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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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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星去长乐天和金人巷去查墨迟的旧物是否有丢失的情况,他则从发现墨迟的星槎入手。

他身边有太多目光,重点调查的东西反而不能自己来查。

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动向都瞒不过景元。

这位常年不在神策府的闭目将军,在罗浮的眼线可是无处不在,上上签一直怀疑十王司内也有他的人。

发现墨迟身影的星槎停在流云渡,星槎里已经被云骑调查了个底朝天,天舶司正在同曜青调查航线与货物,司机也被地衡司排查过一遍,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上上签作为十王司的一员,查东西肯定不会用什么阳间方法。

作为十王的使者,他的能力是运用部分光,不只是操控光,他还可以把自己所有的感知附到光线上,只要这个地方眼睛能看到,那这里发生的所有事都瞒不过他。

再加上他行于神秘的命途,可以模糊时间的行迹,让过去与未来的光于现在交会,此时他再把五感和意识附于其上,便可以知晓过去、预言未来。

这项技能放在问字部的判官身上简直无往不胜。

一进星槎,上上签便察觉这里的忆质浓度高的不像话,不像是自然聚集形成的。

下一秒他便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来不及想为什么报告里没有提及这点,他只知道最好马上离开,不然忆质里含有的信息流可能会使他发生人格上的错误。

然而还是有些迟了,他看见漂浮的粉蓝色梦幻忆质泡蜂拥而至,每一枚都清晰地倒映出他原来的样子——那是晏冥。

上上签站在原地,偃偶彻底死了机,纷杂的记忆呼啸在他的眼前:是扶着应星却在安慰他的丹枫,是被打入幽囚狱一言不发的丹枫,也是蜕生后拿着书偶然抬头的丹恒……

那是他不敢面对故人的恐惧之源。

他在破碎的记忆中努力挣扎,终于成功坐起了身,身上柔软的棉被和弥漫的安眠香都预示着,刚才他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墨迟正翘着二郎腿在他旁边翻书,见他满头虚汗,便问:“又做噩梦了?景元去给你买药了,你说说你,一个医师家里连点药都没有。”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刚知晓持明族的实验,看见了那个神似白珩的持明,惊惧交加,回来就生了病。

今天的天气不是太好,可能是苍龙得知族人的所作所为发了怒,他相信丹枫能处理好,也愿意相信哪怕丹枫想用丰饶的力量也会有分寸、有底线。

昏暗的室内只有一盏豆粒大小的灯,它离墨迟苍白修长的手指很近,像一只暖黄色的萤火虫。

莹莹闪闪,好像仲夏夜的幻梦。

此时此刻就像是一部老掉牙的文艺幻戏,播出来的影片早已泛黄,只能看见书页在旧人的指尖摩挲。

他一直很喜欢幻戏,连带着喜欢这个场景。这可以他想起在地球上的日子,那种平淡无聊的生活中,偶然会冒出一两句晦涩难懂的电影台词的时光。

就如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一部曾让他不胜其烦,但却因无聊不停观看的老电影,忽然跳出来的字幕幽幽拂过他的视野。

Death is not the end of life, forgetting is the end of life.

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他忽然开口:“骗子!”

墨迟:“哎——我可是好心好意来照顾你。”

“小偷!”

墨迟:“……”

他说:“把景元干的事安在自己身上害不害臊。”

当初明明是景元一直陪着他,药也是景元给墨迟发消息让他送过来的。(第4章)。

他改了很多东西,但与景元有关的没有动一分一毫,一是动了太容易被发现,二是……这是他美好却破碎的记忆中唯一有理由保存下来的。

“墨迟”放下书笑道:“真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拆穿啊,不过我也装不了多久,景元看的书真他妈难懂,什么象棋兵法,都不是人能看……”

“墨迟”的话被硬生生堵在了嘴边,因为他看见他哭了。

在他印象里哪怕是养父晏期去世,晏冥都没哭过。

他还记得在云骑的葬礼上,隔着人群远远看着晏冥将一个空盒子,放入被祭奠用的寒华簇拥的墓穴,那时候晏冥的母亲空青甚至还没有回到罗浮,只有晏冥作为唯一的家属来参加祭奠云骑的典仪。

晏冥放完遗物盒子,便退回哀悼人群的末尾,像一个被老师罚站的学生。

全程除了在黄白相间的花丛中弯了一下腰,剩下的时间他都笔直地站着,不哭也不说话。

直至灰沉的云将天边的落日熔金一点点蚕食掉,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才开口:“你们说他是不是还会回来。”

他一直像一个送来星星光芒的信使,当他带着星芒来到人面前时,星星以及逝世很多年了。

沉默、迟钝。

如今第一次见他哭,“墨迟”的脸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他才意识到一别行千里,再见是暮年,他们确确实实已经快一千年没见了。

沉默许久,“墨迟”忽然问:“哎,药罐子啊,你知道什么是丰饶吗?”

他已经翻过身,不再看他。

但一向懂人眼色的“墨迟”就像看不明白眼前人的拒绝,自顾自地说道:“是给予与无私的利他,为争夺丰饶神迹大打出手,为报复帝弓司命妄图倾覆仙舟根本算不得丰饶。”

“我不是故意要困住你的”,“墨迟”合上书,“可是我此次回来是因为承诺,不得不这么做……不过你的强大出乎我的意料。”

他话音刚落,数千道绚烂璀璨的灵纹纸鸢携着星光倾泻而下,挟着浩瀚霸道的杀意轰碎了忆质构筑的梦境。

明灿的星光下,上上签的偃偶重新开机,一直和他搭伙办事的刑字部判官云以居笑眯眯站在一边,手上还拿着一只叠了一半的纸鹤。

“好大的阵仗,他惹你生气了?”

上上签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发布号令:“发通缉吧,狐人墨迟,贪取不死,后加入药王秘传意图倾覆仙舟。”

这次的任务和他的过去息息相关,明摆着是邀他入局的陷阱,所以出因果殿前,他便联系云以居,让他守在自己身旁。

在他陷入梦境的那一刻,云以居送信的纸鸢便到了,用来制作纸鸢的白纸上绘着阵法,最终成为媒介帮他撕碎梦境。

“确定是本人?”

“确定。”

“唉——”,云以居表情感慨,“真搞不懂,洒脱随性的将军,朋友为什么都囹于执念。”

“慎言。”

“好了好了,知道你最谨慎,不谈这阳世之事了。”

上上签走到货舱角落,一个破碎的光锥正静静躺在这里——墨迟就是用这个光锥里存放的忆质,在这个货舱中打造了一个小型的联觉梦境。

“还是要谈一谈,去通知神策府,丰饶民也许和忆庭或公司有合作,他们是利用光锥将忆质运送到这里。”

“困难复杂的外交”,云以居眯起他那双无时无刻仿佛勾人的狐狸眼若有所思,“不过你说这墨迟,费老半天劲儿瞒过地衡司和云骑,把忆质弄到这儿是为了什么?”

“他是想确定一件事,而且已经成功了。”

“啥?”

没错,墨迟已经知晓他就是晏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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