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良不打算跟着他们继续走了,或许是太危险了,接下来的旅途只剩下周、颜二人。
颜缎本想着走法阵快一些,可周丛不乐意,一边说自己头疼一边说自己牙疼,反正就是走法阵他就全身疼。胡搅蛮缠一顿,颜缎还是应了他的要求。
赶车的周丛得逞笑了出来,笑话,走法阵怎么会有走车慢,那么快到了,颜請就算是死也能拉上自己垫背!
车内颜缎耳朵轻动,眉头一皱,周丛的笑怎么能这么邪恶的?这笑着笑着怎么还喊起“救命”来了?
“……”不对!
周丛猛地一拉缰绳,马车骤然停下。颜缎猝不及防,脑袋撞在前面的木板上,疼得他“哎哟”一声。
“怎么了?”颜缎捂着脑袋大喊。
周丛面沉如水,冷冷地看向下面跪着的狐妖,她衣衫破烂不堪,怀中抱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婴儿,身上多处烧伤剑伤无一不显示着她在躲避什么人的追杀。
她跪在地上,头恨不得埋进地底,脖颈间头发向两侧散开,金色的奴纹如此耀眼,她害怕的耳朵颤抖,轻声哀求:“求求您,救救我们……”
她话音刚落一阵杂乱脚步就堂然皇之出现在周丛耳朵里,有人拿剑有人手持法器,为首的人拿着长剑厉声呵斥:“妖怪!休要蛊惑他人!”
【恭喜宿主开启无界息任务,祝宿主好运。】
“……”笑不出来。
“你先起来。”颜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他扔出一件狐裘精准盖在那姑娘身上。
追兵里有人喊着:“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否则连你们一块收拾!”
“哦~”颜缎笑不达眼底,他问:“怎么个收拾法呢?”
“自然是——”
“闭嘴!”为首的人厉声呵斥,他朝着二人行了个礼,歉意道:“请二公子恕罪,手下莽撞,冲撞了公子。”
颜缎讪笑:“你们是无界息的人,追一个狐妖干吗呢?”
那人小心翼翼道:“这人原本是我们那里的一个奴隶,主人给他好吃好喝惯着,准她各种荣华富贵,可她居然不知足,盗走主人家孩子,妄图逃出无界息——”
“不是的!”狐妖干裂的嗓音划过几人的耳朵,她惶恐地看向颜缎,下一秒却愣住了,白发红瞳。原本听到“二公子”时暗淡的眼神此刻又燃起了希冀。
她连忙拖着残破的腿往颜缎那边靠近,周丛这才发现这姑娘居然断了一条腿!
狐妖颤声道:“这孩子是我的!是我自己生的!他们无界息……无界息擅自抓捕他族人,无论男女,都将他们视作委身人下的奴隶情物!那主人的夫人……她最近不知怎么,将我们孩子尽数掳去,说着是享清福,实际上是为了研制那根本不存在的驻颜术!”
“放屁!你他娘的再说一个试试!”为首的表情古怪。
“好了好了,吵的我头疼。”周丛扯了一下颜缎,他思虑一番,道:“这人,我替你们主人送回去了。”
说着颜缎手画法阵,阵阵红光在那狐妖下闪现。
“不行!”
“噢,怎么不行?”
那人语气一顿,看着颜缎突然紧闭嘴唇,他身后人或多或少后退几步,一下子拉开空隙,像是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瞬间那为首的咬牙切齿:“——撤!”
命令一下,一堆人顷刻作鸟兽散,速度之快惊呆了颜缎,他愕然,转头问周丛:“我是什么很恐怖的人吗?”
周丛笑了一下,道:“你当然不可怕,他们是被你身上的正气吓跑了。阿缎你好厉害呀~”
“……”
颜缎干笑:“是吗,周丛?”
周丛心情愉悦,肯定的点头。
“……走吧。”他一说完,便又钻了进去,周丛也没什么,握紧马绳,继续赶车。
无界息。
颜缎望着那金箔的三个大字,由衷感叹:“无界息就是富啊。”
色情生意就是来钱快,颜缎不由从心底恶心这个地方。
周丛宠溺一笑,抬手就要摸颜缎发顶,却被他迅速躲开,他一脸惊愕,指着那个抬起的手,“你……放下!是你的吗你就摸,自己没头?”
“……”
“……有病。”
挨骂了,颜缎笑了,他拉着周丛的袖子晃了几晃,“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们还要找朱雀祠呢,快走吧。”
无界息的天气状况和其他地方根本不同,这里黑夜来的更早,白日里走不了太远,城里错综复杂,人生地不熟的颜缎二人于是从白天走到了黑夜。
好不容易找了间客栈,却又被下面的繁华迷了眼,花灯满城亮起,颜缎拉着周丛就要往楼下冲,周丛无奈,只得被他拽着走。刚到楼下,各种嘈杂的声音便扑面而来。有小贩的叫卖声,有猜灯谜的嬉笑声,还有远处舞台上的歌舞声。颜缎像个好奇的孩子,左看看右瞧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拉着周丛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被路边小玩意吸引,这里的景象明明与无方界的花灯会并无二别,他突然就想起了哥哥。
往年花灯会颜請是一定要陪着自己的,他身后跟着盛肆,两人总是沉默寡言,那段时间颜缎总想着把颜請甩开,这样他就可以去找周丛。
如今,颜請不在身边,他反而有些不适应,于是他停在了一个买面具的摊位面前,青黑色的鬼面,那小贩挥舞着手吆喝着:
“来——瞧一瞧看一看,陵光神君同款鬼面!一个银币,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有了它从此百病消除,生活无忧!有了它诸神庇护,邪祟退散!”
“……”
……这么离谱的广告词居然还有人信,简直不可思议!周丛看着围得水泄不通的摊位不由愕然。
等他反应过来颜缎已经拿着两个面具出来了,他大方地递给周丛一个,骄傲道:“拿着吧,不用谢,等会去之后勉为其难让哥哥在上面放点儿神力,我们戴真的。”
说完他将面具扣在脸上,眨着眼睛问:“我现在是不是和我哥很像?”
“是,很像。”像到周丛腚疼。
周丛哭着脸,颜缎顿时笑出声来,他自然清楚对方想着什么,心情愉悦拉着他继续走。
忽然一道力迅速拉过自己,眼前眩晕一瞬就看见一双黑色的双瞳,那双眼睛里有探究,有惊喜还带着些许惊讶。
那男人不可思议:“——颜請?!”
“……”
在看清那人的一瞬间,颜缎脸色骤变,他挣开按在双肩上的手,没好气地说:“有病,什么颜請?你认错人了。”
他揉了下那人右手按过的地方,居然还是个铁疙瘩!
“是吗。”他突然落寞,朝着颜缎行了一礼,“抱歉,打扰公子了。”
他那张俊秀的面庞忧郁起来,却在看在颜缎身边之人一扫而空,他的机械手开始颤抖,几度开口又欲言又止,二人相望,竟无语凝噎。
终于,周丛语气带着颤抖和试探,问:“……宫廷玉液酒?”
那男子以同样的语气回复:“……一百八一杯!”
“——盛肆。”
“——周丛。”
“盛肆!”
“周丛!”
真是他乡遇故知啊,两个大男人激动的当街拥抱,一把鼻涕一把泪,如果再放几瓶酒,那就更好了。
他们二人拥抱着,手不断拍着对方的背,大有一种拍不死对方我死的架势。
盛肆喜极而泣:“兄弟啊想你了,你在这嘎达还好吗?命苦死了啊,呜呜呜呜……”
“好,还好,呜呜呜,”周丛也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你都不知道我过得什么好日子,呜呜呜……”
两人肉麻够了,周丛拉着盛肆的脖颈往出走了几步,“你眼瞎啊,看不出来那我的人吗?怎么能认错呢?”
“你的人?”盛肆差点惊呼出声,他偷摸瞟了一眼瞪着他的颜缎,问,“你不是喜欢你师父吗?”
“就他啊,移情别恋咱可干不出来。”
“你追到了?”盛肆表情大有一种周丛说一句“是”,他便可以一头撞死这里的架势。
周丛摇摇头,叹了口气,“在追,已经亲了。”
“什么!”
周丛立马捂住她的嘴,你敢大叫出声,就让颜缎宰了你!
他目光威胁,盛肆拽下他的手,低声道:“你畜生啊!”
“他,他主动的……”一说到这个周丛总会莫名娇羞起来。
“……”
如此热闹的坏境,两个大男人缩在角落里,旁边站着一个鬼面男子,他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不满。
盛肆问:“你怎么过来的?我摸了一幅画就穿了。”
“哎呦,我比你惨。”周丛脸皱在一起,“我被人给砍了。”
“啊!谁啊,这么大胆子!”
“黄柏那个畜生呗,等我回去我一定抓住他!”一想起黄柏,周丛总是咬牙切齿的。
盛肆悲伤的叹口气,拍了下周丛的肩膀,“如果穿的回去,加我一个。”
“唉,先说什么画呀威力这么大,摸一下就穿!”
这下换盛肆脸皱在一起了,他举起右手,铁器在火光下泛着清幽的寒光,他迷茫道:“那幅画我也不记得了,自从两年前大病一场,就忘了好多事情。”
“唉,”周丛萎了,“想家了。”
身后哼笑传来,颜缎冷着脸跺着脚一眨不眨看着二人,“说不定你俩死一下就回去了。”
“……”
——谢谢,大可不必!
著名怕死二人组。
忽然间盛肆眼睛一亮,他在茫茫人海中不知道又看见了谁,急忙冲了出去,他拉着一位女子,两人看起来是朋友,叽里咕噜说了好多,半天盛肆才回来。
他对周丛道:“我先走了,还有事情要办呢。”
“啊,这么快啊!”周丛突然感觉快乐没了。
颜缎旁边冷嘲热讽,“你可以跟着去,没人拦你。”
“不去不去!”闻言周丛立刻摆手表忠心,“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
“……”
盛肆被恶心到了,他又寒暄几句赶忙跑了。
颜缎望着盛肆和那姑娘的背影,面具之下的笑意更加冷淡,周丛叽里咕噜说了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他冷言道:“你最好祈求你的这位朋友下次不要遇见我。”
“为什么?”周丛疑问。
“因为我会忍不住杀了他。”颜缎留下一句就往客栈方向走去,独留周丛一人。
明明是如此热闹的场景,周丛莫名寒意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