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谷彻底不想说话了,绥安也没有了再聊天的欲望。
他也没有再试图起来走动,而是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床边,晃悠着两条小腿,打着拍子,又像是——在玩自己的腿?
红谷有些疑惑于自己的猜测,但她什么都没说。
直到外间的门再次被打开,流浪者拎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开门走了进来。
红谷在第一时间脱离了安的躯体,背后倒挂着的布偶瞬间飞了起来,落到了流浪者的肩膀上,然后流浪者就一脸疑惑的看了过来。
绥安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暗潮涌动,只是突然看到一只会飞的赤团雀,有些好奇。
见着流浪者带着疑惑看向自己,绥安歪了歪脑袋,“哥哥,怎么了?”
流浪者拎着箱子走了过来,将箱子放在地上打开,然后蹲下身抬起了安的左腿,褪去了左脚的鞋袜。
果不其然,脚裸的机关因为暴力的扭动,已经彻底卡死。
“很能耐啊,小蠢货。”流浪者冷笑,“让你不要乱动,结果,这就是你的杰作?”
【都说了他是二号小安,你怎么还是这幅样子啊?】红谷无能狂怒。
【有区别吗?】流浪者不以为意的回道,【再怎样,他都不是小蠢货么。】
“我以为可以治好。”绥安垂眸,“是治不好了吗?要锯掉吗?”像曾经的绥衡一样。
流浪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看到了他无辜的表情,就好像,他真的以为治不好,下一步就是锯掉一般。
“会疼,忍着。”流浪者低下头,说完这句话后,就用手术刀,划开了绥安脚裸机关处的皮肤,露出了里面的机械。
皮肤被割破的痛感确实惊到了绥安,他没有忍住,直接咬着下唇痛呼出声,“好痛啊,哥哥。”他没想到,这个哥哥居然连麻药都不给他打,就算是当初的绥衡,锯掉自己的双腿时,也多少打了点麻药。
眼前这个新哥哥,似乎,更加的心狠手辣呢。
他真的,有点“喜欢”了。
“痛也忍着。”流浪者冷哼一声,“凡人的麻药对我们没作用,之前不是很能耐么,怎么,现在就一点点小痛就忍不住了?”
他在冷嘲热讽的同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螺丝刀,镊子,锤子,咔哒一声,似乎是错位的机关终于恢复了正位。
绥安低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脚裸被割开的皮肤里,露出的并不是血肉骨骼,而是银光闪闪的不知名金属。
麻药没有作用,所以,才没有给我用吗?
流浪者拿过针线缝好伤口,涂上专用的药膏,放开了握着绥安小腿的手。
收拾好箱子,站起了身,看着仍在出神的绥安说道,“别仗着自己身体是人偶之躯就逞能,小蠢货。”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红谷,“你和我出来。”
“唉?”红谷惊讶出声,既想留下来监视绥安,又被流浪者一脸要说什么的样子给叫出去了。
为了防止被安听到,两人即使在客厅的交流也是用了意念。
【你说现在他身体里是另一个人格?】
【是啊,我刚才不就说了吗?】红谷一脸懵,【你不会是以为我在撒谎吧?】
【什么时候变得,他和你说了什么?】
【那小家伙哭的不行的时候,我本想操控他的身体让他别哭了,结果你第二次把他背回来的时候,那家伙就暴露了。】
可分明这小蠢货还是一个样,似乎,没什么区别。流浪者如此想着。
屋内,流浪者走后,绥安默默地自己穿上了袜子和鞋子,然后动了动左脚的脚裸,果真能动了。
他将双脚落在地面上,双手扶着床边缘,试图站起来。
虽然意识知道自己的双腿完好无损,但记忆却依旧停留在前世,无法控制自己双腿的绥安直接跪坐了下来,他伸手试图抓住什么的时候,直接拉倒了一旁的一张椅子。
椅子跌落的声音自然惊动了外间的人,流浪者一脸严肃的推门进来,就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绥安。
“……你在做什么?”流浪者叹气。
红谷扑闪着翅膀落在了一旁的跌落的椅子腿上,用着那双清水玉做的豆豆眼看着他。
绥安抬起头,看着流浪者,突然伸出了两只手,“哥哥,抱!”
流浪者:!
红谷:?!!
“自己起来。”流浪者没好气的说道。
“小安摔的好疼,要哥哥抱抱才能起来。”绥安嘟着嘴撒娇道,眼角微微泛红,就像是要哭了一般。
一旁的红谷目瞪口呆,但被布偶限制了表情,只能对着流浪者吐槽道,【这小子,总感觉比小安上路啊。】
【麻烦。】流浪者对此只回应了两个字。
眼见着地上的家伙不抱他是真的不会起来了,流浪者单膝跪地半蹲下了身,扶着绥安的肩膀,捞起了他的腿弯,然后直接起身将他一把丢在了床上。
绥安被抱住的时候被他温柔的怀抱所震动,随后被随意粗暴的丢在床上才轻笑出声,看着流浪者哥哥黑着的一张脸,他笑的肆意,笑的张扬。
“哥哥,小安,真的很喜欢你哦。”他近乎告白的话语,得到的却是流浪者的黑脸,和红谷的无言以对。
“乖一点待在这里,”流浪者皱眉不已,“我不希望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团乱的房间。”
“你,你去哪里?”【别留我一个人面对这家伙啊?!】红谷扑闪着翅膀有些慌乱。
“我去兰巴德酒馆打包些吃的,顺便去和尹胥说声,你今天就别回去了。”流浪者转头看向一旁的红谷,“你陪着他,别让他出去乱走。”
【哥哥啊!臣妾做不到啊——】但仍凭红谷伸出她的翅膀是多么的想要挽留流浪者,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又走了。
“噗嗤。”跪坐在床上的绥安却看着红谷笑出了声,“原来你的真身是只小鸟吗,红谷?”
“我的真身可是魔神好吗?”红谷抬头高傲的说着,“这具躯体只是暂时借用一下罢了。”
“是么,小鸟。”绥安轻笑着,挪动着腿在床边站了起来,跨出第一步的时候还是踉跄了一下,随后便站稳了。
“喂,你要干什么?”红谷疑惑的看着绥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你哥可是让你待在这里不要出门的哦。”
“嗯?”绥安不以为意,“可我分明只听到他说别弄乱了这里。”
“胡说八道,他说了让我看着你,别让你出去乱走!”红谷蹦跶着据理力争。
绥安瞥了她一眼,“可那是对你说的,不是对我说的啊。”
“……!”红谷瞬间无语眼睁睁的看着他从一步一个踉跄,然后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口走去,“喂,你连走路都走不稳,你要去哪里?”
“只是太久没有走路了,很快就能习惯的。”绥安摆了摆手,打开门,被中午的阳光刺了一下眼。
“原来,真的不是做梦啊。”他深深的呼吸着须弥城中的空气,“这就是,自由的味道么。”
红谷飞来停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喂,你到底要去哪里?你哥一会就要回来了,小心他生气啊。”
“他生气会砍我的腿吗?”绥安不以为意的说道。
红谷被这话噎到了,“话说啊,你什么时候变回正常的小安啊?”
“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绥安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朝前走去,一路上好奇的看着四周来往的人和景,“我就是小安啊,为什么要变?”
“可你明显就不是小安啊,你看,你一开始都不认识我。”红谷可不知道什么不能刺激第二人格的规矩,直接就明说了,“算我求你了,你变回之前的小安吧。”
绥安停下了脚步,突然指着远处圣树的顶端,“看,那边的树上,是不是有一片红色的叶子。”
红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哪有?”
“你飞过去就能看见啦,”绥安十分确信的说道,“你去把它摘下来,我就消失,如何?”
红谷一愣,“当真?”
绥安点头,“保真,我也累了,正好要去休息一下了。”
红谷信以为真,“那你别乱跑,我马上回来啊。”说完朝着树顶倏地飞走了。
绥安看着它飞远,噗嗤笑了一声,前面正好就是宝商街,他看到了一家帽子店,转身走了进去,随意的拿起了一顶蓝色的帽子扣在了头上。
“一千摩拉,唉,这不是安老板么?”店主显然是认识安的,随意的招呼道。
“哎呀,瞧我,今儿个出门忘记带钱了,明儿个我给您送来,或者,您直接去我家拿如何?”绥安一点没有愧疚之意用着娴熟的话术说道。
“您说真的这是什么话,没事没事。”店主摆手,“您买帽子是因为今儿个太阳大用来遮阳吧,拿去用,回头我找尹小哥就是了。”
“那就多谢了。”绥安带着那顶帽子,走出了店门,朝着宝商街的出口走去。
“小,小偷啊!!”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了喧哗,一个女声大叫着被小偷偷了东西,“我的,我的包!!”
那人撞开人群,众人皆纷纷退避,偏偏遇着一个不会躲的绥安,那人试图撞开他,却被绥安抓住了肩膀,然后一个过肩摔,就将其摔倒在了地上。
被摔倒的小偷仍旧试图逃走,还试图攻击绥安,却被绥安一拳打在了当面,瞬间鼻子出血晕了过去。
“真是弱啊。”绥安不由得啧啧了两声。
被偷了包的女子也赶了过来,看到了被打晕过去的小偷和阻拦下他的安,立即感激不已,结果太激动了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为此,手心还被碎石划破了。
绥安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上前扶起了那位女士,“小心些,别急,包在,人也在。”
那位女士接过了那个包,“谢谢你,安老板,那个我叫迪娜泽黛,今天正巧身边没有护卫,所以,被这贼人给盯上了。”
“你认识我?”绥安很惊讶。
“整个须弥城因为大风纪官的事,估计没有不认识您的了。”迪娜泽黛捂嘴轻笑,却因为触碰到了伤口痛呼出声。
“哪里有医生,我带你去看看吧。”绥安看着她手上的伤,建议道。
“可是——”迪娜泽黛看着一旁昏倒在地上的小偷,“风纪官还没有来,把他丢这儿万一醒了逃走了?”
“那就带着一起吧。”绥安随手拉起小偷的衣领,拖着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