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听这专辑名的时候，谷燕不知道要“for”的是什么，单一个孤零零的介词，不成含义。
她充满疑问。
一连听完几首，谷燕忽然察觉到，未尽之意，就是它的含义。
致人生中的每一个瞬间。
专辑里的八首歌播完，室内安静了一会，都在等着谷燕开口。
顾时雪紧张得反复揉捏着袖口，故作镇定道：“怎么样，该不会失望吧。”
“很棒。”谷燕侧身看向大家，声音加重了些许，“很棒。”
阮诗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笑开来：“那就好，我就说嘛。”
顾时雪也缓缓吐出口气，生硬道：“没有点评吗？”
乐理专业知识自然还在谷燕的脑海里，要说也能说得出来，但谷燕没选择从这个方面回应顾时雪，而是反问：“你想听我怎么夸你，声音好听还是贝斯果然创飞全世界？”
是一些老梗了，贝斯音低，当在舞台上人群狂欢时，不细听不好区分贝斯的声，久了网络上就流行一句话：一个乐队如果没有贝斯，就如同鱼没有了自行车。
顾时雪每次看见都要嚷嚷，一定要用贝斯创飞全世界。
阮诗以前就爱怼贝斯，现在依旧欠兮兮地说：“燕儿你不在，咱乐队的贝斯都骚不起来了。”
谷燕的心情已经平复了，看着这群老面孔笑了起来：“我们本来也不是传统乐队，林杰凑了一堆别的乐队嫌弃的玩意过来，跟其他乐队不好比，我们可是偶像，别提骚这个词。”
池韶敏不甚在意：“其实也就你偶像了，你退队后我们是一点也偶像不起来。”
林杰企划Forlove乐队的时候，日本偶像乐队和韩国唱跳团体都是巅峰期，正是风靡亚洲的时候，林杰谁都想学，东拼西凑，打造了以谷燕为核心的Forlove。
“那也好，你们现在比我在的时候火太多了，一直很替你们高兴，玩乐队果然要是要你们这样。”谷燕弯弯眸子，本来不点评就是因为不想煽情的，这会还是矫情了一把，是真替她们高兴。
“嗐，什么呀。”
谷燕和其他成员有来有往地聊天，没人注意到顾时雪平平的情绪。
“那还得感谢你退队，”顾时雪玩着手里的笔，突然开口，“谷老师现在也火，也感谢世杰娱乐把你逼退。”
几个队友的表情都僵了一下，阮诗看不懂这局面，急了：“你好端端的，讲话刺人干嘛？”
谷燕不在眼前的时候，某人伤春悲秋地想念，这好不容易谷燕跟大家坐一块了，某人抽风犯什么毛病？
白玉当和事佬：“是不是都饿啦，我们一起吃顿饭就好了。”
顾时雪点头默许，没再说话，一直低着头，谁都能看出来她的低气压。
……
她们去了一家私密性比较好的私房菜馆，在包厢内，谷燕坐在顾时雪身侧。
阮诗和白玉玩嗨了，连带着池韶敏这个不太爱说话的，都加入进去。大家都难得如此高兴。
除了顾时雪。
顾时雪喝了不少酒，上头了。
她看谷燕和白玉笑着说了句什么，想也没想一把拉过谷燕，把谷燕拽到她的身侧。
谷燕猝不及防，一时重心不稳，单手借力撑在了顾时雪的肩头，另一只胳膊被顾时雪用力托着。
其实是拽着。
“有点疼。”
顾时雪从上到下打量谷燕，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她握住的细白手腕上，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那你挣扎。”
谷燕笑了下：“什么癖好？”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顾时雪盯紧谷燕的眼睛，嗓音发紧，手里力道却轻了点，“为什么非要退队？”
原来是这个问题。
谷燕眨眨眼睛，语调温柔：“怎么还是过不去这个坎？”
“你过去了吗？我是过不去。”
谷燕叹气：“没有非要退队。”
顾时雪步步紧逼：“那是怎么，讨厌我？”
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一直把自己伪装起来，假装不要在意，假装讨厌谷燕。喝醉了，这些情绪再也兜不住，大白灯一照，就算是暗夜也无处可逃。
当然她明白她的演技一贯拙劣，怎么都比不上面前的三金影后，干脆不装了。
顾时雪自嘲一笑：“这么难回答吗？三秒钟，不说话当你默认。”
另一边假装忙碌的人，都收了点声，随时关注这一边的动向。
“不是。”谷燕连忙说。
沉默了一会，谷燕又道：“是我那个时候想不开，我太懦弱了。”
“说清楚。”
谷燕在椅子上坐好了，顾时雪握着她的手没松。
谷燕并不想把责任全推到林杰身上。
五年前，她们的负面新闻登上热搜，视频清晰录下她们打架过程。在当时大众眼中，女孩打架似乎要比男孩打架要严重得多。
林杰把她们五个人都叫去谈话，然后是谷燕和顾时雪单独谈话，最后只剩下谷燕。
要说林杰给她施压肯定是有的，她是队长本身就要承担一些责任，更何况网络上流传出的视频里，是她先挑起事端。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她都是主要责任人。
林杰问她怎么打算。
林杰又急又气：“Forlove是偶像组合，偶像说白了就是粉丝幻想产物，不是给你们舒展真性情的，没有人会喜欢真实的你们。既然问你们情况，你们都不说，我看你们干脆都别干了！操！”
谷燕一个人承受着林杰的怒火，直到她做出决定。
“这件事情跟她们都没有关系，我单方面殴打，小雪只是本能防卫，后续责任我承担。”
“你承担？就顾时雪这个人……”林杰对上谷燕的眼神，“比起顾时雪，我更想留你。”
“不用，保她吧。”
……
当时谷燕十分自恨，她觉得林杰说得对，是她搞砸了一切。
后来跟柳行说这些，柳行把林杰的决策骂了一遍，谷燕也没有太释然，反而更觉得是她的问题。是她太懦弱，没有跟林杰争取。
谷燕挑着内容跟顾时雪说了：“再让我选一次，我不会退队了。”
顾时雪半醉不醉的，很是执拗：“那你回来。”
“我们现在的发展，不……”
“回来。”
谷燕失笑，低声诱哄：“小雪。”
微醺的顾时雪抵抗力极强：“不喜欢我们吗，所以不想回来？”
“小朋友，”谷燕换了个称呼，“该长大了。”
顾时雪伸手拿过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我不。”
“那你继续喝吧，喝多了就好骗了。”
白玉在边上探了个脑袋：“老大再喝多的话，会睡大觉的。”
“嗯，”谷燕记得，“没事，到时候我带她回去。”
白玉放心了：“行，那让老大多喝点。”
阮诗：“酒够吗，不够再点。”
谷燕笑，转头看顾时雪，顾时雪眼睛迷迷瞪瞪的，也在看她，眼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千言万语。
四目相对，谷燕停顿了一会，挑挑眉，问：“怎么了，一直看我？”
“你很好看，漂亮。”顾时雪错喝了谷燕杯里的香槟，说话开始有点大舌头了，“见到你可真不容易。”
“很想见我吗？”
“很想。”顾时雪点头，眼眶突然就红了，“特别想，想到我有时候真的不懂自己为什么那么贱，为什么还能那么想你。”
谷燕听着，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你羞辱我，谷燕，我却还在怕被你讨厌。”
那件事情作为她们分开的直接导火索，确实不得不提。
“不是的，”谷燕不知道顾时雪醒了之后还能记得多少，还是认真解释，“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意要折辱你，只是我当时觉得你怎么能把这种事情，做的和说的那么草率。”
“其实我并不因为那个举动生气，小雪。”她伸手小心地替顾时雪擦掉眼泪，“是我那个时候太慢热了，没有开窍。”
顾时雪反握住谷燕的手，带着泪水冷笑：“哼，勾引我没用。”
池韶敏那蹦出一句：“神经。”
顾时雪完全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谷燕的脸，见谷燕走神，她手上不满地加上力道，侧过脸要谷燕摸摸。
“好好好，我勾引你，”谷燕也不理会其他人，摩挲着顾时雪的脸，开人玩笑，“喝得这么醉，不如跟姐姐回家。”
“可以，”顾时雪牵着谷燕的手站起来，“姐姐，我们现在就走。”
饶是知道跟喝醉的人开这种玩笑，容易得到肯定的回答，谷燕还是有一瞬间的错愕。
太好骗了，以后只能放在眼皮子底下喝醉。
结完账，谷燕谢绝了其他人的帮忙，扶住顾时雪，让白玉给她们助理打电话，来接人。
白玉立马就说：“姐，你看这么晚了再麻烦别人也不好意思，不如你直接把老大送回家吧。”
谷燕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差点被顾时雪的动作撞得一个踉跄。
顾时雪几乎是挂在了谷燕身上，她圈住谷燕的脖颈，认真地低头嗅，热乎乎的呼吸肆无忌惮地洒在谷燕敏感的肌肤上。
而后脑袋一垂，抵着谷燕的肩：“姐姐，我困。”
谷燕怕顾时雪摔，用力回抱住，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人后背安抚：“嗯，马上就回家了。”
“我们先走了哈，给你们俩叫车了。”阮诗丢下这句话，果断拉着白玉和池韶敏跑到路边随意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谷燕无奈地笑了：“净出馊主意。”
抱着的人又开始不安分，闹觉的功力见长，谷燕只好在原地等。
“谷燕！”
“我在。”
顾时雪动手扒拉：“抱我。”
谷燕稳稳站着：“抱着呢。”
“想睡觉。”
“再等等。”
末了顾时雪又哭：“好想你。”
谷燕这次没有秒答了，她静了静，才郑重地说：“我也很想你。”
所以，你知道吗小雪，那句“好久不见”它从我们分别那天起就在我的心里，它是我厚重之至的想念，每一天都在等待着能够对你说出。
谷燕拍拍顾时雪的背，又说了一遍：“小雪，好久不见。”
这一句话，就是万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