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溪神色冷峻,当即便要起身,吴睿预知大事不妙,先一步一跃而下,脚尖轻点红木栏杆,朝着岸边飞去。
朱玥最先反应过来,见到一个人影在黑夜中飞过,吓了一大跳。
温均华紧接着反应过来,脸色被吓得发白,连连说,
“有人在此处,赶紧离开!”
宋白溪神色凝重,视线往下看去,他心知吴睿故意出现是不想自己露馅,他咽下一口气,便忍了下去。
朱玥点了点头,心中愁思万千,从一开始她便觉得这般躲藏不妥,一开始温均华与她说岳青昭对他并无感情,当时她还庆幸,而后岳青昭三番两次搭救自己,她心中愧疚便更深。
虽说岳青昭表现并不在意两人关系,可越是这样她越无地自容。
待温均华两人离开,宋白溪从檐上稳稳落下,紧握着拳头便离开。
吴睿也从远处走来,见宋白溪周身气压过低,想到方才他差点不顾身份便去怒声质问温均华,他心里担忧不已,
“大人,你别太过激,此事毕竟是岳姑娘的家事。”
宋白溪阴沉一张脸,心中怒火汹涌,从小到大,岳青昭在他心中都是特别的存在,她不仅救过自己一命,她还给了他撑下去的勇气。
她性格坚韧率真,行事干脆利落,聪慧过人,这般美好的姑娘竟会跟了那么一个三心二意的负心汉?果真应那个梦境。
吴睿话落,就见宋白溪步子越迈越大,他急忙提速跟了上去,就宋白溪现在这幅样子,他是真怕宋白溪直接去温府质问,吴睿灵机一动当即就气愤骂道,
“大人!我觉着这温公子真是禽兽不如,岳姑娘这么好的女子都敢辜负,此事我们一定告知岳姑娘,只是眼下我们即便说了岳姑娘也不会信,到时候岳姑娘若是误以为大人你胡诌,那岂不是很冤?”
听到这话,宋白溪恍然回过神,眼眸微转考量吴睿的话,脚步一顿。
“你说的对!”
吴睿见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哄骗道,
“所以我们若是想帮岳姑娘,一定要亲眼让岳姑娘见着温公子真实面目,此事咱们得从长计议。”
宋白溪又思索片刻,当即摆手道,
“不用从长计议,明日我便去找昭昭,她那般聪明,自会明白。”
吴睿自知拦不住,只好点头,“嗯。”
“对了,明日你再去查查那个人,他到底是诓骗我们知晓矿山一事,还是出了什么意外,怕是逸王的人截胡了。”宋白溪眉头紧皱,眼神闪过一丝狠厉。
逸王此人行事阴险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眼中唯有权势名利,近年来燕国发展迅猛,对大齐虎视眈眈,但齐国百年基业,地域辽阔,兵力雄厚,燕国不敢轻易出兵。
若是让逸王登基,以他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的性子,这齐燕百年来的和平将会打破,一旦开战,这天下百姓又将经历一场巨大劫难。
宋白溪心知此次寻矿事关国家存亡,兹事体大,他不敢懈怠。
听到这话,吴睿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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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一夜间卷入芜州城内,空中刮的冷风宛若冰刀,温灵音裹着披着雪白的素缎斗篷,从马车下来便进方府。
方琦绣坐在裹着厚厚羊绒毯浮雕白玉罗汉床上,单手撑在炕几上,一脸惆怅,不时叹息,对面温灵音捧着手炉,亲切笑着,眼睛像弯弯的月牙,
“琦绣姐姐,可是有何烦心事?”
一旁方琦绣想到岳青昭,一气之下怒拍桌子,愤愤道,
“灵音妹妹,你可知上次岳青昭仗着均华哥哥的宠爱在我面前有多嘚瑟!一副小人得意的模样!上次还害我满身红疹,足足一月才疗愈,此事一定不能轻易放过她!”
温灵音闻言叹了一声,“说来也是奇怪,起初哥哥对这野丫头并不宠爱,可自从那被雷劈后,哥哥就跟中邪一般,对她言听计从,上次家宴上,哥哥还当众护着她。”
听到这话,方琦绣更是恼怒,鼓着腮帮子,眼神如刀。
转念一想,她眸光悠的一亮,凑上前小声道,
“灵音妹妹,你说她是不是用了什么巫蛊之术,否则为何能让均华哥哥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她死而复生一事本就古怪,难不成是结交什么江湖上巫蛊术师,用小人指代均华哥哥给他下蛊。”
闻言,温灵音眼底闪过一丝吃惊,不可置信道,“还有此术?那这也太渗人了些?”
温灵音仔细一想,又接话道,“你这般说,我倒是想到一件怪事,近日大伯母突发怪病,这也野丫头向来与大伯母不合,若是照你这般说,难不成是她对大伯母下了蛊术?”
“温夫人病了?”方琦绣秀眉轻拧,惊讶问。
“是啊!”温灵音转念一想,脑海中又回忆那日被山匪所劫一事,手心一抖,半掩着嘴,眼神惊恐,“若真是如此,这女人真是恐怖,上次她眼睛都不眨就杀死两个匪徒,满手鲜血还如此镇定,现在想想真是后怕。”
说着,温灵音后脊一凉。
方琦绣怔怔看向温灵音,半晌才回过神,咽了咽口水重复着她的话,“你......你说那日岳青昭杀人?”
温灵音眉头紧蹙,点了点头,此事她并未与人提及,毕竟那日她险些失了清白,她怕说了便将此事牵扯出来,日后她还如何见人。
“她竟如此狠毒?”方琦绣吓得端着茶杯直发抖,杯里的热茶倾洒出来,烫的她手指尖一滑,茶杯掉落在地。
风荷闻声,急忙上前询问,“小姐,可有烫到!”
方琦绣连手中烫伤都不顾,回想那日酒楼,岳青昭竟扬言将整壶热茶泼向自己,当时她还以为不过只是威胁她,眼下她倒觉得岳青昭说不定真能干出此事。
“琦绣姐姐,你没事吧?”温灵音上前拉过她的手看了看,“风荷,快去拿清凉膏。”
“是。”风荷急忙退下。
方琦绣悠地回过神,伸手回握温灵音的手,“灵音,此事你可有跟温夫人说,这般狠辣的女子怎能留温府,若是哪天谁惹了她,岂不是你们都很危险。”
说着说着,温灵音也有些害怕,“琦绣姐姐,你是不知这野丫头可会做戏,这段时间攀上祖母的关系,祖母眼下宠她比宠我们还要上心,否则大伯母早将她赶出去。”
“这可不行!”方琦绣敛神,眸光微转,当即想到什么,凑上前在她耳边低语几声。
温灵音听罢,脸上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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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冷风萧瑟,岳青昭裹紧袄子,又偷溜出去,周帆这小子竟突然来信找自己有事,想着她近日都在操心轩亭坊的事,也该休息休息。
来到随月客栈,就见周帆已经喝的烂醉。
她关上房门,就见满桌狼藉,她白了一眼,没好气骂道,“喂,不是说好找我吃酒,你自己倒先吃上了?”
周帆见着岳青昭来了,身子晃晃悠悠的起身,伸手就要搭在她肩上,不料不知从何处伸出一只手拉过他的手,周帆一个踉跄跌坐在凳上。
岳青昭扭头看向手主人,就见宋白溪锦身着雪白的狐裘,抬手见就见里面一身红色金边云纹锦服,气质矜贵邪魅,深邃黑眸轻瞥周帆一眼,带着半分鄙夷,对着周帆嫌弃道,
“你醉了!”
“宋大人,怎么在此?”岳青昭嘴角微抽,强挤一个笑容。
话音落,屋内的吴睿上前就扶起周帆,就道,“周兄喝醉,我带他去隔壁休息。”
岳青昭轻挑眉毛,看来这顿是鸿门宴啊。
待屋内只剩下两人,宋白溪又叫小二收拾桌子重新上了菜,岳青昭应邀坐下,不过,岳青昭并未多言,坦坦荡荡问道,
“宋大人若是想找我,何必假借周帆之意,直接来温府寻我便好,今日这是何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有不妥吗?”
“那你与周帆共处一室便无事?”宋白溪冷笑反问,眼神紧盯着她。
“我与周帆多年好友,这事我夫君都知晓。”岳青昭狡辩着,感受到她那灼热的眼神,心里总是不安,总觉着今日这气氛不对劲。
宋白溪眸光一暗,这岳青昭句句不离那负心人,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急切道,“昭昭姑娘,你一口一个夫君,他在你心中当真这般重要?”
岳青昭瞥了他一眼,见他冷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岳青昭不明所以,明明他们才相识短短数月,他为何对自己显露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更何况她还是有夫之妇!
“我夫君在我心中自然重要!”岳青昭抬了抬下巴,坚定说道。
“那你可知你夫君如何待你?”宋白溪于心不忍,见这眼前天真的姑娘,心情复杂。
“他待我自然是极好!”岳青昭立马接话。
“那你可知朱玥姑娘?也就是上次你在公堂之上相助那女子,你可知她与你夫君是何关系?”宋白溪再难忍情绪,愤然道。
岳青昭抬眸惊讶看着宋白溪,他这话何意?难道他知晓二人关系?
“他们自然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宋大人,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回去晚了我夫君会担心。”岳青昭转身就要离开。
宋白溪快步上前,立马拦在她面前,见她神色慌张模样,定然是知晓那二人关系,否则不会如此淡定,
“如此看来,你也知晓二人关系,那温均华背着你与别的女人幽会,此等负心之人,你竟然无动于衷?”宋白溪不可置信问。
岳青昭脑子飞速转动,苦情恋爱脑戏说演就演,眨巴眼睛红了眼眶,
“是啊,我自然知道,可我有什么办法,你们男人不就是这样,三妻四妾,怪就怪我命不好嫁给他!除了忍着我能怎么办?”
见她红了眼眶,宋白溪心头好似被狠狠一击,他指尖微微一动,缓缓伸手,思索片刻又放下。
“我帮你,你与他和离!”他语气坚定道。
岳青昭呼吸一滞,当即摇头,假模假样哭着道,“不行,若是和离,我往后日子怎么过。”
“我娶你!”宋白溪满眼心疼,眼神诚恳坚定,好似不容一点置喙。
岳青昭瞳孔骤然瞪大,心跳扑通加速,脸颊一热,她当即有些局促不安,这要她如何接?这是恋爱脑遇到另一个恋爱脑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