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筠先是愣了愣,盯着商虞毫无波澜的眼神,他突然会意。
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双目虚焦,脑子里是另一个男人的脸,以及一双皮鞋挑起他下巴的画面,实在太过作呕,梁筠喉结上下滑动着,好像真能从胃里吐出点什么东西。
商虞瞬间警惕,时刻做好如果男人吐了就立刻用力像后倒去的准备。
比起赃物的污秽,还是脑震荡更容易接受些。
呕了好几下硬是噎着脖子半天一动不动,就在商虞怀疑他的口水把自己卡住了时,梁筠猛地转过身,眼球黏在商虞身上,神情古怪的呢喃:“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对,你不会知道的,你不可能知道。”说完,梁筠忽然话锋一转问她:“商虞,你知道你这话的意思吗?”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但我愿意和你站在一条界限上,商虞,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
商虞:……死东西进了传销组织第一个被骗,别人还在那弯弯绕绕他直接先把自己洗脑……
梁筠可不管那么多,他低下头去看着商虞,嘴里继续说着:“你就该一直留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
“你这么想死啊?”商虞漫不经心,对比起额头冒出一颗颗汗珠的梁筠,他反而更像被绑的一方,而商虞则是嘲讽道:“我做鬼才不会放过你,现在?想让我陪你,那你去死啊。”
梁筠往后退了半步,双手插进西装裤内,高贵的俯视商虞,笑容宠溺的说:“你还是那么爱讲玩笑话。”
“哦,对了。”梁筠转过身去,声音温润低沉:“你不用担心失踪这么久工作怎么办,我想你也应该收到了综艺停拍的消息,作为赞助方之一,我让你陪陪我,不过分吧。”
商虞多少带点不可置信的情绪,看着梁筠坐到沙发上拿起报纸。
所以,昨天饭局刚结束不出一小时《潜行》就被停拍,全是梁筠一个人的手笔。
“滴答,滴答。”
“咚—咚——”
墙上悬挂时钟走针的声音与商虞心跳相重合。
它指向十一点四十五分,距离商虞失踪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骆知雁快要疯了,她回家后屋内漆黑一片,起初她以为商虞是出去觅食,发了个消息询问过后她就去洗漱,等敷完面膜出来准备回商虞的消息时,却发现她毫无回音!
骆知雁心里涌起一阵不安,她拨了很多视频打了很多通电话,但对面一句消息都没有。
不安感被放大,骆知雁拨打报警电话时双手颤抖到接连按错两个数字。
报完警,骆知雁在房里来回踱步,一边在心底安慰自己,万一商虞只是没听见呢,会没事的,可手机上明晃晃的时间让她奔溃,已经十二点了啊,十二点了,骆知雁的步子越迈越急,忽然,她想到了乐十弦。
商虞会不会和他有联系。
骆知雁重重呼出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着。
她拿起手机寻找陈榛的微信并且拨了一通语音通话。
陈榛接的很快,语气兴奋:“喂,骆小姐啊?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骆知雁忍住哭腔:“陈榛,麻烦你给我乐十弦的微信,不对,电话,给我他的电话。”
“欸?你要老十弦电话干啥?”
“我之后给你解释,快点发我!”
骆知雁语气急切中带点哭腔,陈榛觉察到不对劲,收起嬉皮笑脸一边给她发号码一边安慰她:“发生什么事儿了吗?你先别急,我发给你了。”
“谢谢。”
声音颤抖的说完这两个字骆知雁就赶紧挂掉电话,复制了对话框里的号码。
她吞咽口水的动作都变得缓慢,她想起了自己被顾隐绑架时的场景,双腿发软,骆知雁大口大口喘着气,终于,那通电话可算拨了出去——
没接……
骆知雁双腿撑不住了,她坐在沙发上又拨了一个过去,嘟嘟嘟的声音让她无比煎熬,“接啊,接啊,求求了……”
“喂?”
一道陌生男音从电话传来。
“乐十弦商虞有没有联系你?”
本来淡漠的男声在停顿一两秒后急切起来,“没有联系,商虞怎么了?她出事了吗?你是谁?她在巴黎吗?”
“没有联系……没有联系……”
乐十弦听见对面呢喃了两句,刚要再次发问电话就被掐断。
乐十弦紧蹙着眉,旁边的调音师正在问他:“老师这样可以吗?”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接完一通电话变得反常的男人朝门外跑去。
乐十弦跑到大街上打了一辆出租,“去机场。”
与此同时,乐十弦收到了陈榛的微信:【老十弦{诱惑}{流口水},骆知雁刚刚问我要你的电话,听起来挺急的,她给你打了吗?什么事呀{诱惑}{勾引}{流口水}{玫瑰}】
“师傅麻烦快点。”
“好嘞。”
司机一脚油门轰到底,“小伙子又是去机场挽留女娃子?像你们这样的我见多啦……”
后座长得非常俊的小伙子却没再回话,司机撇撇嘴,出租车上的语音播报响起。
北京时间九点整。
法国时间凌晨两点。
梁筠没睡,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在金碧辉煌的大厅内犹如一只索命饿鬼。
商虞浑身酸痛麻木,但强撑着意志等待合适的时机自救。
现在还不是时候。
先不说自己双手双脚被绑的死死的,电视剧里拿小刀割麻绳的戏码根本不可能。
退一步来讲,梁筠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体格力气都比商虞要大,她不怕死,不怕和梁筠独斗,但她不想死的莫名其妙。
尤其还是在异国他乡。
“我要去洗手间。”
梁筠头都没抬,随着报纸的翻页说:“不可能。”
“人有三急你不知道么?”
“那你就地解决,尿,我明天让保姆收拾。”
于是大厅再次陷入安静,只剩梁筠偶尔翻报纸的唰唰声。
商虞脑子重的发沉,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但当梦里有一只鱼头人张着血盆大口咬上她的头颅时,商虞猛地睁眼,即刻被梁筠的贴脸开大惊的浑身一哆嗦,阵阵反胃。
梁筠就这样欣赏了商虞一个多小时,如同在欣赏一株美艳的花。
他不舍得碰商虞,他是不会杀她的,他怎么可能看着喜爱的花凋零呢。
“醒了,吃早餐。”
梁筠一夜未眠,声音疲倦的对商虞说道:“我喂你。”
说完走到餐桌端起一碗粥。
商虞注意到屋子内多了一个人,应该是家政保姆,正在擦拭着楼梯扶手,偶然间和商虞对视一眼后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紧接着,梁筠已经端着粥来到商虞面前隔绝掉她的视线。
“吃。”
商虞撇过脸。
肚子很空,昨天一天没有进食,再不吃点东西,估计反击的力气都没有。
出乎梁筠意料,商虞吃完了一整碗粥。
“很好!就这样,乖。”
梁筠非常满意的夸赞商虞。
商虞刚吃进肚中的食物差点被恶心的呕出来。
这就是当红影帝?
当红油帝还差不多。
商虞抽抽嘴角,“没饱。”
梁筠诧异的挑挑眉,但还是走到餐厅又盛了一碗粥,还拿了两个保姆做的小馒头。
商虞又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小馒头。
吃饱了,天也亮了,该逃命了。
商虞不动声色的问梁筠:“你就这样绑着我?”
“嗯。”梁筠说:“本来打算带你去米兰故地重游,但仔细想想,还是让你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比较好,商虞,你要习惯,习惯陪在我身边的日子。”
商虞紧绷的心悬了悬,如果带她去其他地方逃跑几率会比一直被绑在这大得多。
商虞坐的屁股都快麻了,双手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
就这样又过了十二个小时。
梁筠一直没有给商虞松绑,甚至连板凳位置都没有给她挪一下,他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更多时间他是坐在商虞对面。
就看着,什么也不做。
但这极大程度让商虞的心理防线一点点崩塌。
梁筠很会折磨人的意志。
当初在米兰时就是这样。
你见过滑腻腻的毒蛇吗?
吐着鲜红的信子,缓慢的缠上你细小的脖颈,一圈又一圈,你抓不住它的。
但你知道它是怎样做到悄无声息的吗?
它把你拖进黑暗中,你自然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你猜这是谁教他的。
商虞猜,是他背后真正的巨蟒。
这时,一阵别样的电话铃却响了起来。
其实在这期间,梁筠的手机来了很多通电话,不过他统统选择无视,只不过这通与其他电话铃声都不一样的特殊来电,他就不得不接了。
梁筠神情古怪的看了眼屏幕,商虞在他眼神中看到了害怕的神色。
随即,梁筠绕到商虞身后检查了绑她手腕的绳子,这才走到一楼偏厅接起电话。
商虞来了精神。
那个小保姆已经开始擦拭沙发了,商虞嘴里很小声的冲她“啧”了两声。
保姆是中国面孔,对于商虞的暗示选择了无视,而是走进了厨房。
商虞心往下坠了坠。
但很快那个保姆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抹布,当她走到商虞面前时,她揭掉抹布,下面是一把锋利的刀。
“我不愿看任何一名女性受到伤害。”
姜时宜面色铁青,但声音极小的说着这句话,绕到商虞身后快速的割起绳子。
“滴答,滴答——”
不知为何商虞觉得墙上的钟表都走的快了起来,一秒一秒像在催命。
手腕一松,商虞立刻半弯下腰开始使劲解绑腿的绳子。
姜时宜也赶紧绕到前方拿刀割了起来。
她额上密密麻麻全是汗。
但就在这时,商虞一个抬眸却和梁筠对上了视线。
男人脸色潮红的从偏厅探出身子,他发现了她们的动作,并且快步上前。
他的西装裤上本系着一根腰带,此刻腰带却无影无踪。
二十米,十米……
绳子还没有解开。
五米。
三米……
还没有。
缠着商虞脖颈的毒蛇,似乎更加紧致的圈了圈自己的身子。
一米……
它吐出了红色的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