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龙低下头，努力用庞大身躯在表达着亲昵，知道面前这座高塔是他们此刻很想要进入的。

走到近前，抬起一只前爪就拍过去，厚实的肉垫在打在上面，非常大的碰撞声之后，高塔没产生什么变化，倒是它身体跟着向后趔趄了两下，还差点踩到周围的人。

于是小心翼翼地朝着高稳稳看过去，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面还带着几分自责，觉得没能帮上什么忙。

“没事的，我们本来就都进不去。”高稳稳安抚着拍了拍。

这里是系统的大本营，能够阻碍学员连带着副本当中另外的npc，本来就是非常正常的事。

哪怕是平时再强悍的存在，都同样会受到限制，如果真能破开高塔的话，那才是惊喜。

“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你呢，如果见到有机器人靠近的话，喏，就是那些金属做的，移动很快的东西，就一巴掌把它们拍扁就好了。”

高稳稳抬手挥了挥还给它示范，这样一来，机器人被拍成饼，总不会再有能够行动的能力了。

三角龙得到肯定之后，又朝着那些从狭缝中逐渐靠近的智能科技走去，吼叫声在经由冰墙围绕反射的情况下变得更加嘹亮。

一巴掌下去，就拍碎了几只机械狗，抬起来的时候，短路的黑烟从它脚下亮起。

因为皮糙肉厚的原因，并不会给三角龙带来什么实质意义上的伤害，就像是挠痒痒一样，见到“妈妈”点赞的动作，它的积极性更高了，眼神就锁定在那些金属块上面。

虽然重逢，但大家并没有多少能够叙旧的时机，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

不过有了新的帮手加入，高塔周围还算是安全，丁灿松了口气，哪怕是她进到塔里之后，也还是能够最大程度地保全所有人。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她跟余浮去看看高塔当中究竟有什么东西在。

“一定要当心点。”夏嘉琏看着已经站在塔前，正准备要进入的两人。

丁灿点点头，握住身旁余浮的手，不管发生什么，至少他们在进入之后，不要互相分开才好。

她深吸口气，迈过一步往前，整个人穿过塔身时，感受到的居然不是冰冷的钢铁墙壁，反而觉得异常温暖柔和，像是回到了离别许久的母亲怀抱当中。

眨眼间，就见到了高塔当中的景象，犹豫着开口，“是幻象吗？”

高塔占据的区域在外面能看得清清楚楚，即便真的是异常高大，有些面积，总也不会是像现在这样，让人置身于这片一望无际的荒漠当中。

除去他俩之外，这方天地当中似乎不再有任何存在的人或物，天空当中并不存在太阳，光线却异常强烈。

四周连微风都没有，就连其他动物经过时留下的脚印都不曾存在。

“只是，为什么会让我们两个到这里？”余浮往前迈开小步，发现居然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也并没有脚印留下。

他们现在能见到的，就是系统想要让他们看到的景象，但暂时还不知道用意是什么，是想要向他们证明些什么吗？

四周有着连绵不断的沙丘，他们不能就这么停在原地，只能往更远处继续穿行，企图能从其中得到些什么有用的线索。

开始尚且觉得温暖，长途跋涉之后，温度也逐渐变成阻碍。

在别墅受的伤一路上都没来得及处理，行走时牵扯到又重新崩裂开来，混着汗水传来钝痛。

见不到水源，口渴的感觉随之袭来，再到后面，已经不清楚走了多久，更是不知道走了多远。

“还能坚持吗？”余浮看她比刚才更加憔悴，怕人接下来就会晕倒在面前。

进入到高塔当中，可能是受到某种限制，兑换道具的机制没办法在这里实现，所以现在根本无法借助任何外力的帮助。

哪怕是看着心疼，他才发现自己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丁灿顶着苍白的脸色摇了摇头：“没事，既然选择能让我们两个通过，它就一定是有些话要单独跟我们说，总不能真的等到我们两个人都倒下了，不过，确实得稍微休息会儿缓缓了。”

她拖着余浮的手在沙丘处坐下来，手掌撑在地面的时候，觉得沙粒表面都像带着火。

搓了两下指尖之后，她把手搭在膝盖上。

空气当中湿度极低，分泌的唾液跟着减少，每做一次吞咽的动作，就像是有刀片划过嗓子。

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地保存体力，两人只是静默地待着，感受着空气的流逝。

过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身后传来几下拍手的声音，丁灿回过头，发现居然几步之外站着的，居然是已经死在别墅爆炸当中的宋淇：“你不是已经……”

话讲到一半，她就意识到面前的人并非宋淇，而是系统的一个化身而已。

宋淇上前一步，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你们不是喜欢自己人类的身份吗，我就想着化身成这个形象，说不定还能更加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呢。”

他大约是以前从来没这样做过，因为还不太适应用人类的身份，导致两边嘴角上扬的高度不一样，看上去尤其古怪。

但想要表达的情感的确是通过这样的神态动作表现出来。

“怎么样？其实做人根本没有任何优点可言，就像刚才，只有作为人类才会如此渺小，被困时除去逐渐消磨掉自己的生命，其他的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化形成人类的身体，他其实非常不满意，如果不是因为前面这两段窜逃出来的数据，根本不需要再费上这些周折。

“你是故意的。”丁灿并没有非常生气，只是觉得它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显得非常幼稚。

宋淇的角度，刚好足够俯视他们：“你生活在人类身边这些认同感只是暂时的，难道忘记另外那些已经存在很久的数据了吗，大家都在等待着你们回来。”

丁灿不想跟他争辩：“明说了吧，我们想要让外面那些人回去，回归到原本该属于他们的时空和世界当中。”

宋淇摇了摇头：“你现在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已经作为人类生活得太久，被那些所谓的人性所侵蚀了，一旦放弃那些，你仍旧还是要回到我们身边的。”

“你……”

“先别急着否认，体验一下你就能明白。”宋淇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探过来。

余浮一把将他的手挥开：“你做什么！”

宋淇没再继续，只是打了个响指，丁灿本来正看着他，脑袋却好似有条线正穿过去，刺痛感传遍全身，她立马捂住头，却没能得到半分的缓解，只能将身体蜷得更紧。

“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丁灿，丁灿！”见她疼得说不出话来，余浮也只能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企图能够分担些什么。

宋淇声音很轻：“不信我说的话，总要证明了才行，正好由你来做个见证者。”

丁灿总算缓过来几分，从牙缝当中挤出几个字来：“有什么东西正从我脑袋里被拿走。”

余浮又记起宋淇刚才讲过的那番话，隐约意识到什么，随后便发现丁灿原本挣扎的动作小了很多，先前的痛感似乎也跟着一并消失。

他刚想着要问些什么，就见到对方疑惑地皱了皱眉，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往外想要抽开没成功，又用了更大的力气抽离开，并不习惯这样触碰的样子。

动作快到余浮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你怎么了？”

余浮看了眼自己仍旧张开的掌心，落寞开口，觉得有什么同时跟着消失了。

明明还是刚才那张脸，可他就是觉得，现在的丁灿，变成了自己不太了解的模样。

“她背弃我们，想着要帮助那些平凡又弱小的人类，皆是因为不该生出的人性作祟，你同样也是为此，正好让你看看，本来我们应该是如何自由地在这天地间行走的，不如现在，再来问问她吧？”

“你消除了她的记忆？”余浮看着她稍显冷漠的眼神，这就意味着，她也不会再记得自己，不会再记得曾经共同经历的那些。

宋淇脸上笑意更甚：“当然没有，相反，她对之前那些事情记忆犹新，每件事情都不曾忘记，那些画面甚至现在都还在她脑海当中播放着。”

只是感情不再被赋予其中，更像是由许多定格画面组成的电影默片。

丁灿径直从原地站起，看向某处空间，面前的沙漠上蒸腾起热气来，随之开始有画面在眼前浮现。

得益于宋淇刚才的操作，发生在很久之前的事情，都能够清晰再次出现。

只是有一点，她发现自己已经忘记那一刻自己心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她看着在雪山洞穴当中，见到那些被剥了皮的貂，尸体被随意扔在黑漆漆的石头上，看上去是冰冷的，血肉模糊的，因为温度极低的原因，互相之间还被冻在一起。

宋淇声音当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蛊惑：“是啊，那时的你的确会因为这样的事动摇，那现在呢，还会觉得伤心吗？”

丁灿转过头，先见到的是余浮担忧的神情，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答案的样子。

而稍远处的宋淇，反而并不担心她会回答什么，知道接下来听到的会是自己想要的。

“好像没什么感觉了，这些貂不是已经死了吗，又不是正在危险当中亟待营救，既然救不回来，没什么补偿的法子，那还有什么好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