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格瑞夫斯状似大度，邀请141的人上二楼来聊。
最先动手的是柯尼格，他直接奔向你，但被好几个影子拦住，眼看就要发生“柯战群影”事件。
“柯尼格，冷静！”肥皂拉住柯尼格，向他摇头，“YN看起来不像是被强迫的，我们得搞明白为什么。”
柯尼格压根儿不打算冷静，他推开肥皂，还想往你这边冲，这次就连盖兹都上去拉住他，还是差点没拉住。
格瑞夫斯将你推到身后，整个人挡在你身前，在他前面，还挡了好几个暗影。
可以说，你被暗影层层保护起来了。
你突然觉得有点滑稽，不久前这群家伙还是绑架你的人，结果现在形式大逆转。
“141的兄弟真是热情，一来就想打架吗？暗影可不会害怕这种挑战。”
影子们大呼小叫的，回应着格瑞夫斯的话，看来都准备在这里战个痛。
被这么一刺激，柯尼格瞬间红温，就近给了阻拦他的肥皂和盖兹一人一拳。影子们也以此为信号，一拥而上。
肥皂、盖兹两人虽然对柯尼格感到愤怒，但当下还是决定一致对外。暗影这边虽然人数占优，但柯尼格实在太能打，简直是一台人型终结者。于是，两边人马打成一团，难分胜负。
真是够了......一群精英雇佣兵，此时像社会青年约架一样扭打在一起。什么格斗技巧，什么行动指南，全部忘光光了。只想多给眼前的敌人一拳，再一拳。
你突然觉得很无趣，也觉得他们吵闹，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呆着。而你也真的这么做了，直接转身就走......把一干人晾在身后。
最荒谬的是，大概是因为你个子是在场最矮小的，那边又打得火热，所有人乱成一团，居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你的偷跑行为。
格瑞夫斯貌似注意到了，但他正被肥皂揪着捶，只是喊了你几声，也很快淹没在其他人的怒吼中，于是他不得不专心投入干架中。
你走下楼梯，经过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径直走出蚁巢。现在正是晚饭时间，附近的饭店很是热闹。
也许你应该回去，然后自己找普莱斯领罚，被关禁闭什么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你不想回去。
你意识到，现在是你来到卡厄斯半年之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自由。也许它很短，甚至很危险，毕竟谁知道路上会不会杀出什么奇怪的家伙给你一刀......但你仍然决定利用它做点什么。
如果是社畜时期，突然多了一个晚上，大概三到四个小时，问你想要干什么。你一定会宅在家，洗个舒服的热水澡，敷个面膜。然后看喜欢的电视节目，吃好吃的薯片，再来一瓶冰可乐。
但你现在不行，它太珍贵了，你不能让它白费。
话是这么说......你茫然地沿着街道行走，完全不知道自己可以干什么。没有学习任务、没有工作计划、没有生存忧虑，纯粹的属于你自己的时间。可你竟然不知道要干什么，简直离谱。
身边路过无数行色匆匆的人，还有疾驰而过的汽车。哪怕是罪恶都市卡厄斯，失序与混乱是它的主旋律，人们还是都有自己的的目的地。
你呢？你的目的地在那儿？
这时，你一个不注意撞到了对面走来的行人。或者说，是对面的人故意朝你撞过来的。
你的漂亮外表还是给你惹麻烦了。
“哟，漂亮小妞，怎么一个人呢？和我们去玩玩吗？”
“哥哥带你去好玩的地方，你绝对没见过！”
出现了，讨厌的油腻男，还是两个。
你摇头，冷淡道：“不用了，谢谢。”
油腻男们大概是被拒绝惯了，完全不觉得尴尬，不退反进，一把拉住你的手臂，就要强行把你带走。
你正打算挣扎反抗，却见油腻男突然抬头，看向你的身后，然后露出了极其惊恐的表情。
他僵硬着后退，退到一样害怕的同伴身边，两个人对视一眼，立刻转身逃跑了。
你似乎猜到了什么，先是叹了口气，这才转身看向跟了你一路的来人——
“西蒙。”
二
幽灵略微抬眉，好像有些惊讶，但不知道在惊讶些什么。他很快调整好表情，淡淡道：“你不该一个人出来，很危险。”
你无所谓道：“这不是没死吗？”
“你如果找死的话，也许拜托我给你一枪更体面。落到这些人手上，你只会登上猎奇小报。”
“什么？”
“昨日一女子被煎鲨于小巷中。”
你偏过头去，不断用舌头顶脸颊肉，相当不耐烦。
“那可真是谢谢你刚才挽救我于这种悲惨命运了，幽灵先生。”
“不用谢。”幽灵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盯着你，“为什么不继续叫西蒙了？”
管得着吗？你想怎么叫怎么叫，叫他狗斯特也是你的自由。
你知道他能听到旁白，但还是想骂，大不了被他打一顿。
“为什么不回答？”
这算什么，明知故问？就非要你亲口说出来？
你假笑道：“因为我想了一下，我和幽灵先生并不是多么亲密的关系，还是叫代号比较合适。”
“可是我喜欢听你叫我西蒙。”
关你什么事啊！
你不想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脚步声，你回头，幽灵也停住脚步。
“你跟着我干什么！”
“保护你。”
你咬牙切齿走到他面前，开始推他：“我不需要你保护，你快走，不准跟着我！”
他纹丝不动，可见你的力量对他来说完全就是挠痒痒。
你不打算继续自取其辱，决定不再管他，他要跟着就跟着吧。
前方有一个卖各种泰式炸串的小摊，正好你肚子饿了，于是掏出手机打算买点吃的。
“老板，要一串小香肠、一串鱼豆腐、三个小云吞、一串虾丸、一个蟹腿......还要一杯冰冰摇。”
泰式炸串比较特殊，上面撒的不是干辣椒粉，而是辣椒酱，还挺辣，你有些受不了。所以你会要一杯冰冰摇，这是冻成冰沙状的可乐，非常爽口。
即使是冬天，也要喝冰的，因为你爱作死。
扫码付款，你挑了个干净一些的小桌子，在旁边的小圆凳上坐下。
眼前一黑，金红色的晚霞被挡住。
幽灵坐到了你旁边。
“喂，这位先生，我们不熟，我也不想拼桌，麻烦你不要这么厚脸皮！”
“哼。”
幽灵居然看都不看你，还冷笑了一声。
你都气笑了，正想换一个位置，你的冰冰摇已经来了。
算了，不跟他计较，你喝了一口可乐沙冰，爽得浑身一颤。
似乎又有笑声，你瞪着幽灵：“笑什么？你喝你也一样。”
幽灵挑挑眉，居然抢过你的冰冰摇喝了一大口！
“啊！你这个强盗——”
忽然，你看到幽灵整个人僵住，微不可见地打了个寒战。
你转怒为笑，嘲讽道：“哈哈，看吧，我说你喝也一样。”
这时，老板又来上菜了，除了你点的炸串，还有幽灵点的餐。
不光炸串部分是你的三倍多，他也买了冰冰摇。
“你自己买了为什么要喝我的！”
你气哼哼地抢走他的一串牛肉丸，他没什么反应，兀自掀起巴拉克拉法帽下端，开始进食。
你讨了个没趣，也不再理他，开始吃东西。
三
天色渐晚，各家各户纷纷亮灯，街道上也亮起霓虹。小摊前的生意逐渐红火，你吃掉最后一块鱼豆腐，满足地擦嘴。幽灵已经吃完有一阵了，正在等你的样子。
你还是不理他，起身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
路过一个游戏厅，门口放了一个抓娃娃机，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娃娃。其中有一对小熊，都呆头呆脑的，像是一对可爱的情侣。男小熊有巧克力色的眼睛，棕色的毛发；女小熊有黑色的眼睛，粉色的毛发。
你毫不犹豫走进店里，买了五十个游戏币，准备把这一对小熊拿下，拿回基地房间做装饰。
幽灵双手揣兜站在你旁边，盯着你玩。
你只当他不存在，反正他除了跟着你也没有干扰你。
刚开始运气比较好，你只用了三次便抓出了那只男小熊，但那只女小熊却怎么也不肯出来。
你气得原地抓狂，甚至想要踢这该死的机器一脚。
突然，右边袭来黑暗——幽灵将你轻轻挤开，开始操作你最后一点游戏币换来的机会。
“啊，你干什——”
女小熊，出来了。
“哼。”
虽然很感谢他帮你抓了小熊，但这轻蔑一笑是几个意思？
幽灵并没有打算回应你的样子，而是继续回到双手插兜的姿态，似乎在等待你前往下一个地点。
你一手抱一只小熊，撇撇嘴，傲娇地甩头走了。
四
你们路过一个大型商场群，是卡厄斯当地最大的商圈。这里有一个小型游乐场，只有一些简单的项目。最显眼的无非就是那个没有多高的迷你摩天轮，大概也就几层楼这样高，似乎是给小孩子坐的。
你挑衅地看了幽灵一眼，毅然决然进去了......
你首先挑选的就是旋转木马，有三四个小孩和你同一班乘坐。
你选择了一个粉色马车，兴奋地坐了上去。
没想到的是，幽灵也上来了......其他几个小孩差点被他吓哭。
你坐在马车上，向他交叠甩动双腿，很是惬意的样子：“幽灵先生，你看吧，小孩子都嫌弃你。”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幽灵坐上了马车前面的小白马。与此同时，旋转木马开始启动。
很快，你在风中大笑出声，因为幽灵实在是太好笑了，他看上去快要把小白马鲨死了。几个本来还在害怕的小孩，听到你夸张的笑声，也不再害怕，跟着你嘲笑幽灵。
游乐园正在播放着迈克尔·杰克逊的《Love Never Felt So Good》，歌词唱着：如果你真的爱我，请告诉我。
你爱幽灵吗？不知道。
幽灵爱你吗？也不知道。
实际上，如果他确实对你有感觉，在听到这么露骨的旁白之后，也会转身抱住你吧。
白马王子抱住属于他的公主，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旋转木马缓缓停止转动，你脸上还残留有笑意，坐在马车上没有动弹。
你在期待什么呢？
“你还要再坐一次？”
幽灵已经跳下小白马，等着你起来。
好吧，是该继续往下走了，你站起身。
五
太阳已经彻底下班，灯光顾及不到的地方，只有幽暗的月色。
你离开游乐场，拐向滨海路。
路上，你进便利店买了两罐酒，又找店员单独购买了购物袋，把小熊们装进去，提着走。
卡厄斯的夜景已经准备好了，从你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黑色的大海。大海上空，是一轮圆月。另一边，商务楼和居民楼排着队，拥挤在一起，黄色、白色的窗户高悬，却又被月亮压了一头。
虽然你就身在这座城市之中，但又好像和这些窗户一般，都是悬在半空，并没有能够脚踏实地。你忍不住拢了拢超短上衣，开始觉得冷。
滨海路除了你和幽灵以外没有其他人，你们一前一后走了二十分钟，幽灵还是不发一言，只是默默跟着你。
很快，你累了，干脆寻了一块大石头，席地而坐。反正这么黑的天，谁也看不见你是真空的。
幽灵坐到了你身边。
听到旁白，他该吐槽你真空的事了吧，顺带认为你是个变态。
算了无所谓，你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足够丢人了，不差这点。
然而，他没有，只是安静坐在你旁边。
你打开罐头，开始灌酒。
明明是度数极低的果酒，你却觉得有些恍惚，大概是和之前灌进肚子里的白兰地发生奇妙作用了。
“I know you，I walked with you once upon a dream， （我认识你，我曾与你在梦中漫步，）
I know you，that look in your eyes is so familiar a gleam， （我认识你，你眼中闪烁的微光似曾相识，）
Yet I know it's true that visions are seldom all they seem， （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世间罕见的景象，）
But if I know you， I know what you’ll d...... （但是如果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会做什么.....）”
“你在唱什么？”
你停止唱歌，回答道：“《睡美人》里奥罗拉公主唱的歌，表白她梦里见过的王子，你没看过？”
幽灵摇摇头。
你撇撇嘴，吐槽道：“你的童年都干什么去了，这都没看过。”
“我的童年都在应付我那又酗酒又用麻药的父亲，以及安抚我软弱的母亲，还有照顾我神经质的弟弟。”
你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兄弟，你地狱开局啊！”
“相比后来的事情，这已经是不错的局面了。”
你试探着问：“后面又发生什么了？”
“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干巴巴道：“你话说一半，好特别哦。”
幽灵轻笑一声，说道：“也就是被背叛几次罢了，差点丢掉性命。”
“喂喂喂，不要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啊，我都要听哭了，你需要肩膀吗？我可以借给你哭一哭。”
酒精让你逐渐口无遮拦，你甚至伸出手拍拍幽灵的肩膀。拍了一下，你突然想起他这边肩膀还有伤口，为了救你受的枪伤，又把手缩了回去。
长叹一声，你往后斜躺，用手肘撑住身体，仰望浩瀚星空。
“幽灵，你相信有上帝吗？”
“不信。”
你点点头：“我也不信。”
“如果有上帝，还需要我亲自动手复仇吗？”
你望着他的背影，疑惑道：“复仇？”
幽灵没有回头，海风将他的声音送到你面前：“我母亲、弟弟、侄子的仇。”
你张大嘴，缓缓道：“呃，这么说，他们已经......”
“圣经说，不要复仇，上帝会惩罚有罪之人，可我一秒都不想多等。”
说完，他半侧过头，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同情我吗？”
夜色太暗，你找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那连绵如山一般的美好轮廓。
你摇摇头：“不是，我是佩服你。”
“佩服？”
.“当上帝对不起你的时候，你不是选择祈求他的垂怜，而是对他竖起中指。”
幽灵似乎有点惊奇：“你觉得上帝对不起我？”
“当然，我们老钟人是这样的，没用的神那就不配存在，在其位谋其政，不拉屎就别占那茅坑。”
你绝对是喝醉了，否则这么直接粗俗的话是不会就这么说出口的。
“所以，一定不要原谅他，坚决不要。”
你恶狠狠地补充，仿佛也是在告诉自己。
半晌，幽灵都没有说话，直到他发现你在轻微颤抖。毕竟你为了勾引格瑞夫斯，故意穿得很少......
你想着，也不知道蚁巢那边的真人快打结束没有，柯尼格他们赢了还是输了？
突然，眼前一黑，一件巨大的黑色外套将你覆盖。
“下次别穿这么少出来。”
你挣扎着从棉被一样大的外套钻出头来，却发现幽灵正在偷喝你的酒。
“啊，你这个小偷，怎么又——”
他居然还当着你的面一饮而尽。
......似曾相识的画面，不变的是你恼怒的心情。
你扑过去，想要殴打这个偷酒贼，却发现他已经只剩下一件黑色背心。
“你......你把衣服给我了，不会冷吗？”
“我不是你，没那么弱。”
好，好得很！
“但这也不是你偷喝我酒的理由！”
“我已经喝了。”
“吐出来，还给我！”
明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但你还是忍不住扑到他身上搞事情。
“快吐出来，吐出来，吐出——唔！”
同样的造型，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结果。
幽灵一手搂着你的腰，一手扣住你的后脑勺，吻了你。
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的心情，你的心情。
上一次，你们一起劫后余生。无限逼近死亡的痛苦，以及幸运得救的狂喜，一波又一波冲击你的内心，你忍不住握紧身边唯一的稻草。
幽灵。
但这一次......
砰！砰！砰！
背后想起烟花升天的声音，黑夜被短暂照亮。
幽灵松开你，但他的视线仍然停留在你的唇边，似乎还打算做点什么。
你被他炽热的眼神烫到，忍不住别开头......
六
嗯？
你忽然注意到一件事，一件很小但又......很重要的事。
幽灵的右肩膀，没有任何伤口。
欸？难道是你记错边了吗？
你又看向左边......也没有。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