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般调戏,宋昱掩藏在刘海下的眉头轻蹙了下,又快速舒展开。
“不好意思,可以帮个忙吗?”
宴如惊松开手,稳住身子稍微向后撤了撤,和宋昱拉开距离。
她仰着头看他,纠结着开口,“有人在追我呢。”
会不会太做作?
宴如惊见眼前男人没什么反应,忽然反思起自己来。
男人朝着宴如惊身后望了一眼,似笑非笑地,“可以的。”
“我能做点什么呢?”
有戏。
宴如惊的眸子亮了一瞬。
“帮我找个地方躲一下可以吗?”
“我对这儿不太熟悉。”
宋昱点了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
他的脚步很快,身后的人亦跟的很紧。
许是昨晚会所的灯光太晃眼,又许是这大小姐记性太差。
她倒是真的没记得他。
宴如惊一路低着头,坏主意在心里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冒。
平白能偶遇到这种合胃口的绝色,对她来说也算是不可多得。
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住脚步,宴如惊下意识地顿了片刻,高跟鞋的鞋跟轻晃,又缓缓撞了上去。
“抱歉。”
她连忙后撤了两步,小心翼翼偷瞄男人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宋昱依然笑得温和。
他抬起手,指了指门口的牌子。
“里面没人在,介意进去躲一下吗?”
宴如惊抬头,看见男厕的标识之后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身后忽然传来喧闹的声音,手腕蓦地被拉住,紧接着便被强行带到了男厕所里头。
“不好意思,你的追兵好像来了。”
宋昱一边解释着,一边打开最里头的一个隔间,示意宴如惊进去。
盯了一眼女孩儿露出来的大片脖颈和背部的肌肤,宋昱脱下西服外套顺手披在了她的肩膀。
面对宴如惊询问的眼神,他淡淡解释,“省的你嫌脏。”
“谢谢。”
门外的喧闹声很近,依稀能听见男人询问的声音,“这男厕所,我们也要进去看吗?”
不敢耽搁,在宋昱的眼神催促下,宴如惊连忙进到隔间里面锁上门。
隔间的地板上有尚未清理的污渍,宴如惊紧贴着门口的位置,不肯再往里面挪动一步。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门外的声音清晰入耳——
衣物摩擦的窸窣声细碎,接着是拉链拉开的声音。
凌乱的脚步声踏了进来,为首身着一身黑色制服的保安扫了宋昱一眼,“你是服务生?”
宋昱装模作样的系着皮带,眉弓稍挑,“是啊,怎么了吗?”
“有没有看见个穿着礼服的女人?”
“哥们儿,这是男厕。”
宋昱慢条斯理地走到洗手池,两个保安没跟他搭腔,自顾自地继续朝着里面走。
宴如惊蜷在墙角,透过门板底下的缝隙能看见两个人影晃来晃去的。
前面几个隔间的门被打开,互相撞击在一起发出砰砰地响声。
宴如惊紧张的直吞口水。
被发现事小,被问责事大。
今天的场面这样大,就算被抓也得等个十天半个月。
否则,宴琼一定会弄死她。
宋昱立在洗手台前,似乎不在乎两人的动静,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他低着头,把水龙头一下子抬到最大。
洗手的动作太大,溅到了离他最近的那个保安身上。
“哎哎哎,你小心点儿。”
他指着宋昱呵斥,同时吸引了快走到最后排隔间的保安的注意。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宋昱顺从地把水流调小。
“好了,快点找人,别给我惹事。”
后面的保安走过来拦下又要发动的同伴。
他透过镜子瞪了宋昱一眼,“把衣服穿好快点出去,大男人洗个手还要那么久。”
宋昱没理,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甩了甩手,水渍在地面上溅了几米。
“出来吧。”
宴如惊得到信号,推开厕所隔间的门走了出来。
她抬手把背上的外套勾下来,悠悠递到宋昱手里,“谢谢。”
宋昱接过外套穿上,对她的感谢并无太大反应,“举手之劳。”
宴如惊并不急着走,她缓步走到洗手台前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借由镜子的反射盯着宋昱的脸。
她勾着唇角,“算我欠你个人情。”
“不用。”
哎呦,还挺有脾气。
宴如惊漂亮的窄眉蹙了下,“我叫宴如惊,你叫什么名字?”
宋昱尚未离开,倚着墙翻着手机。
赵世同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是不是掉茅坑里面了,要不要他开挖掘机来救他。
毛病。
幻想症。
收起手机,宋昱礼貌地微笑着,“萍水相逢罢了,你可以叫我服务生。”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宴如惊假装愠怒,“你最好有点什么想要的。”
“想要什么都行吗?”
宴如惊愣住片刻,这个版本的答案她还是头一次听。
她不骂宋昱贪心反倒是轻笑着,抬手撕下墙边挂着的值班表一角,拿过一旁用弹簧绳拴住的笔写下一串号码。
她举着纸条给宋昱扫了一眼,之后蓦地凑近他,腰间垂着的发丝有意无意擦过他半插在口袋里面的手。
高跟鞋尖抵在一双白色皮鞋的中间,鞋跟稍稍挑起,女孩儿小猫似的靠过来,把那纸条轻轻塞到他胸前的口袋里。
甚至未来得及待他辨认鼻息的香味是洗发水还是人造香,宴如惊又很快的朝着后方退了一步。
“等你真的想好要什么,随时联系我。”
匆匆一眼掠过宋昱几分怔住模样,宴如惊便不再看他,径直朝着门外的方向走。
小细高跟敲击瓷砖地面的声音叮叮咚咚,甚至光凭声音便能想象到女孩裙摆翻飞的模样。
宋昱轻轻偏头,侧目看了一眼门口的空荡。
不可否认的是,她很厉害。
巧合的是,他也不赖。
抬手,把胸前口袋里面还沾着余温的纸条拿出展开。
赵世同打了个语音过来,“兄弟,你便秘吗?”
“没。”
“你在厕所那么久做什么?吃饭吗?”
“错了,在钓鱼。”
“???”
“那钓到了么?”
“嗯。”
“……?”
“什么鱼?”
宋昱牵起唇角,把那串号码保存到通讯录。
一字一顿道,“美,人,鱼。”
——
宴如惊出了卫生间之后很快便找到了出口的方向,她虽然记性不好,但好在智商不赖。
能反应过来刚才走错了路现在可以走另一条。
不意外的,门口没人把守。
宴琼不会想到她会跑出来。
因为她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钱,跑不远。
但他没料到的是,宴如惊和文可之间的默契已经炉火纯青般。
庄园门口路边停着的那辆粉色的敞篷跑车扎眼,文可脸上架着个宽大的墨镜,远远便朝着宴如惊招手。
宴如惊打开车门坐上副驾,安全带才扣好车子便飞驰而去。
文可推了推墨镜,散着的长发随风扬的肆意,“怎么样?够不够懂你?”
“在这儿等你半天了,打你进去了我就在后面小路等,直播看见你跑了一脚油门就踩到这儿了。”
说着,她扭头看了宴如惊一眼,“路上是有男人抱着你腿了吗?逃婚还那么慢。”
“不算。”
宴如惊轻车熟路地从一旁拿出瓶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才顺畅些。
文可把车篷合上,摘下墨镜丢在一边,耳垂上挂着的比她脸还大的两个圈。
她一直这样,不管什么都喜欢大的。
“这次逃婚,什么后果?”
宴如惊摆弄着手指上刚被言修澄套上的订婚戒指,钻石确有鸽子蛋大小,阳光照耀下透着微微的粉。
是难得的品质。
“不太清楚,不过现在可能得花你点钱。”
宴如惊把左手中指上套着的戒指摘下,又挪到右手食指戴上。
文可蹙了蹙眉,染上些担忧,“这么严重啊?银行卡给你停了?”
“不是,我手机没带,没停也花不了。”
文可松了一口气,“你可以输卡号。”
宴如惊:“……”
“都二十一世纪了,那样多老土。”
“是啊,都二十一世纪了,”文可顿了下,忽然扭头,“你还没开通扫脸付款吗?”
“……?”
看宴如惊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文可毫不留情地嘲笑,“山顶洞人。”
宴如惊撇嘴。
无所谓,她决定一会儿要买个最贵的,刷文可的。
文可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几声,她抬手接下按了免提。
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甚至没待对方开口,宴如惊已经提前感觉到杀气。
“宴如惊呢?”
宴琼的声音很冷,他甚至叫她的大名。
文可已经带了人走,自然不怕这种隔着屏幕的威胁。
她淡淡“哦”了一声,“她能听见。”
没等宴琼再开口,宴如惊连忙拿起手机把免提取消后放在耳边。
“哥哥,您有什么事吗?”
“还有脸叫我哥呢?”
“嗯嗯。”
“你把家里人当猴耍吗?今天的事情要公关多久你知不知道?”
“嗯嗯。”
“……”
“嗯嗯。”
“嗯嗯。”
“嗯嗯。”
文可没忍住看了宴如惊好几眼。
她像个复读机。
电话挂断,宴如惊的面色如常,毫无波澜的把手机放回了原位。
文可忍不住问,“怎么?你哥不怪你?”
“怪了。”
“那就是没惩罚你。”
“罚了。”
“……?”
“把你银行卡停了吗?”
这是富二代家庭传统的整治孩子的手段,文可从小到大没少受过这种折磨。
“没有,我们家从来不停女孩儿的经济来源,除非公司倒闭。”
“所以你闯了这么大的祸,只是被骂了一顿?”
宴如惊冷着脸摇头,车子恰逢红灯停下。
文可尚在斟酌措辞,片刻之后副驾忽然哇的一声。
把文可吓得差点踩下油门。
宴如惊啜泣个没完,后劲上来止也止不住的委屈。
接过文可递来的纸巾,她叠了几叠之后保持着优雅的动作沾着眼角的泪花。
“我哥说,”宴如惊吸了吸鼻子,话说的断断续续,“没有他的…呜呜…同意,我休想呜呜…再进入呜呜…南绛任何呜呜…一家会所…呜呜呜…”
文可实在没忍住笑出来,宴如惊瞪她一眼,她连忙装模作样憋住笑。
“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很难过。”
“但是你先别难过。”
她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对着宴如惊礼貌的征求同意。
“能再唱一遍吗?”
“什么……?”
“刚刚那首ra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