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裴升只感觉自己最近实在是太奇怪了,不只是语言,就连行为也……
“我真应该改改。”
他坐在安繁盛留下的那台电脑前,登陆了辽今的公安系统,既然是在本地上学,那多半会有录入,在一堆人里来回翻照片半小时有余,才见着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陆裴升整理好所有有关信息后准备合上电脑,关到一半却顿了下,盯着那一个画面没有动,半晌,他终是合上了电脑。
我多想了——
陆裴升走出市局,车内许焹正坐在那里,他倚着车门,兜里揣着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中,“咔哒”烟头冒着滋滋火星,档案袋夹在肘间,袖子挽到小臂,打电话通知庶纪嵌和于矜风,前往谢碧住所捉拿。
他太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显得多少有些憔悴。烟头落地,被陆裴升一脚踩熄,没有给它丝毫喘息机会,拉开车门开了火,档案袋被放在许焹手旁,他翻阅着里面的信息,神色有些怪异。
车飞驰在街道上,建筑物飞也似的倒退,此时所有人都不知道,谢碧给他们留了份大礼。
——
“咚咚咚”
“你好,物业。”
门的另一头一片寂静,又是三声敲门,庶纪嵌左右看了看两边全副武装的警察,推至一米开外,一脚踹开了房门。
砰!
铁门重重砸在地上,房内没开灯,只有阳光透过窗帘渗进来,客厅中央竖立着什么东西,庶纪嵌手电筒照了过去,一张木椅上的人,晃了晃,抬起头,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强光而刺的睁不开,楚琛!那是楚琛!
他半张脸血迹斑驳,不知凝固了多久,那只眼睛也有些睁不开,半眯着,另一只眼扫过众人,哑声问道:“许焹呢?”
“他……”
“不在就好,别让他过来。”楚琛喘了两口气:“谢碧也走了,三分钟前。”
楚琛身上绑着个炸弹,荧幕上仅剩最后几分钟,那是他生命的倒计时,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平淡的说话。
许焹在最后头,拨开人群走来,蹲在楚琛面前:“哥。”
“你怎么——”
“我一直都在。”
许焹看着他,黑暗中许焹开口:“庶队,带人下去疏散吧,全都撤走。”
“你确定?!我们有爆破专家可以——”
“你觉得时间来得及吗?”许焹冷笑道,“来不及,什么都来不及。”
庶纪嵌虽气,但也无力反驳,陆裴升还在原地坚持了会,最后被拉了下去。拆弹工具被送到许焹的手上,在全无防护的情况下拆弹,这是在赌命。
这个炸弹的构造,除了制造者外,也没人会比他更清楚了。他的手在细微地颤抖,许焹抬手,“啪!”清晰的红痕映在脸上。
“你干什么!”
“……”
许焹再次拾起工具,这次,手稳了许多:“我对不起哥。”
楚琛还想说些什么,但许焹不想再听了,专心投入那颗炸弹之中。五分钟,四分钟,两分钟,一分钟,时间不断流逝,两人的生命也将在这几十秒中做出选择。无数次,无数次的梦魇,在这一天再次重现,再经历一次逝去。
抱歉,我做不到——
“滴滴”显示屏最后挣扎两下,熄了下去,许焹在显示屏熄下去的那一瞬,手指瞬间脱力,工具叮当几声掉在地上。
“哥……”
楚琛的身体其实并没有被束缚,只是不知经过了什么,没了力气,只能坐在椅子上。
“许焹……走吧。”
许焹蹲着缓了会,抬手不知放在了什么地方,摸到了一片温热的黏腻。楼下,所有群众围在警戒线外,摄像机架在人群中,闪烁着嗜人的光。
“救护车!救护车呢!”
许焹托着极近昏厥的楚琛下了楼,他手上满是鲜血,几乎是他人影出现的瞬间,庶纪嵌冲了上去:“拍你妈呢!安繁盛!他妈把那些摄像机全给我砸了!”
陆裴升、于矜风两人紧随其后,外边一点也看不见他和楚琛,许焹托着楚琛:“救护车!救护车在哪!!”
“这里这里!!”几个白大褂抬着担架来了,楚琛被放在上面抬上救护车,许焹作为随行家属一路跟着。
“哥……哥,我求你,你别死我求你!”
楚琛带着氧气面罩,医生在一旁做紧急止血,什么反应也没有,先前房内太暗,甚至都没有发现楚琛苍白的脸色,这副样子许焹真的见的太多了——那是一个人的生命走到最后的模样,安详的,平息的,冰冷的躯体和再也睁不开的眼。
“患者失血严重!立即安排手术!”
护士大喊着,推车滚轮在医院地面发出声音,他们在和死神争夺生命,每一分都是,每一秒都是。
直到眼睁睁看着楚琛被推进手术室,门上的荧幕跳转为血红的“手术中”,许焹瘫坐在地上,血液凝固,他将脸埋在那一捧猩红里。
为什么不快一点,为什么不再快一点!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么慢,为什么还是来不及!
许焹重重抽了自己一个巴掌,最近渗出丝丝新红,腥咸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还是来不及……”他一个人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