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楼不大,仅有三层,面试安排在三层的办公室内,二人穿过走廊绕到另一头上楼梯。
刚到三楼,就看见楼道中站着十几位等候的人员。
见到这种阵仗,暹星又紧张起来。
他安静地跟在王一身后,直愣愣地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工作人员拿了份表格来过来让他们先填表。
王一笔走龙蛇,字形张牙舞爪。
暹星默默盯着。
王一咳嗽两声,悄悄移动表格,用自己的半边身子挡着,离开暹星的视线范围。
“别学我的字。”
“哦。”
王一交了表格,期间办公室的门开了两次。
他暗中观察,悄咪咪和暹星说话。
“里面坐着的那个是学校校长,你进去叫张校长就行。”
“好。”
二人没等太久,暹星的紧张在等待中不断加剧。
陡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被人叫出。
他下意识起身。
“到!”
声音之大,让走廊上剩余的人都朝他看过来。
暹星后知后觉,自己似乎闹了笑话。
办公人员笑了笑,又叫了两个名字,才道:“刚刚叫到名字的进来吧。”
暹星回头看了眼,王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他握了握拳头,深呼吸两口气,暗自给自己加油。
暹星跟着另外二人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的装修十分朴素,玻璃窗半开,微风灌入。
正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老人,头发银黑参半,桌面上摆着三张纸。
虽然暹星不认字,但刚刚见过,正是进来面试的三人的报名表格。
老人抬头,对几人点了点头。
“坐吧。”
旁边人说了句“您好”然后坐下,另一人也跟着叫一声。
“校长好。”
暹星有样学样,跟着坐下。
校长对上暹星的脸,“你认识我?”
暹星摇了摇头,似乎又觉得不对。
“我朋友认识你,他和我说的。”
校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校长扫视一圈。
暹星发现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人时好像能看到人的内心深处。
下一秒,校长就和善的笑了笑。
“你们的情况我看了,问你们几个基本问题,不用紧张,不是测试,只是想再了解一下你们。”
暹星想自己一定要努力回答问题。
就听校长问——
“星际联邦十常星是哪些星球?”
第一个问题就不会!
暹星愣在原地,听见隔壁二人你一言我一嘴地报了好些个星球的名字。
他甚至一个都没听过......
暹星欲哭无泪。
刚才王一讲的知识里面没有这一条内容啊。
校长对另外二人的回答似乎十分满意,嘴角含笑,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我们星球上最常见的兽形是哪一类?”
暹星攥紧了拳头。
他又不知道...
旁边人似乎也不确定,思考了几秒钟,才说:“...犬科?”
校长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答案。
继续问。
“一般,人类通常在什么年龄段觉醒?”
暹星眼睛亮了亮。
他知道!
刚张了嘴,有人抢先道:“十八至二十五岁!”
暹星心碎了。
“没错,”校长拿起第一个人的报名表,“大家回答的都不错,接下来我了解一下大家的基本情况。”
他报了第一个人的名字。
“你今年43岁了?已经成家了吗?”
“是的,我的儿子也在这所学校读书,儿子都在学习,我这个当爸爸的也不能落后,所以才想着来认一认字......”
第一个人似乎是做过准备,介绍起自己的生平喋喋不休。
暹星听得头昏脑胀,等反应过来,第二个人的问话也已经结束。
“暹星。”
他听见可怕的校长吐出自己的名字。
暹星咽了咽口水,“嗯...”
校长似乎看出他的紧张,笑了笑。
“不用紧张。”
“你为什么想来读书?”
“我会和朋友们传讯息,但是我不认识文字,这有点麻烦...”
暹星一边说,一边观察校长的脸色,可惜什么也看不出来。
“所以我想如果我学会了认字,就能更好地理解朋友们想表达的意思。而且,我的工作上有时候也会需要我识字。”
说到这里,校长便顺嘴问了句。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前两位也介绍了自己的职业,一位是修能源车的工人,一位是经商的商人。
暹星自然而然道:“我在七号煤炭工作,在做店员。”
“七号煤炭?”
校长没听过,下意识追着问过去。
“嗯!是一家酒吧。”
谈到工作,紧张的暹星放松些许。
他现在可不是一只没有工作的猫!
而是一只勤劳的好猫!
暹星挺了挺胸膛。
校长愣了下。
“酒吧?”
他的语气让暹星心里一紧。
怎...怎么了...?
旁边二人也投来视线。
太诚实了吧?
好歹修饰一下啊。
校长对上暹星的申请表,上面的职业一栏,只登记了两个字“店员”。
“你喝酒吗?”
暹星被他人的目光和校长的追问弄地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最后还是如实回答了。
“...偶尔。”
校长翻过了暹星的表格,没再问话。
“好的。”
又问了其他人几个问题,校长宣布结束今天的面试。
“到时候会通知大家结果。”
暹星和两个陌生人一起走出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小兄弟,你太诚实了啊,哪有实话实说的?”
暹星不解,他呆呆地望着说话的男人。
是那个商人。
商人被他求知的眼神逗笑了,多说了几句。
“哎呀,你想啊,我们来上学都是要交学费的,校长干嘛不收?不想赚钱?怎么可能,但是毕竟这学校里还有小孩上学,为了保证人员不鱼龙混杂,只能从职业啊、家庭背景这些来筛人了。”
“啧啧,你就算真是酒吧店员,也不能直说啊。”
暹星不明白。
“酒吧店员怎么了?”
男人被暹星这个反问问得愣了一下,说话不知怎么地少了两分底气。
“就...没那么体面啊...”
从男人的话语和刚才校长的反应中,暹星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搞砸了这件事。
王一站在走廊尽头,迎接到的是这样垂头丧气的暹星。
他一愣,快步走上前,“怎么了?”
听见王一的声音,暹星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
“...没事啊,我们走吧。”
“真的没事?”
“嗯嗯,没事的。”
王一当然不信,然而一路暹星表现的十分正常,好像刚才的失落反而是他的错觉。
家门口——
暹星笑着和王一道了再见,转头就火速开了房门,一头扑进自己的床。
“啊啊啊啊——”
暹星难过得不得了。
自己弄丢了王一为自己找到的读书的机会。
好像是又经历了一遍尤安离开时的失落感。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想好好回答的。
王一要是伤心了怎么办?
暹星埋头在柔软的被子里,似乎想要闷死自己。
直到把自己闷地脸红红的,才抬起头。
他拿起通讯器,上面收到尤安的讯息。
【在做什么?】
暹星的委屈一触即发。
他几里哇啦地倒豆子一样地倒给尤安。
尤安盯着那边的正在输入中,静静地等待。
肖启坐在他旁边,大开大合地背靠着木椅坐着,仰头盯着天花板,余光瞥见尤安盯着通讯器。
“跟谁聊天呢?”
“还有谁?”
肖启哼笑一声。
“真羡慕你啊。”
他看了眼心情肉眼可见不错的肖启,“昨天,和上面谈的挺好?”
尤安不置可否。
肖启凑过来想看暹星发了什么消息,被尤安躲开。
“喂?用不着这么小气吧?”
尤安点头。
“用得着。”
肖启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不跟暹星在一起的时候,性格真的好恶劣。
肖启不由地想起那天他和尤安一起面见军内领导的场景。
对尤安之前说的自己的身世更加怀疑。
实在是,尤安面对这些人时没有半分不自在,从容不迫地仿佛在和任何一个普通人说话。
甚至,以肖启和尤安相处了这么些天下来的经验来看,他不仅不紧张,甚至有点像在对下位者说话。
这让肖启想不明白。
究竟是什么身份,才能有这样的态度?
肖启继续仰面思考人生。
尤安看着暹星的委屈几乎从文字中满溢而出,眉头皱了皱。
他转头问肖启,“你认识这个学校的人吗?”
肖启一愣,仔细想了想。
“倒有些能扯上点关系的...怎么了?”
“暹星要去学校读书。”
肖启明白了。
成人班。
他们星球上多的是,毕竟文盲一大堆。
“这应该不难吧?”
成人班没什么太高要求的。
尤安想的却不仅是这件事。
暹星现在的工作确实有些危险,要是有机会,他认为换一份安定的工作会更好。
当然,也不需要工作太久。
暹星不会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
不过,暹星自己似乎对酒吧店员的工作很喜欢。
如何让暹星接受就是个问题。
尤安在短短几句话间已经暗自为暹星规划出未来,回复给暹星的讯息里却看不出内心想法。
暹星暂且不知尤安正想着如何翘掉他的工作。
发泄一通以后终于舒服几分。
暹星感觉自己满血复活。
养个人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