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饭局持续到晚上九点，几乎每个人都喝了酒，微醺着离开。
林总也是个体面人，也看重脸面，尽管内心不满，却也只提到了自己的儿子一次。
只有那一声，戚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在整个饭局，他都没有碰一滴酒，大部分都进了蒋烨的肚子。
三个人从酒店出来，小齐已经开着车等在门外了。
蒋烨照例坐上了副驾驶位，裴岁聿和戚桉坐在后排。
看见窗外的绿化带一路向后奔涌，戚桉眨眨眼，扭头看向身边人，还是没忍住，问：“你们刚刚说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林季吗？”
裴岁聿靠在座位上，闻言视线一转，对上他的，像是早有预料，点了点头，“是。”
戚桉瞪大了眼，觉得惊奇，问：“可是你和他有联系啊，而且，你不是还欠了他人情？那你刚刚还答应了他爸爸的请求？”
裴岁聿望着他，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他的笑点，蓦地轻笑一声，说：“他有他的追求，我有我的事业。”
“我和林季认识了15年，互相知道对方的底线是什么，也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我没理由阻止他。他帮过我，我也必须帮助他。”
戚桉睁大眼睛，不可思议：“你俩认识这么久了？！”
“嗯。”裴岁聿点点头。
虽然林季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和裴岁聿认识这件事，但是戚桉实在是没有想到两人的交情竟然能有这么久。
当初只道是商业伙伴，最多互相欠人情，结果是十几年挚友。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照林季这个家伙的性格，又和姓裴的知根知底，这几个月下来肯定把自己卖得干干净净。
戚桉想到这里撇了撇嘴。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像林季这种性格，和谁都能交朋友，可是裴岁聿就是个strong哥，怎么会和林季深交这么久？
他蹙起眉，又问：“那……你怎么会和他认识这么久？”
他没有立即得到答案。
听见这个问题，裴岁聿垂下眸子，似乎在思索，不知道安静了多久，他才出声回答：“他是当时唯一一个不害怕我的人。”
戚桉挑挑眉，一知半解，疑惑地眯起眼。
你当时就这么装？让所有人都害怕？
难怪年少有为，十五年前的裴岁聿也就十二岁，原来已经有当总裁的潜力了。
戚桉抿了抿唇，很有眼力见地没有出声。
裴岁聿却笑笑，说：“听不懂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戚桉觉得这个笑容很是牵强，无奈又落寞，甚至可以说，凄凉。
他一下子慌了神，抿住唇，想了想开了口：“我也不害怕你，我一点都不害怕你，我也可以陪你这么久，如果要回鬼府，我也不会离开很久，我可以经常回人间看你……”
“噗嗤”
身边传来一声嗤笑，戚桉有点懵，愣愣地看过去。
裴岁聿笑着，眉眼都弯起来，看样子心情非常不错。
他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害怕我？”
戚桉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么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张了张嘴，说：“没有原因，本来就不害怕。”
裴岁聿还在笑着，点点头说：“也是，都能掌管生死了，会感到害怕才奇怪。”
戚桉愣了下，随即急忙否认：“不是！我真的不怕！就算我是个正常人，我也不会怕，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这下轮到裴岁聿安静下来，他收敛笑容，眸色很深，深深地望着身旁人。
戚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又觉得害臊，蹙起眉扭过头，看向窗外。
“我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喑哑的声音传来。
戚桉愣了愣，回过头，见裴岁聿还是看着他，又重复了一句：“我知道。”
“……”戚桉不知道怎么接话，而且看这个样子，裴岁聿应该也不太介意他会不会接话，他轻轻点点头，视线回到窗外。
他们先将戚桉送回了横店，其他人都要回公司。
《狼犬》的拍摄进度已经过半了，后来的时间溜得更快。
临近拍摄末尾，剧情也越来越激烈，各种对手戏说来就来，还有动作戏，戚桉简直见怪不怪。
最后的一场戏，是麦泱为保护顾杧而中弹昏迷。他穿上大大小小的血包和防弹衣，负重上场。
凌晨黑夜，滂沱大雨，戚桉完成了他人生中第一部一番电视剧。
“杀青快乐！”
这次的杀青宴比之前那一次的盛大隆重得多，所有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汇聚在片场，现场还有很多花篮、礼炮和一个巨大的蛋糕。
戚桉和夏牧扬一人捧着一大束花，和很多人合影留念。
裴岁聿因为出差没能赶过来，陪他杀青的是蒋烨和王栎，还有消失了整整三个月的林季。
自从《白日幻想》的拍摄结束后，林季就没再跟着戚桉，而是去了另一个城市，也很少和戚桉联系。
此刻再次见面，林季如面春风，抱着一大束零食花朝戚桉挑了挑眉。
“拿着，哥哥对弟弟的爱。”
戚桉接过，有些稀奇。
林季趁他不注意抽走里面的一根棒棒糖，一秒撕开塞进嘴里，说：“给哥吃一个，为了来看你哥可是耗费精力啊。”
戚桉撇撇嘴，想起什么，说：“你这几个月去哪里了？还有，你和裴岁聿认识这么久，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季咬着糖，耸耸肩，说：“我以为你知道呢，不过裴岁聿这人确实无趣，谁知道我怎么忍受过来的。”
随后他伸手用力揉了揉戚桉的头发，说：“大中午了，你们结束没？我饿了。”
杀青的饭局林季没能去，但是晚上夏牧扬邀请戚桉他们出去吃饭。饭局设在横店外的酒店里，不只有戚桉的朋友，还有夏牧扬的队友。
EUNOIA组合的五个人全部到场，谢砚初和简辞还朝戚桉打了声招呼。
林季只顾着吃，完全不在乎另外人的聊天内容，另外五个偶像倒是许久没见面，话多且杂。
戚桉闷头喝汤，简辞举起装满橙汁的酒杯，和夏牧扬碰了下，又站起身和戚桉碰了碰，说：“恭喜杀青啊，两个小演员。”
“谢谢。”戚桉急忙回应，举起杯子回碰了下。
“对了，”简辞突然想起什么，问，“小七，你喜欢看演唱会吗？”
戚桉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林季已经放下筷子，举手说：“我喜欢！”
简辞笑起来，说：“我们组合马上就要开演唱会了，到时候给你们两张票吧。”
“好啊！谢了，以后你就是我林季的好兄弟了，辞哥！”林季立刻答应下来。
简辞被他逗得直乐，正要打趣，被谢砚初堵住嘴拉回座位，说：“见谁都给票，你说你手上的票还剩几张？到时候你又得向我们赊账。”
简辞甩开他的手，撇撇嘴，坐回了座位上。
饭局结束后，戚桉回横店收拾行李。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他都没有额外的工作，他终于可以回家睡个懒觉了。
唯独有一点不满意，那就是林季黏着他。
回家的路上，经过戚桉的威逼利诱，林季终于松了些口。
“是，我爸确实是现在经纪公司的巨头，家里的财产也和你们家老裴相差无几。”他挠挠脑袋，无所谓地说。
“那你为什么离家出走？”戚桉问。
“为什么？”林季眯了眯眼，像是极力回想，“那时候心高气傲，从国外留学回来，不肯进老人家的公司，就去创业了。”
戚桉眨眨眼，问：“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林季：“不干什么，现在无事可干。”
“……”戚桉也挺佩服这人的豁达，他又看了眼林季的行李，只有一个小背包，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林季挑挑眉，解释道：“来避个风头，就借住两天，大后天就走，以后我就会越来越忙的，想见都不一定见得到呢，现在请不要嫌弃我好吗？”
被他看透心思，戚桉撇撇嘴，嘴硬道：“没嫌弃。”
“都挂脸了小弟弟，裴岁聿没让你上表情管理的课吗？”林季抬手捏了下他的脸，教训道。
戚桉往旁边躲了躲，“别动手动脚，对你还要什么表情管理？”
“哦？那看来我对你还挺重要的。”林季露出一个笑，臭屁地说。
戚桉差点给他翻了个白眼。
不过林季说到做到，两天一到，他就背着自己的小包打道回府了，还不忘嘱咐：“到时候简辞他们给了你演唱会的门票，记得分我一张。”
戚桉点着头，送他到楼下，正要上楼，手机开始震动。
是一长串的未知号码。
看见这串号码，戚桉愣了下，他在犹豫。
随着综艺和广告的播出，他的热度和知名度一直在上升，随之而来的就是骚扰电话和短信的增多。
蒋烨曾经和他特别讨论过这个问题，说遇见私生，一定要上报公司，或者选择报警。
可他莫名觉得这个电话号码意外得眼熟。
电话铃响了很久，一直没有挂断，戚桉思索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接听。
他没有第一时间出声，电话那头同样没有声响。
等了好几秒，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信号出现问题了，又觉得是自己的推测出现了失误，这个电话大概率还是私生。
他撇撇嘴，正想挂断电话，另一头终于有了动静。
浑厚的嗓音传来，听上去上了一把年纪。
“戚桉……是小七吗？我是向阳孤儿院的院长，李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