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事前,小姑娘很是冷静。
她忽得笑嘻嘻地答:“没想到方公子还两重身份呢,不过你叫方洛也好,崔严也罢,我都没听说过,放开我。”
她背对方洛而坐,松垮了身子以降低他的警觉性,双腿顺势一搭,反倒有种悠然自得的闲适。
方洛产后虚弱,此刻一手架着银针,一手桎梏着双腕,显然也坚持不了多久,他将银针往前一顶,沈妙灵白皙的脖颈顿时刺出一滴血珠,“沈二小姐不必废话了,写信叫你姐姐来救你,你不知我是谁,她肯定知道。
“为什么?”
“前段时间,那该死的段暮染,剿灭了我的寨子。”方洛眸中闪过恨意,手下更是用劲儿,狠狠道,“我身怀有孕,自是不能与他正面冲突,只得与旁人换了身份,进入清风殿伺机而动。”
不知想到什么,他又有些无奈,“谁知清风殿的人看我看得严,好不容易有机会近了段暮染的身,竟还被他察觉了。”
“哦...”沈妙灵听明白了,点点头,顺便将脖子离针远一些,“你跟暮染哥哥有仇!”
“...嗯”
“那跟我姐姐有什么关系,跟我更没什么关系了,放开我。”
“小丫头,给我老实点,快写信。”
方洛没时间跟她一句一句耗着,自己眼前一阵发蒙,小腹也隐隐作痛,直接收了银针在沈妙灵背后大穴一点,侧着身子将刚产下的婴儿抱在怀里,口中自言自语,“灭我山寨,逼我在荒山野岭生子...段暮染,你等着。”
千里之外的威胁尚且未到,驿站中段暮染与沈妙颜已冷战两日。
沈妙颜一改之前想回家的急迫,在房里窝着足不出户,甚至也不吃饭,她就那样静静坐着,时而摆弄针具,时而翻两页医典,更多时候则是倚窗独坐,与坐在对面房顶守卫的如影遥遥相望。
每到这时,如影就将身子侧一侧,只用余光瞧着,不敢正视屋里的人,毕竟他深谙主子脾性,万不敢主动招惹。
段暮染每日早出晚归,不知道去哪儿,每当回来时,眼瞧着面色苍白虚弱,又不让请大夫,总是独自一人捂着又大了不少的胎腹隐忍,显而易见的不舒服。
如影抓心挠肺地想让这俩人重归于好,怎奈他人微言轻,又没头脑,只能眼巴巴地心疼这个,可怜那个。
顺便也可怜可怜自己,为何自己总想着那声“如影哥哥”。
“谁!”如影回过神,见一老者踏入院落,一个箭步从屋檐飞下,挡在来人身边。
“哎,如影少侠,是我啊。”
“张老伯,您怎么回来了?人送到了?”
张老伯一直负责驾驶方洛坐的那辆马车,怎么人到了,车没回来。
“唉,别提了。我们刚到玉蒙山外,沈小姐不知怎得,车也不让我靠近,非得打发我来送信。我听着车里还有婴儿哭声,兴许是那位方公子生产有什么不妥。我这不,紧赶慢赶就回来了。”
张老伯手攥着一封信,上面还浸了发黄的汗液,显然马不停蹄赶回来,压根没时间歇息。
还未等如影说话,二人面前紧闭的门打开了,沈妙颜走出来,透露出不同以往的疲惫,她从老者手中接过信,轻轻颔首,“有劳伯伯奔波。”
“姑娘别客气,快看看吧。”
沈妙颜心下疑虑,边拆信边疑惑,不知这小妮子又搞什么花样,没有一刻消停。
可刚一拆开信封,便从里面掉出来一截鹅黄色的珠花,顿时心下微沉,再一瞧信上内容,更是印证了想法,还真出事了——
一个显而易见的哭脸和控诉,“姐,你可害惨我了。”
以及一段笔锋犀利的瘦金体,
“沈姑娘,见字如晤。承蒙令妹照顾,我已安然产子,但有些事还需沈姑娘周全,烦请只身前来,如若不然,休怪在下不顾昔日安胎之情,妄下杀手。方洛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