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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旧恶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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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孙皓提着一盏花样精巧的兔子灯独自来到校场寻找谢苒。漆黑的夜里,谢苒挎着射力一钧的一张大弓乱射一气,见有人出现,她怕误伤,这才垂下手来。

大哥哥半句不提谢苒闹脾气的事,搁了绸灯在青石板中间,拉谢苒同坐,与她讲他五叔为何被立为新皇帝的故事:“白日苏先生与你讲到小皇帝养了三千勇士,对吗?”

生怕大哥哥谈及自己夜半乱跑的话头,谢苒忙说了句:“他是想要刺杀孙綝!”

大哥哥嗤笑:“养三千人在皇宫附近搞刺杀,莫不是把我那堂哥当作傻子。”

孙亮暗养数千勇士,令他们日夜训练,矛都使坏了五千余杆,动静着实不小,消息很快传到孙綝耳中。为求自保,孙綝先是称防范魏军,经常率军屯驻镬里不回建业,即便返回京城,也说自己生了病没法上朝,又派人在城郭外的大长干修建房舍居住,长期不肯入朝面圣。为防万一,孙綝还将自己的弟弟孙据派作皇宫内外宿卫督领,武卫将军孙恩、偏将军孙干、长水校尉孙闿分别驻守京畿各营严阵以待。

小皇帝一时找不到机会下手,于是开始着手翦除孙綝培植的党羽,借口往年刘公主枉死事件,向全公主追究刘公主死亡的原因。

小皇帝威严日重,全公主知道面前这个父亲最小的儿子再不像从前一般容易糊弄,她大为害怕,索性把责任推给刘公主的两个继子朱熊和朱损,说事件的始末只有他们清楚。

朱损是孙綝的妹夫,孙亮便指责朱熊、朱损不积极营救母亲,枉为人子,实在可恨,下令立即处死。孙綝劝谏,孙亮没有同意,坚持杀了朱熊与朱损,自此,小皇帝与孙綝的矛盾完全激化。

全公主的侄孙女全夫人嫁给小皇帝孙亮为皇后,孙亮登基后,全夫人的父亲全尚获封永平侯、太常和卫将军等头衔。全氏一族共有五人得以封侯,在朝中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这年秋天,孙亮与全公主、全纪和将军刘承等密论诛杀孙綝事宜,但全纪之父全尚谋事不密,被其妻知晓。全尚的妻子是孙綝的堂姐,偷偷把此事告知了弟弟。

九月二十六日晚,孙綝先发制人,率兵夜袭建业城,连夜缉拿全尚,在皇宫东门杀掉将军刘承,并于天亮时将太初宫团团围住。

小皇帝不甘心功败垂成,骑上马带上弓箭就要亲自上阵,想利用自己大皇帝嫡子的身份和五年帝位的权威做最后一搏。近臣及乳母等人一起上前阻止,孙亮又犹豫了,最终未能出宫,哀叹二日不进食,并责备全皇后到:“你父亲实在昏庸,坏我大事。”

掌控大局后,孙綝先让光禄勋上告宗庙,又召集群臣,宣布说:“少帝荒唐昏聩,德行不足以担任大位,我已经告诉先帝要废掉他。列位如果有不同意的,现在就提出来。”

孙峻、孙綝两兄弟行事作风一脉相承,手段辛辣狠毒,群臣瑟瑟发抖,无人敢反对。唯一一个拒绝在孙亮罪书上签字的尚书恒彝被孙綝当场斩杀。

于是孙綝遣中书郎李崇强行入宫夺走玉玺。十月,孙綝废孙亮为会稽王,逼迫孙亮夫妇离宫,押送到会稽居住,另立琅琊王,也就是大哥哥的五叔孙休为皇帝。

听到这里,谢苒发出了疑问:“我记得大哥哥的小姑姑嫁的是刘纂将军呀,与姓朱的有什么关系?”

大哥哥解释到:“我那姑姑先嫁的是一个朱将军,后来朱将军死了,改嫁的刘纂。”

谢苒立马问:“那刘纂呢,他可受了牵连?”

大哥哥迟疑了一下:“据我所知,应当没有。他一直在朝中为官,朝廷征讨吕据的时候,他还有率兵。”

“既然你姑姑是冤枉的,她的丈夫应当想方设法营救妻子才是。他救她了吗?”

大哥哥顿时无言以对,好一会,他缓缓说到:“朝中之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许多人常常是身不由己的。”

谢苒摇头,冷静地分析说:“不对。以孙峻的残暴,如果刘纂有救过自己的夫人,那么他一定会受到牵连,肯定不能够带兵了,可见自他妻子出了事,他一直无所作为。我们应当站出来保护自己心中重要的人,如果人人如此,孙峻、孙綝这样的小人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大哥哥继续沉默,良久,他站起身,把花灯递给谢苒:“走吧,我们回去了。”

一觉起来,谢苒已经想通了:师父对皇宫内幕知之甚详,必定与从前的废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她老人家要出门办事,自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上午她硬着头皮回去上课,搂着几个书卷全程低着头躲躲闪闪。过了一会,师父进门坐下,说:“听说昨晚阿皓又给你讲故事了,阿皓里外讲的都是他们家家事,你可知其他人后来怎么样了?”

“请师父赐教。”谢苒肃然。

小皇帝被废后,全公主被放逐到豫章,全氏一族包括皇后的父亲全尚在内,凡是没能跑掉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流放去零陵,半路惨遭朝廷派遣使者杀害,其余人等则统统北上投了魏国。

当时正值淮南第三叛,诸葛诞将军坚守寿春城的危难之际。吴国发生如此变故,驻守边境及寿春城的全氏族人,也就是全公主的儿子和侄子们,得到消息马上降了魏。全氏为自保临阵叛变,严重削弱了寿春城的守备力量,不久寿春陷落,吴国北伐再次功败垂成。这也是吴自立国以来,举国兵马距淮河北岸最接近的一次。

师父注视着谢苒,严肃地说:“自古以来,王公贵族争权夺利是天经地义之事,只要他们掌握权力后不忘善待州郡百姓,让每个人吃饱穿暖,那么皇帝姓刘或姓孙,是叔叔还是侄子,又有什么要紧呢?反之,如果他们相互争斗忽略了国家的利益,毁坏了治理的根基,令百姓陷于苦难,那么他们的统治注定不会长久!”

听到这里,谢苒震惊地抬起头看了师父一眼。刚刚师父的一番说辞,与往日谢苒从书中读到的大不相同。

还没等谢苒醒过神来,师父继续说到:“明日开始我有些事,暂时不上课了,剩下的一点,今日干脆都与你说了吧。”

孙休即位后,一开始,他对迎立他来到建业的孙綝一伙毫无反抗之力,丞相提出怎么样的要求,皇帝就给予相应的赏赐。孙綝一门兄弟五人皆封侯爵,不仅全面参与尚书政务,而且牢牢掌管了禁军部队,权力远超皇帝。

有一回孙綝给孙休敬酒,孙休怕有毒不敢喝,找了借口拒绝了。事后孙綝宴请左将军张布,喝到尽兴时,孙綝口出怨言,道:“当初废黜少帝时,有人劝我自己称帝,我认为当今陛下贤明,所以迎立他为天子,没有我就没有皇帝。如今他连我敬的酒都不喝,看来我要再次改变计划了。”

张布是孙休在会稽时的老臣,这几句说在张布面前,显然是专门说给孙休听的。也正是因了这两句话,坚定了新帝除掉孙綝的决心。

孙休年长壮大,建业城人心思稳,短短不到一个月,朝中大局迅速向皇帝一方倾斜过去。当时有人告发孙綝意图谋反,孙休将此人抓住交给孙綝发落,孙綝便杀了告密者。不过此后他逐渐开始感到惶恐不安,向孙休表示希望出镇武昌。

起初,皇帝答应了,但将军魏邈警告皇帝说,如果让孙綝领重兵出屯地方,一旦发生意外,很可能像当年的寿春城一样造成国家动乱,同时又有人报告孙綝有谋反的举动,权衡之下,孙休改变了主意,秘密向张布等近臣寻求解决的办法。张布和另一位老臣工丁奉商议后,两人提议在这一年腊祭之日设局杀死孙綝。

因为此前听到一些风声,宫中摆下腊祭宴的当天,孙綝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出席。和十七岁的孙亮不同,二十四岁的孙休心志坚定。他流水一般派出使者十余人强请孙綝赴宴,孙綝实在无法推脱,只得前往。行前,他与家人约定,等他进了宫,家人就在府内放火,届时他便以此为借口伺机返回。

宴席中途,宫外孙綝府邸方向果然起了火,孙綝就向皇帝请求返回,孙休不准许,笑着说:“外头自有许多的兵士会去救火,不劳烦丞相了。”

见大势已去,孙綝后悔不迭,离席跪地向皇帝求情:“臣愿意被流放到交州去,请留臣一命。”

孙休道:“爱卿当年何以不流放滕胤、吕据他们呢?”

孙綝赶紧降低条件,又说:“臣愿做官奴,只求留臣一命就好。”

孙休怒意渐盛:“你当年为何不将滕胤、吕据充为官奴呢!”

于是左右绑了孙綝推出正殿,当场砍了他的头,夷灭其三族,又追究孙峻谋害刘公主的罪过,派人挖出孙峻的棺椁,收掉陪葬印绶,削薄椁体后重埋。

深恨两个堂侄为满足权欲搅乱了吴国朝堂,孙休甚至耻与之同姓,直接下旨把孙峻、孙綝称为故峻、故綝,去除了他们的属籍。

诛杀孙綝后,孙休下诏为诸葛恪、滕胤与吕据等人平反:“他们原本无罪,却受到孙峻与孙綝兄弟的迫害,朕为此感到痛心,希望能为他们改葬,并加以祭祀。因为他们而牵连被流放者,都可以回来。”

诏书即发,朝野一片称颂,似乎自大皇帝死后,朝政乱象已经得到了完全的匡正。唯有南阳王府遭遇的惨剧,诏书中未有半句提及。想也知道,新皇帝当然不可能为死去的他三哥孙和清辨冤情,毕竟这位当了十年太子的兄长如果得到平反,继承皇位的孙休又算什么呢?

之后不久,消息传到乌程,便是当今陛下将滕家女儿赐婚乌程侯府。

见谢苒不出声,师父又说:“读书是为了自己明事理,不是为了旁的什么。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仍旧要好好习课,我会同老夫人说,让阿宁小姐的西席先生一同教你。总之,师父手上有几样要紧的事务必须去完成。阿苒,很多时候无辜受罪之人的公道永远等不到上天赐还,公道需要我们自己去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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