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副煞有其事的模样，看得寂无离大开眼界，要不是真相如何大家都知道，他感觉自己差点都要信了呢。

“咦？使者呢？”等了一会儿，未见有人前来，顾子墨便出声问道。

“回禀陛下，使者自昨日起便不知所踪。”那位大将军见状便出声道。

“那还不赶紧遣人去找，使者若在我国境内出个什么事，岂不是叫人看清我蓝月？”

这件事安排了下去，他好似忘了还等在那里的宋丞相，转而说起了其他事。

其他大臣也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言，就任由宋丞相晾在那里。

这是寂无离第一次见到宋丞相，从面相来看，对方是个挺和蔼的中年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作为百官之首，权倾朝野，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的人会勾结外族吧？

可事实就是这么意外，对方不仅与匈奴合谋，假意投降，就连昨晚的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通过银希传回来的消息，寂无离感叹良久，看来那个位置的诱惑，还真是极大呢。

从宋清和的记忆里，他也隐约有些感觉，宋清和这些年来也帮着筹谋了不少，他知道宋丞相的用意，却并未阻止，在他心里，宋贵妃的死，一个丽妃根本无法解恨，如此就只能迁怒与顾皇室。

而宋丞相也在一步步中迷失自己，不再满足只做个臣子，本来w为了不落人诟病，宋清和才培养出了小安这么个理想中的傀儡，最后策划了出宫.变，结果却出了顾子墨这个变数，让宋丞相很是不满，这才会有之后的一系列事。

“那个大将军呢？”看完这边的，寂无离发现并没有关于那位镇北大将军的事宜，这才问道。

他可没忘记，顾子墨在这场争斗中的底气来源，皆源于那位。

“这个比较复杂，牵扯到很多上一代的恩怨，这位将军按身份来说，应该是顾子墨的皇叔，当年也是一介读书人，结果被先帝发配边疆，摆明了要让对方送死，结果他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还在军中混的不错。”银希给他总结道。

“哇，听起来不错耶，为什么不给我传过来呢？”寂无离有些疑惑。

感受到他的兴奋，银希无言，这就是它不给他传的缘故，每次一接触到话本，他都能搞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来，银希表示：真的是怕了怕了。

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银希继续说道：“所以说皇室其实和这位将军关系比较微妙的，顾子墨这次察觉到问题之后，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求助对方。”

“他也没想过会成功对吧？”寂无离开口道。

银希点头，“对。”

寂无离就知道，顾子墨要真有把握，那就不会出现最开始找他那一幕了，只是听银希这么说，他总觉得这个大将军不太稳定啊。

代入一下自己，有人想要搞死自己，结果自己发达了还去帮他儿子？别做梦了，寂无离觉得给他个痛快都算是自己善良了。

“那他付出了什么？”对于这个问题，银希却并未作答。

就在他开小差的这会儿功夫，顾子墨已经结束早朝了，后面说了些什么他也不清楚。

宋清和的身体被泡在药缸里，几个太医忙前忙后，这会儿还在给换药，顾子墨待在一旁，就那么盯着他们看，看的几个汗水岑岑的往出渗。

“哎。”寂无离也被搞得有些不自在，毕竟他这会儿还有意识。只是据他估计，在他和这群太医的双重努力下，最快最快，这具身体也要一个星期才能恢复。

寂无离一边修复身体，一边散开精神力去听各种八卦。银希觉得他自从那晚之后，好像已经完全放飞了，根本不管这个世界对他力量的排斥，就那么大摇大摆地用着。

当然，在他看来，自己这并不是无所事事，而是在兢兢业业地为顾子墨搜集情报，以备不时执行。

银希：你开心就好。

有数十万大军压阵，顾子墨行事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寂无离觉得他手段好像比先前凌厉了许多，一些事直接就靠武力镇压。

还不等他深究这其中的利害，就见顾子墨一个人跑到了他床前。

那是第四天的晚上，寂无离无聊之下，正跟银希唠着嗑，突然感觉到动静，然后就看到了顾子墨。

“清和。”坐着床边，迎着月光看向那人苍白的睡颜，顾子墨嘴唇动了动，最后轻声说道：“你要早点醒来啊。”

“你曾说你想要离开这喧闹之地，纵情山水间。”

“所以，你要快点醒来啊。”

那晚，顾子墨坐在那里，一个人唠唠叨叨了许多，与他平日的形象极为不符，寂无离只是听着。

三日后，寂无离醒来，几位太医甚至比他本人还要高兴，终于不用承受陛下的死亡凝视了啊!

`在他睁眼的第一时刻，顾子墨就赶了过来，听说那会儿还在上朝。

寂无离直觉有哪里不对，虽然他做梦都想跟对方做点什么，但他真不觉得这事的可行率有多大。这个概率，差不多就好像让顾子墨扔下正事来陪他——几乎完全没可能。

结果现在，真实现了？一定有问题，寂无离如此想到。

“清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顾子墨一来就问道。

“没……咳咳……”寂无离刚想说没事，结果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咳嗽。

顾子墨神情明显有些不渝，却仍轻声道：“别急，你睡了挺久了，刚醒可能不太适应，等等就好啦。”

跟他说了一会儿，顾子墨就说自己有事要先离开下，让他好好休息，寂无离继续点头，就这么会儿功夫，他都快点头成惯性了，谁让顾子墨不让他说话呢？

离开寂无离的房间，顾子墨转头就去找郑太医，得知人虽然醒来，但情况不容乐观之外，顾子墨不出所料地拧起来眉头。

虽然知道那么重的伤，能够醒来就已是万幸，可真正听到这话，心里还是有些沉重。

后面寂无离就听他们的话，一直在养伤，除了眼珠子能动能点头之外，他觉得跟先前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区别。

还好他精神力还能用，不然让他一直躺在那，寂无离觉得自己迟早得憋死。

顾子墨还是会每天过来陪他，许是觉得他无聊，就挑一些小事说给他听，虽然他说的那些寂无离都知道，而且对方讲故事的能力也不敢恭维，他仍听的满足。

但是，几次下来，寂无离明显感觉到对方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却每次都欲言又止。

又一次满脸纠结的离开后，寂无离戳了戳银希：“你说他不会是想跟我表白吧？”

银希沉默了半晌，最后有些无力的开口道：“离离，别想太多。”

“哎小银你也这么觉得吗？我也感觉不大可能。”说了一句之后，寂无离又开口道：“可是除了这事，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

银希不得不提醒他：“丞相现在还被禁足着呢。”但也只是禁足。

一拍脑门，寂无离终于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了。

那天上朝之后，顾子墨就说要嘉奖丞相，宋丞相自然是对“救火”的事矢口否认，顾子墨也不跟他争，直言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之后就赏了些药材，让他在家里好生休养，算是变相禁足。

正想着，就见顾子墨再次进来了。

“这么快，你不是去见大将军了吗？”寂无离率先出声道。

或许是因为心里藏着事，顾子墨一时也没注意自己根本没跟他说过去见谁这回事。定了定伸，他开口道：“清和，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寂无离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顿了顿，顾子墨却仍未说出口，最后留下一句“稍等”，便匆匆出了门。

等他再次进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捧资料。将其递给寂无离，便道：“你先看看吧。”

只一扫，寂无离就看出了这是宋丞相这些年的罪证，一条一条列的明明白白。这些寂无离都知道，甚至比他还多那么一点点。

抬头看向他，寂无离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果然，见他大概也了解到了情况，顾子墨便娓娓道来：“你也看到了，这上面的事，无论哪件都没法轻饶，更别说还有勾结外族，意图谋反这样的大罪，说出来都是要诛九族的。”

说到这里，顾子墨顿了下，继续道：“就算我可以饶恕，那些因此而忘的百姓将士也没法安息。”

“但现在一来动荡太多，二来家眷无辜，我不想造太多杀孽，但丞相所犯的罪，也该给那些亡魂一个交代。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别怨我。”

说完，顾子墨便沉默了下来。

不是自恋，也不是错觉，寂无离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刚刚所说的“家眷无辜”，指的就是自己。

殊不知，不论是宋清和，还是寂无离，最担不得的，就是无辜二字。

“你才是皇帝啊，该做什么，去做就是了。”笑了笑，寂无离试图掩住心底那股莫名的酸意。

“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在他走之前，寂无离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