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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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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天捧地捧队长。

白昭抱手,看他满嘴跑火车,“切,拍马屁的功夫还得数你,行了,赶紧回去吧,别到时候又被师父说在外面乱窜不归队。”

“马上回,”许幸海一步一回头上了警车,他向白昭招手,隔着玻璃做口型,“哥,除夕快乐!”

白昭双手插兜地望着他微微颔首,然后静静看着警车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他转身原路返回,终于捡起了方才磕在地上的手机,幸好只是摔碎了钢化膜。

白昭翻开自己的未接电话,在顶置的红字中正挂着熟悉的名字,他抹掉了屏幕上的落灰,重新拨了回去,将手机贴上耳朵。

“沈伯,您找我?”

“是啊,刚才没见你接电话,忙着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年迈厚重却依旧口齿清晰,被时间沉淀过后岁月在他口中徘徊,声音里有着数不清和看不透的过往。

“没有在忙,”白昭将菜拎起,又走过梧桐树,“我刚才这边人太多了没听到,是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声音沉默半晌,白昭的耳朵里只剩风声,对面沉默良久随后再次开口:“其实没什么事,只是今天除夕了,想叫你来一起吃个年夜饭,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白昭有此犹豫,他抬头望向无际的灰色天空,难以决择。

沈伯,也就是沈长应,从他的父辈白手起家开始一天天累积打下了如今的家业,不说多富,却也远超过了一众的普通家庭。

自从白昭的继父去世后,他母亲也患了病,一边要又当爹又当妈,还要做工挣钱养家糊口,可一番劳累挣下的工资仅够白昭的学费,如此积劳成疾,所需的医药费也随之增长。

后来命运使然,白昭得到了沈长应的资助,助他读完了高中和大学也支付了他母亲的手术费,沈长应对白昭就像对自己孩子一样,于是白昭对沈长应的称呼就多了一个。

“不忙的,正好给放了假,”白昭说,“干爹喊的话那我的去啊。”

沈长应笑着,说他贫嘴:“你小子是会说话的,那就说好了,九点的时候我让人接你去。”

“这就不用了吧,”白昭有些犯难,“我到晚上自己过去就行。”

沈长应听着电话闷声笑笑,不信他说的,便问:“从你家到我这的打车费可不少,今晚可能会下雪,你开车也不方便,可别告诉我们要坐公交车来。”

“也不是不行。”

“别了,”沈长应又一本正经的态度,“我找人接你去,今年这么冷,要是在路上冻感冒了也不好受。”

未等白昭应声,沈长应抢先做了决定:“这么说定了。”

白昭站在峦江桥上,偏头看着近午日光照得水面波纹如鳞,他在桥旁站了很久,目送着太阳攀到头顶。

或许是白昭的神情太过难猜,看不出乐也看不出悲,这期间甚至有人来告诉他看开些,人生还很长,一大段安慰的话从一个陌生人的口中倒出来,听得白昭十分征愣,却还是向那人道了谢,两人挥手告别。

路人告诉他说:“其实花朵也会思考,他们会默默思考一整个冬季,然后在来年春时说:‘我看开了’。”

白昭笑了很久,认同了那人的说法。

花都会迎来春暖还时的一天,人也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刻。

此时的灰蒙蒙的光线照在警局内,许幸海几人正围在工位旁等笔录结果,食堂准点放饭,许幸海早起没吃饭就被拉去出任务,现在正饿着肚子等着自己的那份,可盒饭发到自己的时候却没有了。

许幸海摊着两只手,怪异地看着张小译,问道:“我的呢?”

“你没有,”张小译说,“老刘说想吃饭就去找他。”

许幸海闻言气不打一出来,起身撇着嘴就往食堂走。

进了食堂,老刘穿着白围裙就站在窗口后,正准看着其他组的盒饭,许幸海到到窗前置台上,敲了敲玻璃开门见山:“刘叔,怎么没我的饭啊?”

老刘转过身,他人高马大,比许幸海高一个头,他俯身趴在窗口,与许幸海四目相对,不怒自威:“你?你想吃饭找你们昭队去啊,他做饭好我也甘败下风呗。”

“哈?”许幸海整个人僵在原地,复又挠了挠后脑头发喃喃:“哪个小兔崽子告的状?”

“还小兔崽子呢,”老刘站起身,“你才多大啊,自己都是个崽子呢。”

许幸海不服气,硬要反驳:“我好歹也工作四年了!”

老刘听着只是笑,也不拆穿,转身打了满满两份饭递给许幸海:“行了,这是你和白昭的……俩小崽子。”

还是拆穿了,甚至一带一。

“只要一份,”许幸海道,“昭队回家了。”

“请假了?啥时候走的,啥时候来?”

白昭走了两天,老刘也知道他没来,但是他不知道白昭真的是回家了,放假了,因为在老刘的印象里,白昭从没请过假,也几乎没生过病。

除过上一次工伤住院。

许幸海纠正他:“不是请假,是放假,他本来就该放假了,过完年就来了。”

老刘提着饭勺站在窗口旁沉默着,直到许幸海推开了食堂大门,冷风灌入。他向许幸海喊道:“下次再背刺我,你小子就准备饿死吧!”

“不敢了!”

声音随着冷风冲入大厅,久久回荡。

今年的安华冬季寒冷入骨,但只是吹风,不下一片雪,人们都认为这傲气的雪得到了明年才能降下来。

白昭拎着一袋子自己难得下厨的产物走进医院,他一步跨进医院的挡风门帘后面,好比抵挡万千风刃,将尽数寒兵隔绝在外。

此时夕阳正斜,打在医院外的玻璃上格外刺眼,白昭的目光穿过走廊透过玻璃,去看窗外的落日余晖。

孤身一人,总有种道别的景象。

像我站在这儿,你站在那,我向你挥手。

白昭一步步轻踏着走向廊道深处,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有病人,也是家庭,医院是一处让人爱不得恨不能的地方,因为这里希望与离别同在。

他走到一间病房前,推开门。

“妈,我来了。”

床上的老妇和椅上的男人一齐转头看向他,老妇见着他,像是赌赢了一样笑着和男人说:“你看,我就说他得来吧!”

说罢,她又向白昭道:“刚才还和小良说你会不会来呢,一转头,你可来了。”

床旁的尹良从椅子上站起来,帮老妇支起了小床桌,一边说:“我还说给你打电记不叫你来了,结果才知道你放假了,那你可就必须来了。”

白昭将保温饭盒放在桌上,一抬头,斜阳正巧从窗外刺入,打在墙角的花束上。

“那我不来,你和我妈怎么吃?”白昭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喝风吗?那你可以,我妈不行。”

尹良被气笑了,站在窗边环臂晒笑。

一阵风无意冲撞进入,推开了房门,掀起了尹良空荡的裤脚。

准确来说,在尹良的左大腿下是一根冰冷的义肢,并不拥有人的体温。

“吃饭吃饭,”老妇打圆场,“你们俩小时候就爱吵,长大了还是一样好斗个嘴,快吃饭。”

尹良和白昭两人是发小,从小就玩在一起,上的同一所小学,同一处初中,但高中时因为尹良家中变故,尹良便去了省外上高中,但后来两人却又考入了同一所大学,并恰巧成了对床的室友。

他们几乎从出生起就认得了,他们有多少岁,他们就做了多少年朋友。

然好景不长,尹良被分到第一刑侦支队后工作刚刚开始有些起色,就因为一场故意性车祸造成左腿骨折,小腿坏死,虽然事后将始作俑者绳之以法,但尹良却永远失去了他的左小腿。

现在旧事重提,尹良也还记得往昔,他重新拉回椅子坐下,顺手接过白昭递过来的筷子。他问:“你可算是有假放了,歇多久?”

“初一过完,其实也没几天。”

“能歇歇就行,能歇歇了好,不那么累,”老妇说着,目光一直落在白昭和尹良之间徘徊,“正好挨到今天除夕,能好好过个年……你们俩打算怎么办啊,小良一会儿肯定是回家吧,那你呢?”

白昭忽被点到,他扭头望向母亲,手间不断揉捏着虎口:“晚上沈伯喊我去吃饭,吃了饭我就回来,可能稍微晚点过来。”

老妇闻言皱起眉头,语气柔和间也夹杂着嗔怪:“大晚上你就别拐过来了,好好吃顿饭呗,这么冷的天,晚上还可能下雪,路上多少不安全。”

“听妈的,你晚上就别过来了。”

“那你一个人……”

老妇摆摆手,又指指隔壁没人的空床:“什么一个人,这不是你彭阿姨一会儿就回来,我俩再聊会儿天就睡了。”

白昭停了手上的动作,起身给母亲的碗下垫了一张纸,顺了她的话:“那行,我晚上就不过来了,你记得早点睡,身体经不住熬的。”

“知道的,知道的。”

……

夜晚江风更烈,白昭被母亲催着赶着离开,他与尹良在医院门口就此分别,此刻八点过半,莹黄的路灯映着柏油地,像孩子们想象中的星光照亮回家路,峦江的风一直从西边吹到东头,像江水流淌和太阳升落,永不息止。

白昭的身后倅然传来两声汽车鸣笛,他回身看去,眼里只剩下刺眼的车灯,黑色的大指挥官碾着灯光驶到白昭身侧,车窗被降下,驾驶室的正是沈乐冉。

“哎?”

“上车吧,”沈乐冉抢他一步开口,“我爸让我来接你的,他说不放心你一个人过去。”

白昭在黑夜的昏暗里不可察觉地打量起沈乐冉,对方微笑着,眉眼间透着看不尽的亲和。

沈乐冉见他站在那里静默不动,认为他是对自己备有戒心,于是只好自报家门:“沈长应,是我父亲,是他让我来接你的。”

沈乐冉与沈长应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与沈长应相比,沈乐冉与人交流时的语气更有亲和力、更友好,或者说是让人觉得更有一种可以谈判的余地。

白昭闻言颔首示意,走到副驾驶开门上了车。

黑车驶在路上,路灯的光线在车前挡风玻璃上闪过半霎痕迹,白昭借着车外光线从后视镜里看清了沈乐冉的面孔,瑞凤剑眉,挺鼻薄唇,干净清爽,下领线分明可见,将光与影相隔,昏暗之中看不出皮肤颜色,但手指修长且骨节明显。

说起来确实与沈长应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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