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雾浓郁,雨点纷扬而落。小七贴心的为梵音起了一个保护罩抵御雨水,马蹄声哒哒地敲击地面,溅起阵阵水花。幸好旧元村距离善缘村不远,她们策马不到半个时辰就抵达旧元村了。
“吁~”
梵音轻喝一声,双手紧紧拉住马绳,身子微微后仰,那骏马前蹄高高扬起,随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她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动作流畅而优雅,紧接着伸手扶住正小心翼翼下马的小七,眼神中满是关切。
旧元村门口,元瑾轩带着几位衙役早已焦急地等候多时。梵音刚一下马,元瑾轩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躬身行礼,声音略带颤抖:“弟子元瑾轩拜见梵师姐!”
梵音微微颔首点头示意,神色淡然。
元瑾轩抬起头,目光在看到小七的瞬间闪过一丝惊艳,眼睛瞪得大大的,忍不住往前凑了凑好奇地问道:“敢问这位漂亮姑娘是?”
小七横了一眼元瑾轩,紧紧拉着梵音的衣袖,脸上满是不屑。
梵音看小七脸色不太好的模样,眉头轻皱,略带责备道:“元瑾轩,你就是道心不稳。不然怎么会入司几个月还停留在炼气期呢?”
元瑾轩闻言只觉得头皮发麻,嘴里嘟囔着:“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师姐那样既有天赋还疯狂修炼的好吧,人总要有点乐趣所在吧....”说话间,眼神闪躲,不敢正视梵音,一只脚在地上蹭来蹭去。
小七听到嘀咕声,嗤笑道:“你还知道别人既有天赋又努力,你既没天赋你还不努把力?”双手抱在胸前,眼神充满挑衅。
元瑾轩一脸苦相,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无奈地低下头:“......这位小姐嘴皮子好生厉害。”
梵音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打断道:“好了,别闹了。先办正事要紧。”
元瑾轩摆了个臭脸后,冲小七吐了个舌。
转脸正色道:“梵师姐。万万没想到这案件竟会出动你,这起案件其实我就是案件发现人之一。
我也是因为探妖石震动才觉得此事可能不是人为。所以才上报寺内申请援助的。”说话时,神色紧张,目光急切。
梵音闻言微微有些怔忡,眼神中透着疑惑:“我若没记错的话,你是因为要参加死者的婚筵才会休假的吧?为什么还会带上捉妖石呢?事发之前你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吗?”
元瑾轩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双手不停地摆弄着衣角,沮丧地说道:“我.... 我们村仅有我一人成功入学定律司,这不是想给兄长们显摆显摆么....” 说着,还跺了跺脚。
梵音抿紧了嘴角,咽下已滑到唇边的一声叹息,轻轻拍了拍元瑾轩的肩膀:“所以。你们在婚筵前夜举办聚会?”
元瑾轩揉着双眼,揉得发红,揉得发疼,声音带着哭腔:“是啊。本意我们是想着痛饮一番...谁竟想....”
梵音缓步上前扶他肩膀,温言道:“没事,不急。慢慢说。”
一旁的小七兀的又拽了拽梵音,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道:“别安慰了。这时候安慰往往哭得越厉害。”
“哇....”
果不其然,元瑾轩全身一颤,放声大哭起来,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肩膀不停地抖动着。他原本强撑的精神在被安抚的那一刻终于爆发,任谁都拦不住。
衙役们都呆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在案发现场如此冷静的人现如今哭得像个小孩子一般。
梵音略带几分心疼地看了一眼元瑾轩,若说刚刚嬉皮笑脸是伪装的话,如今就是最纯粹的他。
村口人来人往的,已经不少人朝这边看来了。她思忖一刻之后捏了个屏障,如此一来便是无人能看见了。
“真是的!本来骑马赶路就是为了让你多休息休息的,你原本就连续三天御剑飞行,现如今还要为这个哭哭怪耗费法力...”小七双手叉腰,一脸抱怨。
本来还想继续唠叨的小七被梵音略一发力,便将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梵音凝视着她的眼睛,作出个闭嘴的手势,眼神凌厉。
小七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故作大度状,摆了摆手。
“呼....呼....”
听闻师姐连续赶着好几天还前来援助的元瑾轩双手一直冲自己的双眼扇风,想要借此停止哭泣,脸上满是愧疚。
元瑾轩嘴角往下撅,磕磕绊绊道:“师...姐....没...没...事...了”
梵音看了一眼元瑾轩眼圈红红的模样,叹了口气,问道:“你确定吗?”
元瑾轩觉得异常抱歉,很不好意思地道:“没事了,多谢师姐。这个案件我是真的很想查个清楚.....”眼神坚定,充满决心。
梵音摸了摸元瑾轩的头发,“无碍。定律司本来就是是斩妖除魔、断案伸张正义之地。”
小七上前将梵音的手拽了下来,动作粗鲁地揉了揉元瑾轩的头:“既然要查明真相,那你就不能老是哭。谁家大人像你这样在大街上号啕大哭的?”
元瑾轩气鼓鼓地道:“要你管啊!”
梵音见元瑾轩肉眼可见的好转了,将屏障撤掉,一行人再次出发。
梵音、小七和元瑾轩一行人来到元府门前,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上原本欢腾喜庆的红绸,此刻却似被霜打的娇花,蔫蔫地被雨水浸润,有气无力地垂落着。
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混乱的景象。
庭院中,婚筵的布置尚未撤掉,红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红色的地毯上落满了雨水和落叶。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内院里却挂满了白色的布幔,在风中飘荡,发出“簌簌”的声响。
原本摆放着鲜花的桌子如今一片狼藉,红色的花瓣散落一地,与白色的纸钱交织在一起。那原本用于庆祝的红绸带,有的已经断裂,与白色的布条纠缠不清。
梵音没想过见到的是如此这般场景,整个元府红与白的交错仿佛诉说着那场本该欢乐却变成悲剧。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案发现场怎会如此?不应该保留案发现场吗?”
元瑾轩的双眼瞪得滚圆,满脸的难以置信,脑袋急速转向几位衙役,两只拳头紧紧攥起,怒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见内院的衙役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神色慌张且急切地说道:“瑾轩,案子已经破了。我担心你空等一场,就在这里候着你。”
元瑾轩的目光中满是狐疑,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声音低沉地质问道:“怎么回事?”
梵音神色凝重低声提醒道:“慢着。先让他们立刻停手,不能再把案发现场弄得更乱了。”
元瑾轩的眉睫微微颤抖,双眼圆睁,怒火中烧地一字一顿喊道:“都给我住手!”
元府众人听到这声怒吼,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位衙役气得咬牙切齿,伸出手指着元瑾轩吼道:“你这是干什么?翌晨都已经走了,你还揪着不放吗!”
元瑾轩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地拉着梵音的衣袖,脚下生风般朝着内院快步走去。
内院大厅之中,一位满头白发面容略带几分沧桑的老人看到了元瑾轩,声音疲惫不堪,一只手无力地撑着额头说道:“瑾轩,别再折腾了。官府都告诉我结案了,凶手也都认罪了....”
元瑾轩气得满脸通红,双手在空中用力地挥动着,大声说道:“叔叔!翌晨身上有妖气,绝对不可能弄错的!现在来这里查案的是我们定律司最厉害的师姐,梵师姐肯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元老爷撑着额头的手缓缓挪开,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梵音,脸上写满了轻蔑,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个女流之辈,能有什么本事....”
小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双手叉在腰间,毫不客气地直言道:“元老爷说话好生尖酸刻薄,一定是从男人肚子里出来才如此厉害吧?”
元老爷被呛得呼吸一滞,脸色涨得紫红,差点就要暴跳如雷。
元瑾轩撑腮拧眉,想个半天,嘟嘟囔囔道:“叔叔……侄子才炼气期,梵师姐已经是金丹期了。一个天一个地的区别,她真的很厉害的!”
梵音唇边虽挂着一抹微笑,但眸中却毫无笑意,不卑不亢地说道:“元老爷。捉妖师的世界从来都是强者生存,弱者淘汰。
小女不才,乃是定律司的首席弟子。若不是元瑾轩的极力请求,这个案件本应由低级捉妖师前来探查。
但定律司向来不会轻视任何一个案件!所以,无论是否结案,我们都必须查清楚妖气的来源。
只有这样,才不会危及到元府,乃至整个旧元村。”
元老爷听闻这番话,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满脸惊愕地问道:“你是说,这个妖气还有可能威胁到府内众人?”
梵音目光微微一凝,语气极是认真说道:“如若不彻底查清妖气的出处,很有可能危及到其他人。所以,现在必须先停止丧事。”
元老爷长叹一口气,目光呆滞地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无奈地挥挥手说道:“刚刚多有得罪。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是太难以承受了....”
梵音读出元老爷的心思般,立马递出台阶道:“无碍。人之常情,我们都能够理解的。”
元老爷见台阶已经给到,便说道:“我这就吩咐下人暂时别动,你们想怎么查就怎么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和瑾轩说,他在这里出入自由。”
元瑾轩一下子如释重负,脸上尽是对梵音的仰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