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由于小未怀孕了,所以宋叙哲开始着手她和季和二人的事务转接的事情。
府里过于危险,再加上最近京城风起云涌,属实是不太适合养胎,最好的选择还是回乡下。
小未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婢女,她是秦家旁支的一个姑娘,宋余初不会对她下手,也不敢对她下手。
现在的秦家虽然不如早年的那副鼎盛模样,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在朝堂上有一定的话语权,秦韵岚又对小未多加照顾,宋余初是疯了才会对她下手。
和贺家一样,就差一点点契机就容易倒台啊。
真是要变天了。
宋叙哲放下记录的笔,揉了揉发酸的腰,刚想唤季和让他拿杯茶水来,却又猛的想起他们已经走了的事实。
如今他的院子里全是宋余初塞过来的眼线,一个自己人都没有,难哦。
宋叙哲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着杯子走到了窗边。
正是傍晚时分,家家户户一起用膳的时间。
而他只有一个人。
宋叙哲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和秦韵岚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很久远,很模糊。
往常这个时候还有小未季和他们陪同着,等他用完膳之后才出门解决自己的饭食。
现在……不提也罢。
“二少。”宋余初的眼线敲了敲门:“要用膳了吗?”
“上吧。”
他略有些麻木的看着侍女们鱼贯而入,将精美的饭食放到桌上,又步履匆匆的退下。
房间里的热闹只持续了一瞬,又缓缓的消散开去。
这些饭菜,包括刚刚的茶里,都是宋余初给他下的药,有毒药,也有短期解药。
平日里他都会面不改色的把这些东西吃进去,唯有今日,他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还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肚子里翻江倒海般,一股酸液涌上喉头。
宋叙哲用尽最后的力气,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房间的一角,从墙边抓起了一个木桶,把那些秽物尽数吐了出来。
他抖着手从袖子里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这破药……
药效挺强啊。
他靠着墙站起了身,将帕子丢到了边上的水盆里,又拿了茶水漱了一下口,才缓过来不少。
宋余初直说过这玩意会破坏他的身体机能,让他慢慢成为一个废人,只能靠着解药吊着,度过余生。
宋叙哲是不信他的,他不觉得宋余初会留自己一条命。
可秦韵岚不一样,她是秦家的女儿,和自己不一样,不管是怎么样都能活着。
宋叙哲要做的就是,不让她痛苦的活着,仅此而已。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没想到这副作用来的是那么的快。
得抓紧时间了。
对不起了,贺宣涛。
既然你们贺家宋余初说留不得,那我也只能手下不留情了。
如果现在宋余初让他去刺杀贺宣涛,宋叙哲也相信自己真能干出这种事情。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想着,他坐到了桌前,机械般的拿起筷子,把食物往口中塞。
*
时间很快就到了赏花宴前夕。
宋叙哲那阵子也没闲着,天天在院中练武。
他是要成废人了,但不代表他要摆烂。
练武还是要练的,学习也是。
不过对外宣称的还是他沉迷于画本子,天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
秦韵岚终于坐不住了,派人把宋叙哲“请”到了她那边。
先是一大通耳朵都要听起茧子的说教,之后的话题就是围绕着这次的赏花宴。
“晚些时候就要入宫了,你还没开始打扮起来?”秦韵岚本就被流言蜚语搞的头疼,又看见宋叙哲这副无所谓的模样,更是怒从心头起:“给我好好打扮!”
宋叙哲一脸菜色的被婢女按到了镜子前,望着眼前的各种瓶瓶罐罐,只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正欲跑走,就被秦韵岚按在了椅子上。
“乖。”秦韵岚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瓶子:“儿子,要追人就得好好的打扮自己,你想想人家贺宣涛多漂亮,你嘛……”
她上下打量着宋叙哲的脸:“像我,也还行。”
宋叙哲的嘴角抽了抽:“虽然我知道我很帅,但是你也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呜呜呜。”秦韵岚拿出帕子:“孩子大了,先去母亲又老又丑了……”
“我……”
“不用说了。”秦韵岚扭过头:“难为你长得像我了,霏儿。”
名为霏儿的侍女端着托盘向前一步,宋叙哲在看见那件淡绿的衣服之后猛的往后一跳,面色难看:“娘。”
“我真要穿这玩意?”他用两根手指捻起了衣服,又像是见了毒虫一般恐惧的放下:“这颜色也太艳了吧。”
“哪里艳了?”秦韵岚拿起衣服晃了晃:“这不挺好看的么?”
好看什么啊!!!
宋叙哲简直要抓狂了,他侧身一躲,门口跑去:“我觉得还是我自己的衣服好看。”
“哈。”秦韵岚可不会如他所愿,她拍了拍手,两个侍卫拦住了宋叙哲的去路。
打倒两个侍卫以他的身手定然是绰绰有余的,但这是秦韵岚的人啊。
他可不敢。
最后他还是穿回了自己的衣服,那件绿衣服又回到了托盘上,宋叙哲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穿小绿芽真是太棒了!
秦韵岚没有得逞,面上有些不悦,宋叙哲想了想,在上马车后挪到了秦韵岚的旁边:“娘。”
“你还把我当娘啊。”秦韵岚又往右坐了坐,昂起头:“我可没有你这么不听话的儿子。”
“嘶……”
“我回家穿给你看还不行么?”宋叙哲咬咬牙:“那条粉的也穿。”
“!!!!”秦韵岚的眼睛瞬间亮了:“你说的,不能反悔!”
“嗯嗯嗯嗯嗯。”
“这才乖。”秦韵岚摸了摸宋叙哲的头:“话说你长这么大好像也没怎么入宫过,不能再像在家里那么任性了。”
“我又不是傻子。”宋叙哲被秦韵岚揉的舒服,头下意识的往她的手心蹭了蹭,等他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之后,瞬间脸色爆红,往旁边一坐,不去看秦韵岚。
秦韵岚倒是眼睛笑的弯弯的:“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才没有!不过话说回来,娘,你和长公主看起来关系不错啊。”宋叙哲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脸,回忆起前阵子越黎戚那副亲近的样子:“她还来找你。”
“我和她?儿砸,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秦韵岚用手指摩挲着下巴,作思考状:“一时半会讲不完啊,不过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好奇。”
“哦——”
“也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情,我就随便说说吧。”秦韵岚坐起身:“长公主与当今圣上是先帝唯二嫡出的孩子,你应该知道。”
“嗯。”
“先帝是被人杀害的,那时的他正值壮年,连遗嘱都没来得及立,所以这就导致……”秦韵岚垂眸:“先帝又风流多情,留下的子嗣众多,但皇位却只有一个。”
“两个嫡出的自然是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而我们秦家站的就是五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越安和一派,当时长公主被送出宫避风头时就在秦家短暂居住了一段时间。”
“我当时才……几岁来着?反正越黎戚比我小个五岁,对!她当时才七岁,还蛮小的,就和皇上一齐卷入政治纷争中,唉……”秦韵岚叹了一口气:“更何况他们当时还被大皇子的人偷偷带走,丢到了贫民窟自生自灭,我们当时找到的时候,越黎戚还在啃一小块发霉的硬饼,不过好在是活下来了。”
“之后回来就和我说,想要习武。”秦韵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嘴,沉默了一会才继续开了口:“父亲便让她和我一起学。”
“就这样?”宋叙哲敏锐的察觉到秦韵岚似乎瞒了些事情,但面上没有发问,反而是转移了话题:“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二人的感情还如此深厚。”
“嗯,是还行。”秦韵岚一改之前的柔和,表情有些僵硬,她拿出一面小镜:“快到了,准备一下吧。”
宋叙哲愣了愣,转过头向窗外看去,深知秦韵岚脾气的他自然明白,这是拒绝交流的意思,他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风景在眼前经过。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算了算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和贺宣涛搞好关,宋叙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刚想把窗户开大一点,让自己清醒清醒,却又想到了秦韵岚的身体,手在车窗前停顿了一下,又默默收了回去。
“到了。”秦韵岚的侍女拉开车帘,见到沉默的两人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快速组织好语言,开了口:“夫人,二少。”
“啊,好。”秦韵岚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才慢悠悠的站起身,宋叙哲想扶她一把,却被秦韵岚避开,手在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
“我得过去。”秦韵岚嘴里碎碎念着,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叙哲已经有些后悔和她开启那个话题了 。
可偏偏宋余初那段意味不明的话,让他无比在意。
他眸子微眯,下车跟了上去。
赏花宴是在御花园举办的,周围装饰的奢华而又精致,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幽香,就连桌布都是上好的绸缎,上面摆着宋叙哲见都不曾见过的糕点,有几个穿着精美的小宫女走过,手上端着几盆各种奇花异草,可就算是如此珍贵之物,也只是放在这里当个小小的装饰,可以看得出来长公主是对待这次宴会的认真,但宋叙哲却毫不在意这些,跟着秦韵岚就往前走。
结果走到一半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宋叙哲抬眼一看,原来是贺宣涛的侍从。
对哦!贺宣涛也在。
侍从弯腰行了个礼:“可否让二少帮个忙?我家公子……”他面露为难之色:“被人堵在那边了。”
宋叙哲回头看了一眼秦韵岚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的侍从,最后叹了口气:“带路吧。”
烦哦,不过贺宣涛的事情还是要管的,毕竟还得追人。
对!就应该在他需要的时候帮一把,这样才能让贺宣涛深刻的记住,他——宋叙哲,是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温柔男子!
正当宋叙哲在胡思乱想时,侍从拐了个弯,把他带到了一座假山面前。
?这哪里有贺宣涛?
宋叙哲在疑惑之时,假山后面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贺宣涛,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