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她走了后，我天天躲在地下室里，想着她在我人生的痕迹，那时我才知道我无法接受她的离开。”

“她很优秀，无论在哪方面，她教会了我很多，我小时候对什么都好奇，动物、植物、万物的存在等问题，我问她，她总会耐心的教我，她不会觉得我还小而不跟我说，她会从最基础、最基本的讲给我，一次，俩次，直到我理解。”

“她以自己的自由为代价，给了我无限的自由，她从不期待什么望子成龙，只求我开心。”

“还记得方老师吗？我后来听夏渊鹤说，她们俩其实是互相暗恋的。”

“只是意外先一步到来，我的存在让她不敢面对方老师，而方老师了解她，最终只是作为朋友陪伴她一生。”

“我还记得方老师第一次看我，当时不理解，现在知道一切后，才知道那是伤感，有那么一段时间我都不敢面对方老师，我觉得我有罪。”

“我身上流淌着罪犯的血，我毁灭了俩个相爱的人美好的未来，所以……我喜欢看鲜血流淌，小伤口我就将它变成大伤口，大伤口我就将它变成治愈不了的伤口，未有这样我才能告诉自己我的罪孽、污秽在离开。”

云辞逸发着颤，他的眼眶已经满是泪水，只是为了不让夏泠澈伤心，才没泪如雨下：“一点也不脏，很干净，很干净的……”

夏泠澈已经不知道今晚是第几次从奔溃边缘来了回来，又走向深渊，泪流不止，心如刀割，所以他需要一个安慰，需要一个发泄口，他向云辞逸提了个小小的要求：“云辞逸，我想要一个吻，一个……就好。”

云辞逸撩开他额前的头发，看到了对方在毫无遮盖下显得格外清澈的眼睛，亲了亲他的眼睛，说：“你的眼睛是造物主赋予的独一无二，是最干净，最神圣的，所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无论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说完云辞逸就按住夏泠澈的头，接着俩人唇齿相交。

这次夏泠澈没有像往日那样顺从、被征服，他猛烈地回应着，俩人像野兽一般互相争夺着最后一点空气，夏泠澈好像要在这场令人热血沸腾的吻中完完全全告别自己的过去，迎接自己的未来。

夏泠澈最终还是先败下阵来，唇齿分离后，云辞逸又亲了亲夏泠澈的额头、眼角、脸颊，最后还给夏泠澈整害羞了。

夏泠澈将云辞逸推开继续说到：“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心理其实有点问题。”

夏泠澈坐起来，看着云辞逸，说：“刚才说的地下室，就在负一楼，剩下的答案都在那里，现在……到你选择了。”

还没等云辞逸回答，夏泠澈又说道：“但是我已经将自己绑住，回到你身边，让你抓回来了，若你选择将我放弃，那就要做好被我纠缠一辈子的打算，现在的我是不会允许你放弃的。”

云辞逸看着他似凶非凶的样子，笑了，起身，亲了亲夏泠澈，说“知道被我抓回来了，那就不要逃跑了。”云辞逸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夏泠澈用手圈住云辞逸的脖子，说：“你抱我去，好吗？”也许是刚哭过，声音是软糯的。

“好，听我们家宝贝的。”云辞逸抱小孩似的抱起夏泠澈。

云辞逸的“宝贝”让夏泠澈的心都苏化了，耳朵一红：“谁是你宝贝？”

云辞逸伸出一只手，摸摸夏泠澈的头：“乖，宝贝，听话。”

夏泠澈闷哼一声，也没闹了，乖乖趴在云辞逸身上

。

往地下室走去，俩人一路无言，云辞逸最终在门口停了下来，没说话，也没动作。

云辞逸的安抚信息素迷漫在空中，夏泠澈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相信他！”“相信他！”。

夏泠澈知道云辞逸在等他，他呼了一口气，说：“0822……密码是0822。”

云辞逸一听若有所思，按着夏泠澈给的密码打开房门，“密码正确”声音响起的同时，他听到夏泠澈说：“八月二十二……我们相遇了，也是你的十八岁生日。”

“最好的成人礼物。”夏泠澈知道云辞逸这句话什么意思，只是笑笑没说话。

云辞逸进去，发现这只是个杂货间，空间不大，同时，夏泠澈又说：“把柜子上的花瓶转一圈，再拿下来。”

夏泠澈说的很小声，明显是还有点担心，云辞逸安慰他说：“别怕，我永远都在。”

夏泠澈乖乖说好，然后云辞逸按夏泠澈所说，片刻后，俩人面前的墙被打开，显然是一道机关墙。

在云辞逸准备走进去时，夏泠澈突然急急忙忙地捂住云辞逸的双眼，语气有点急、紧张：“云辞逸，不要看了，好不好？”

云辞逸知道他担心什么，他一只手撑着夏泠澈，另一只手将夏泠澈的手拿下来，在手上落上一吻，然后看着夏泠澈，温声说道：“夏泠澈，看着我，相信我，我不会抛弃你的。”

相信对方和不相信自己其实并不冲突，只是当夏泠澈看着云辞逸的双眼，听着他的话，顿时觉得未来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只要这一刻是美好的就行。

夏泠澈将手慢慢收回，缓缓说：“放我下来吧……”

云辞逸闻言，将夏泠澈放了下来，不过俩人的手却牵着，十指相扣，夏泠澈看着俩人的手，心中一暖，深呼一口气，拉着云辞逸走向深渊的源头。

夏泠澈没走几步，就被云辞逸拉了回去，抱了起来。

云辞逸眉头紧皱，说：“玻璃。”

云辞逸在看到真相的真面目后，就不禁呼吸一停，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屏幕上是夏泠澈的身体情况和时间记录等等；他还看到了一张束缚椅，一旁的桌子上有刀片、□□、束缚圈等等；他还看到了一间用玻璃隔着的发泄间，地上都是散落一地、分崩离析的物品，而发泄间外地上满是玻璃渣。

云辞逸眼睛下意识一闭，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手在发抖，这一刻，他怀疑自己晕血，要不然看到整个房间的点点血迹怎么会感到头晕、心悸、出冷汗呢？

夏泠澈是被云辞逸抱下来的，没穿鞋，云辞逸便将他放在椅子上，然后将地上的玻璃碎扫干净，拿了一双干净的鞋给夏泠澈穿，夏泠澈看着他的身影，什么也没说。

等云辞逸确认无误后，就看到夏泠澈从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一叠纸递给云辞逸，云辞逸接过来一看，纸张的边缘瞬间被云辞逸握出痕迹，这是……是夏泠澈的身心检查报告。

云辞逸看得很慢，很久，夏泠澈也没有催他。

许久后，云辞逸轻轻说出了报告里令人心痛不已的四个字：“校园暴力？”

下一秒，云辞逸就闻到空气中的安抚信息素，是夏泠澈的，夏泠澈说：“把你的信息素收回去，你今天已经释放太多了。”

云辞逸一开始没有动作，后面在夏泠澈的催促下，才停止释放安抚信息素。

空气中的安抚信息素说没有用肯定是假，云辞逸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生气的、急躁的想杀人的想法在慢慢淡去，但内心深处的痛还远远无法治愈，治标不治本啊。

许久后，夏泠澈语气随意说：“嗯，校园暴力，也就我妈走后的不久吧，当时为了避免一些麻烦，我就随便上了个普通初中。”

“在一些普通初高中里，总有些不爱学习，爱混社会的学生，我没想过与他们有交集，但我不去，不代表他们不来。”

“一开始，我选择了无视，但没什么用，后面我妈走了，他们也不知道从那听来到，就开始说一些令我恼怒的话，我当时没有忍，直接一拳过去。”

“然而，从那天开始，他们就变本加厉，我也发现班上的人开始无意间针对我，上课下课总会有一些倒霉的事发生。”

“那些人说简单一点就是看不爽我，说难听点就是嫉妒恨我。”

“当时快要中考了，我就想像我妈说的那样好好学习，报效祖国，开心快乐，实现自己的价值就行了，哪怕他们说我妈的事，骂了怼了都没有，也就干脆不去理他们。”

“有天放学，他们堵住了我，那次来赌我的人数比往常都多，我发现他们是要将我逼上学校的天台，往常天台的门是锁着的，但不代表他们就不会想办法打开。”

“然后，我们就在楼梯口争吵起来，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忘了，只记得有人将我一推，然后我就滚下楼梯，重重地摔在地上。”

“等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医院，我看到了夏渊鹤在一旁照顾我，然后我一连在医院待了好几天，出院后，夏渊鹤才告诉我，那群人全都被退学了，我心里没什么起伏，只是点点头。”

“夏渊鹤其实在我妈出事后就说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但我拒绝了，结果我高看了我自己。”

“自拿起校园暴力后，没到夜晚，我做噩梦的程度越来越严重，梦到那个男人的打骂，梦到我妈离开了我，梦到那群人嘲笑、嫌弃我。”

“我输了，没多久，我就提出要去看心理医生。”

云辞逸真的听不得夏泠澈明明说着是让自己最难过伤心的事，语气却轻松冷淡，云辞逸走过去，抱着夏泠澈，问：“哪里受伤了？痛吗？”

“忘记了，不痛。”夏泠澈话虽这么说，但俩人都知道没说只不过是不想在往对方心上划一刀上去了。

夏泠澈亲了亲云辞逸的唇：“不要抛弃我。”

夏泠澈这话说出来其实一点无理取闹，毕竟一开始想分开的是夏泠澈啊，但云辞逸还是真诚坚定回答说：“不会的。”

夏泠澈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再次体验到云辞逸看到报告总结时的痛苦，毕竟云辞逸可不会让夏泠澈在痛苦伤心了。

……

云辞逸将手中的报告放入粉碎机，夏泠澈也没阻拦，这既是结束，也是开始。

夏泠澈心理检查报告的总结将在这个世界消失——病人曾受到家暴、亲人离世、校园暴力，心理收到严重的创伤，对抛弃、死亡（除自己外）有严重的ptsd，且伴有严重的自残、轻生想法，病人食欲不佳，要注意生理上的营养，心理上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