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祁闻墨才高一,而恰好祁遂那几年不是很忙,有很多时间陪着祁闻墨。
祁闻墨底子太差,骨子里也不是很想学习,祁遂也愿意纵容他。
本该是紧张刺激的高中三年,祁闻墨硬是拉着他哥肆意玩耍度过。
高中毕业后,连毕业证都没去拿,大学通知书随意丢在某个角落。
不管怎样,祁家会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祁闻墨也不是个会上进的人,能够贪欢绝不刻苦。
好日子过多了,可祁遂总有忙的时候,就比如这两年。
“再之后就是你所见到的那样,”祁闻墨叹口气,说:“我独自离家出走,这期间还对哥哥说了难听的话。”
“他刚刚跟我道歉,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祁闻墨现在连打开聊天框的勇气都没有,点开微信就一阵难受。
江陵乌捡起地上的血揉成一个小球,扔进河里激起一朵小水花,他指向那朵花,说:“外力作用使它荡起涟漪,可本身并没有波澜。”
“所以你不必把别人想法看得太重,要学会满意自己,你又不差。”
“更何况,有可能你哥哥并不在意你的笨拙。”江陵乌宽慰道:“不要胡思乱想,回家吧。在这里吹这么久的冷风,恐怕明天得感冒了。”
“好。”
祁闻墨不在心事重重,走起路来都欢快不少,回到家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祁遂。
祁闻墨一时愣在原地,小声叫了一声哥哥,声音太小了,连离他很近的江陵乌都没听清。
祁闻墨步伐都有些飘飘然,
院中的男人穿着一身便衣,似乎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祁遂低头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应该在忙工作,桌子上堆积了很多礼品,吃的用的应有尽有。
祁闻墨心里酸涩难受,他的哥哥已经很忙了,还要抽出空闲时间来哄自己。
祁闻墨脚步放轻走过去,坐在祁遂旁边,两人中间大概还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祁闻墨又偷偷摸摸往他哥那边移了一点。
抬头看祁遂没有动静,紧绷的神经莫名其妙放松下来。
江陵乌很有眼力见地没去打扰,径直走进内屋歇息。
祁闻墨看不懂电脑屏幕上的东西,便揪着祁遂衣服上的流苏玩。
祁遂腾出一只手揉了一下他曾经揉捏过无数次的脑袋,开口尽是宠溺:“不生哥的气了,好不好。”
“没,早没火了”。祁闻墨是有点羞耻这个话题的,骂人最多的是自己,发脾气的也是自个。到头来还要祁遂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祁闻墨愧疚之心油然而生,但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道歉的话很难对着人正面说出来,懊悔地低下头掰着手指头纠结。
如江陵乌所说,祁遂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小节。他是哥哥,让着弟弟应该的。
祁遂收起电脑,长腿一伸,懒散地靠在背后桌边上,看向祁闻墨的眼睛都带着明晃晃的笑意,“很喜欢这里?”
祁闻墨点头,“算是吧,很舒服。”
祁遂指尖轻点桌面,“给你配辆合适的车吧,这蜿蜒曲折的路我看着都累。”
祁闻墨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怎么去镇上的。”
祁遂也不强求,两兄弟又聊了些家常。冬日黑得早,才下午四五点天空就黑压压一片,虽然雷声大雨点小,但祁遂还是得走了。
虽然祁闻墨舍不得,但木槿还在山脚下等着祁遂。
做了最后的道别,祁遂在半路上遇到了乔词,双方都没见过彼此,不过乔词只一眼,心里就大概确认了祁遂身份,他那张脸跟祁闻墨有三分像。
乔词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祁遂的背影,眼里止不住的好奇。
一旁的妄言先不服气了,遮住乔词眼睛,把人脑袋掰过来,只让乔词看自己,妄言说话都是酸溜溜的,“他有我帅吗?还是有我优秀迷人?”
乔词:……
乔词:“你好看,我就有点好奇村里什么时候出了一个颜值担当。”
妄言舌尖掠过后槽牙,“你还说!”
乔词逗够了,也不开玩笑耍人了,“说着玩的,你当什么真?”
“真的?”
“爱信不信。”
妄言一扫之前的阴霾,“我就知道我的人格魅力十足。”
……
妄言:我能回到几秒钟之前去说句“假的”么。
春节将至,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乔词懒得动,其他三个对过年过节这些没有多大兴趣,也就没去装饰小院。
张大爷家无儿无女,往年都是老两口凑合过过,今年邀请了妄言他们,倒是热闹了不少。
平常四个人嫌少露面,今天出门妄言跟祁闻墨特地打扮了一番,两个对自己那张脸都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村里年轻人有几个,大部分都在自家帮忙烧柴、煮饭、接待串门的亲戚。
倒是有几个初中生跑到张大爷的院子来看四位帅哥。
人嘛,都喜欢好看的。
冷清的小院热闹起来,一直持续到中午,被各路家长叫回家吃饭。
等人走后,祁闻墨终于有时间叫乔词一起打游戏了,刚才还得看着一群小朋友的安全,小孩子太过活泼也不好,还是一群。
一会儿这边叫哥哥帮忙,一会那边出事受伤,忙得满头大汗。
这一刻乔词真心敬佩幼师。
祁闻墨喝了点王氏酿的果酒,处于微醺状态,江陵乌打了声招呼就背着人先回去了。
或许是家里鲜少来这么多人,张大爷两口子聊了很多,前半生的杂事讲了个大概,说到高潮处还会泪眼婆娑,而张大爷却说是冬天的冷风吹得眼睛疼。
乔词听到有些片段时,眼眶会微微发热,心里却不明白为何难受,是心疼只为碎银几两就辛苦了大半辈子的老人,还是共情了那极具感染情绪的话语。
可能两者都有,又或者都无,说不清,道不明。
回去的一路上,乔词沉默不语,听了那么多故事,需要时间去消化悲伤的情绪。
妄言敏锐地嗅到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气息,催促着乔词先回去,毕竟乔词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去调查。
妄言寻着一丝气息,独自进入林中,在灌木丛中找到一块暗绿色的石头,鹅蛋大小,触感温热表面平整。
妄言仔细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危险成分,打算先带回去日后再研究,走到一半兜里的石头迸发出微弱的光芒,妄言的直觉告诉他不能碰。
但出于本能的好奇心,妄言凑近了研究。
哪承想却掉入了一个陌生的地域里。
似梦似幻般的场景,四周都是古朴的建筑物,妄言大概猜测是几百年的人间。
——
“喂,你等等我啊。”
妄言蓦地转身,眼睛瞪得贼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准确地来说是一人一鬼。
那只鬼跟妄言长得一样,而那极度不耐烦的人有着跟乔词一样的面貌。
所以当妄言听见声音时会震大惊,跑过去想揪着人问怎么回事,发现满街的人都看不见自己。
妄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丢失了一段百年的记忆,眼前应该就是那空白的百年。
妄言上下打量了一下以前的自己,又盯着“乔词”看了半晌,终于找到了自己为什么见到乔词第一面就很有兴趣的原因了。
他们的故事从几百年前就开始了。
几百年前的乔词是叫做“乔辞”,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江湖浪子,不算年少有为但也怀有一身功夫剑法,在一次救人途中偶遇上了妄言。
乔辞本以为是点头之交,哪里会想到妄言是个鬼装的人。
开始妄言对于乔辞确实有些抵触,但又很稀罕那张绝世容颜。于是装作受伤的样子恳求乔辞帮忙,就这样赖在人身边不走了。
妄言对一些事物只有三分钟热度,对于装作普通人也是。玩够了就跟乔辞坦白自己是鬼的事实。
他已经想好对策,要是乔辞赶他走的话,那自己就装可怜博同情,反正对方不会拒绝一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鬼,哪怕知道是装出来的。
意料之外的乔辞并没有拔剑也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嗯了声,说:“那你离我远点。”
妄言不解,便问:“为什么?”
乔辞撇了一眼,“因为你是鬼。”
这话在妄言眼里是意味不明的,鬼怎么了?难道是鬼就得活该被人讨厌吗?
妄言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但他最喜欢跟人反着来。
所以乔辞去哪他去哪,一天到晚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人身边。
偶尔心情好,会帮乔辞处理几个半路杀出来的杂碎,路过田间乡野,看见乔辞上去帮助乡民也会出点力。
在一场雨夜里,乔辞被毒蛇咬了脚踝,发了前所未有的高烧,妄言不懂医术,而他们落脚处是一座废弃庙宇,人烟罕至,方圆几里找不到一户人家。
妄言没办法,只能以自身为载体转移乔辞身上的痛苦,就是容易沾染上鬼气,但这是件小事。
妄言为难的是,一旦开始施法那么就会将他们两个的命缘短暂绑定在一起,断则几天,长则几个月。
时间一到,只需要妄言解开就好。
但在期数内,不能离开彼此太远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