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发现东21街的尸块已经过去一天了。
尸检报告显示创面是被锐器切割,骨头被沿着连接处割开。但由于没有尸体的头颅无法面部识别比对信息库,DNA和指纹比对还没有出来结果,并且包裹尸块的黑色塑料袋没有提取到除被害人以外的指纹,但在尸体指缝里发现了一些羊毛纤维。
警员们只能先围绕尸块被发现的街道挨家挨户的走访调查,另外对当晚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的车辆逐一排查。
而布拉德昨天和他讨厌的吉姆一起值的夜班,今早威廉看到他时他简直身心俱疲,咬牙切齿的表示迟早揍那小子一顿,他原话是这样说的。
“威廉,真不敢想我昨晚一直和他呆在一辆车里,我简直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通过心里评估进入警局的。上帝啊,为什么是我和他一起巡逻,当然威廉你还是离他远一点,他一路上可都在向我打听你的事,我早在他进警局第一天就说过这家伙对你图谋不轨,再和他共处一室我一定会忍不住往他脸上揍一拳。”
面对布拉德喋喋不休的抱怨,威廉只能像摸大型犬一样安抚的摸摸他的头,嘴上附和着他的话,不过他也确实不会主动再去招惹吉姆?琼斯。
最后威廉劝布拉德回家好好睡一觉,自己和威尔逊一起前往各个车主家里询问情况。
从上一家出来时天空雾蒙蒙的,好像随时会下雨,威尔逊开车很平稳,威廉则坐在副驾驶翻看刚才几家车主的口供。
“这是第几家了?我想快点回警局喝些热咖啡暖和暖和。”
“最后一家了,”威廉有些苦恼,“我不明白,或许是我想错了,这些口供看上去没有问题。”
“想开点,不是所有的道路都有监控,总不可能是死者自己‘移形换影’失败了落在垃圾桶里。”
威尔逊为了安慰威廉开了个不那么好笑的玩笑,威廉抬起头来有些无语的看向他,“看来他没有提前为自己准备‘白藓’。”
可惜生活没有魔法,逝去的生命只会如烟花般落幕。
等到达目的地,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屋檐下挂着的风铃此时被吹得哗啦啦的响,下面缀着的编织小狗跟着左摇右晃像是在奔跑。
最后一位车主是二十岁的青年,震天响的摇滚乐两人站在门外也能听到。打开门浓烈的酒精味混合房屋空气不流通的气味扑面而来。
威廉默默的躲在威尔逊身后,妄想用威尔逊身上的味道来隔绝那股恐怖的气味。
威尔逊挡在威廉身前亮出警官证,目光如炬的直视对方开口道:“你好,是尼克.艾文先生对吧,我是警探威尔逊.勒曼,这位是我的同事威廉.布拉纳,请问你前天晚上后半夜在哪里?”
尼克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他瘦弱的体型显然和身高并不匹配,青年混沌视线飘忽不定,好像还没完全醒酒。他没有看向威尔逊出示的证件,有些浑浑噩噩的嘟囔着什么,眼球转动落在了威廉身上。
“是我,我不知道,我那天晚上去了酒吧,我不知道几点回来的,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家里了。”
真糟糕,未成年饮酒加酒驾,我应该去接待他的酒吧找找麻烦,威廉一边翻看记录一边在心里吐槽。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这个案子,所有的事情都要为它让步,威廉拿着笔准备记录,“一点也不记得了吗?监控显示你凌晨一点十三分驾车经过了东21街。”
“警官先生,如果你比我清楚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艾文椅靠门框反问道,丝毫不知道他经常光顾的酒吧就要因为他而有麻烦了。
威廉的视线从手中的记录转移到青年的身上,他耐心的解释,“我很抱歉让你感到冒犯,但我们真的需要了解你那天有没有发现一些不寻常的事,比如奇怪的人或者车之类的。”
“好吧,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去酒吧的路上,路过南沃巴什社区时住在最北面的温格太太家里一直亮着灯。”青年在和威廉对视之前迅速扭过头,回忆说到。
“噢,是养着一只比格犬的温格太太吗?”威廉记得她,他有时去百货大楼会经过她的门前,天气好时,她喜欢坐在门前编织一些小玩意。
“是的,如果你认识她就知道,温格太太作息很规律,她总是睡得很早,哝,那个风铃就是她送给我的。”艾文将挂在屋檐下的风铃指给他们看,看上去有些扭捏的解释,“因为这个我才会在平时关注她一些,毕竟她年纪大了自己一个人住,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奇怪的事。”
威廉在本子上记好信息,“不用担心,我们会去那里了解情况的,感谢你提出的信息。”
两人又检查了艾文的车,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再次回到警车上,“好吧,现在去温格太太那看一眼就回警局吧,希望其它人有收获。”
威廉在脑海中梳理信息对威尔逊的话不置可否。
警车碾过路边泥泞的水坑,驶入南沃巴什社区来到温格太太家,威尔逊按响门铃,但过了许久都没人回应。
威廉心里感到一丝奇怪,警惕的把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威尔逊这不对劲,门铃响了这么久,为什么连狗的叫声都没有。”
威廉拔出配枪后退几步,枪口对准房门,威尔逊则开始撞门。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他们一前一后举枪冲进去,客厅一片狼藉,餐桌椅子被推到在地,靠近玄关的柜子也躺在地上,钩针、毛线团、纽扣等零零碎碎的东西撒了一地,而温格太太养的比格犬躺在侧院已经死去多时了。
厨房散落着各种刀具,壁橱、碗柜、灶台以及天花板上喷射状的血迹到处都是,地板上更是沉积了触目惊心的一摊,血迹边缘已经干涸发黑,巨量的出血量让威廉脸色难看极了。
来到楼上,这里所有柜门抽屉被打开洗劫一空。
他们挨个房间的搜寻,最终在二楼卧室找到这位可怜的独居老人。
如果忽略房间慎人的惨状和她灰败的脸色,此刻她安详的躺在床上,好似只在冬天的阴雨天睡个午觉。
威廉心情沉重的伸出手,缓缓掀开温格太太身上的毛毯,老人瘦弱的身躯几乎被剖开,伤口流出的鲜血将整个床铺染红。
威廉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警局,他沉默的站在床前,任职这些年来他当然见过不止一次的死亡,但受害者痛苦的哀嚎,堆积在档案室的卷宗,家属看见尸体时的绝望,每一次都会给他带来不小的冲击。
这天警铃声响彻南沃巴什大街。
现场的警员来来往往,伍德罗警长焦头烂额,“相邻的住户圣诞节回家了,这几天没有人知道温格太太家发生了什么。”
威廉全身被雨淋透,黑色的卷发被捋到后面露出眉眼,显得整个人更加锐利了,“厨房里有很大一摊血,客厅和楼梯没有拖拽的血痕,但温格太太的尸体却出现在卧室,卧室的地面和床垫几乎被鲜血浸透了。”
伍德罗警长呼吸加重。
“没错警长,”威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无奈的说,“这栋房子恐怕死了不只一个人。”
警长低声骂了一句,快步跑去通知其他人。
自从发现尸块起威廉的情绪始终低沉,他低头站在原地,想到死在侧院的狗。
威廉沿着围栏走进侧院,这里靠墙的位置种着几株桑椹。由于温格太太独自一人居住,没有修剪的桑椹肆意生长,枝条歪扭七八,在地上沉积了厚厚一层落叶,现在加上雨水的浸泡更加的松软滑腻。
威廉注意到在靠近脖颈的位置有几枝枝条已经被折断,看起来凶手至少比我高十公分,大约194公分左右。来到侧门,那只狗的尸体已经和温格太太一起拉走送往警局,几位鉴定科的同事在提取门把手上的指纹,看到威廉后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透过门上的玻璃威廉看见餐桌和通往二楼的楼梯,以及带有托比字样的狗窝。威廉看向四周尝试将自己代入凶手的视角。
在“我”看向房间的时候狗看见或听见了“我”,但“我”最近一直观察这户人家,温格太太和这条狗已经熟悉了“我”,高个子的人会让人下意识的防备,因此“我”的外表一定足够友善且富有亲和力,才能让邻居不过度注意我的同时短时间内拉近与温格太太的关系。
“我”有些苦恼,虽然“我”知道周围的邻居不在家,但为了避免它的嚎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在它通过侧门下的狗门欢快的奔向我时,我脱下了我的外套捂住了它,并在它撒娇的扭动时半跪着压住衣角扭断了它的脖子,地上也因此留下了压痕。
威廉走进房间,视野更加开阔。
“我”撬开门锁,在锁孔处留下划痕,然后轻车熟路的拐进右手边的厨房,抽出了一把刀,径直来到二楼。“我”在屋外看见了卧室的灯亮着,温格太太这个时间正在卧室准备休息。“我”蹲下身抓了抓门,鞋底与地面碾过的泥土留在了门边,温格太太的声音由远及近,“小托比,你怎么跑到二楼来了?”
威廉左右手抓握比较了一下。
“我”将刀边缘向外右手正握刀,等温格太太打开了房门,“我”左手捂住她的嘴,右手刺入她的腹部,她很惊恐身体重心向后倾倒在地,“我”跪跨在她两侧像刨一条鱼将刀向上划去,慢慢的她不动了,“我”将刀放在一旁,走到厕所清洗了身上的血迹,打开“我”的背包大肆收敛着二楼的财物,之后“我”来到了一楼,打算开灯继续搜寻。
威廉一路走下楼梯,站到玄关吊灯的开关处。
打开灯的一瞬间,视线一晃,“我”听见了身后柜子旁传来的呼吸声,“我”一脚踹向声源处,却只踢倒了柜子。“我”看向他,入侵者是一个灵活的男人,“我”需要更宽敞的地方比如说客厅,庆幸“我”将刀带到楼下,一番搏斗后,倒霉的男人失去意识倒地。
威廉来到最后的终点。
将无意识的男人拖到厨房,这里工具齐全,漫漫长夜足够将男人分割成几份,划开男人的脖颈,男人吃痛的从昏迷中醒来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四肢不断抽搐,鲜血像喷泉一样飞溅。两个小时后,他悠闲的脱下带血的衣物,换上背包里“我”提前准备好的衣服,双手提着沉甸甸的袋子,离开了房间,驾车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之中,仿佛带走了一切痕迹。
威廉在脑海中目送他离开,漆黑的夜色里四下无人,今晚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消逝的三条生命寂静无声。
托比死在侧院,温格太太死在卧室,而“我”死在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