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厄里斯魔镜的中心裂开了,一片如魔法石大小的碎块从镜子中心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碎成了粉末。
紧接着,一股可怕又邪异的力量在伏地魔愤怒又惊恐的吼叫声中从镜子里钻了出来。
哈利看不清楚从镜子里钻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可在那东西出现的一瞬间,四周的气氛立刻就变了,他的心底无端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他曾经多次感受到这种好似来自宇宙深处无以名状的深渊带来的恐怖,阿奎拉曾经解释过这一切源自一直盘桓在时间的万古长河中的可怕存在。
祂们是神秘事务司永远不会对外公开的记录。
然而,哈利从未想过,他竟然会亲眼目睹祂们的降临。
他说不清那怪物具体的形状,又或者祂本身就是无形无状的,但是当碎裂的厄里斯魔镜中出现那道仿佛燃烧的黑色火焰构成的身影时,哈利感觉自己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怒火和强烈到几乎能凝聚成实质的恶意包围了。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的迅速。
哈利看到了一双马蹄踏出了碎裂的镜面,一双狼人的爪子捏住了奇洛的喉咙,先将奇洛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砸向地面,石砖铺成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坑,溅起的石子擦着哈利的眼睛飞过,在他的脸上留下一条细小的擦伤。
那双爪子抓住奇洛的一瞬间,奇洛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他和伏地魔的吼叫混杂在一起,那惊恐又愤怒的尖叫仿佛是从不知名的野兽口中发出的,令哈利无比的恐慌,还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
然后,怪物抬起头来,双眸死死锁定哈利。
那一瞬间哈利明白自己的死期已然降临。
就在怪物冲哈利发起攻击的一瞬间,整个房间都开始剧烈的颤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突破了霍格沃茨城堡的防御,厚重的天花板直挺挺地砸了下来,与此同时,支离破碎的厄里斯魔镜中刮出了猛烈的飓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以不容拒绝的力气将那袭击他的怪物拖走。
怪物的利爪擦过了哈利的鼻尖,将他的眼镜抓了个粉碎,就在那爪子要碰触到哈利的一瞬间,从厄里斯魔镜里刮出的飓风威力骤然变大,那怪物压根来不及反抗,就被拖入了镜子中。
祂的咆哮几乎刺穿哈利的耳膜,哈利心头重重一跳,一口鲜血从嘴巴里喷了出来,他的耳朵同样在流血。
被卷走的还有来历莫名的地震。
直到一切恢复平静,哈利才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密室中。
哈利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庆幸自己保住了小命,就见奇洛烧得焦黑的尸体上升腾起了愤怒的黑雾,哈利的神经骤然紧绷,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团黑雾了——他是伏地魔。
后来的事情,哈利记不清楚了,他在失去意识前只隐约看到阿奎拉和克瑞纳从镜子里钻了出来。
在那之后,哈利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哪怕是在深沉的昏迷中,哈利也被支离破碎又异常清晰的梦境反复折磨着,直到他看到了一个金色的东西在他头顶上闪烁。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向哈利袭来,他猛地想要坐起来,可他实在太疼了,才刚有动作便被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感袭击,不得不继续躺着。
尽管如此,哈利的意识已经清醒了过来,他眨了眨眼睛,没有眼镜的世界模糊不清,但他知道坐在他身边的人是阿不思·邓布利多,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正如记忆中的情形,哈利听到邓布利多对他说:“下午好,哈利。”
从大脑深处涌现出的记忆让哈利短暂地宕机了片刻,直到意识彻底清醒,他才惊觉应该把看到的事情告诉邓布利多:“教授,有人盗走了魔法石,赶在奇洛之前!”
回忆起这件事,哈利还是感到匪夷所思,他还记得上一世的时候,邓布利多曾经对他说过——“只有那个渴望找到它,但不利用它的人才能够得到它。”
现在,有人成功的破解了邓布利多的锦囊妙计!
是谁?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哦,别担心,哈利。”邓布利多安慰为魔法石的下落担心不已地哈利,直接了当地告诉了哈利魔法石的下落:“克瑞纳和阿奎拉向我坦诚了事情的始末,他们用特殊的方式破解了我的锦囊妙计,我原本还为此感到骄傲。”
邓布利多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魔法世界还有很多未知的奥秘,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我得感谢克瑞纳和阿奎拉,他们为我的人生补上了重要的一课——千万不能小瞧任何人,哪怕是初出茅庐的小巫师。”
哈利并不觉得魔法石落到克瑞纳的手里是一个好消息,以克瑞纳的好奇心和动手能力,不知道会用魔法石弄出怎样的发明创造,万一他一个不小心把霍格沃茨炸了怎么办?
念头刚起,哈利便立刻想到了之前那阵剧烈的地震,连忙问道:“教授,学校里发生了地震?大家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我看到天花板砸了下来!还有,您真的把魔法石交给克瑞纳保管了吗?”
“哈利,请你冷静一些,不然庞弗雷女士就要把我赶出去了。”
“地震虽然出人意料,但没有人受伤,当然了,你得把奇洛排除在外。”邓布利多说道:“城堡有魔法的保护,它已经修缮完毕,和以前一模一样。”邓布利多耐心地为哈利解释:“事实上,魔法石已经被毁掉了。”
哈利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已经是第二次听说魔法石被毁掉了,但他知道这次的原因和上次必然截然不同。
“毁掉了?”哈利再一次为尼可·勒梅和他的夫人感到担忧:“可是您的朋友——尼可·勒梅——”
“哦,你居然还知道尼可?”
哈利没有否认。
“克瑞纳坦白,他们在拿到魔法石的第一时间就把它碾碎成了粉末。”邓布利多告诉了哈利事情的经过:“真是不可思议,他们在将魔法石碾碎后还能使它保持原本的特性,不过那些粉末已经被他们用掉了大半。”
“剩下的呢?”
“尼可将余下的部分赠送给了他们。”邓布利多告诉哈利:“那可以帮助阿奎拉度过难关。”
哈利的心情沉甸甸的,他声音沉闷地问道:“可是,这样一来,他和他的妻子就要死了,是吗?”
“他们存了一些长生不老药,足够让他们把事情料理妥当的。然后,是啊,他们会死的。”
哈利心想,是啊,这世上有谁是不会死的呢?他也曾经死过,如今却又活了过来。
正是想到这一点,哈利心里才无比的哀伤。
邓布利多一直注视着哈利,看到哈利脸上流露出的悲伤和不舍,他轻声说道:“哈利,对于你这样年纪轻轻的人来说,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对尼可和佩雷纳尔来说,死亡实际上就是经过漫长的一天之后,终于上床休息了。”
邓布利多笑了笑:“而且,对于头脑十分清醒的人来说,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你知道,魔法石其实并不是多么美妙的东西。有了它,不论你想拥有多少财富、获得多长寿命,都可以如愿以偿。这两样东西是人类最想要的——问题是,人类偏偏就喜欢选择对他们最没有好处的东西。”
“还有,哈利,魔法石也不是万能的。”
哈利安静地躺着,他再一次听到了一模一样的教导,只不过这次多出了一句话。
传说里,魔法石就是万能的。
但是,邓布利多说:“魔法石也不是万能的。”
哈利忍不住去猜测,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邓布利多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然问题盘旋在胸口,但哈利没能将它问出。
深吸了一口气,哈利转移了话题:“先生,我想问——嗯——伏地魔是不是还会东山再起?”
哪怕这曾经是既定的事实,哈利还是将它问了出来,只是这次不同,他已经能够不带一丝畏惧的说出伏地魔这个名字。
勇气本身就是对懦弱之徒的诅咒。
“对,哈利,他并没有消失,他仍然躲在什么地方,也许正在物色一个愿意让他分享的新躯体……他不算是真正的活着,所以也就不可能被杀死。他只顾自己的死活,却完全不顾奇洛的死活,他对敌人心狠手辣,对自己的追随者也冷酷无情。”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里闪烁着属于老者的睿智:“哈利,你也许耽搁了他,使他不能马上恢复力量,将来还需要另外一个人做好充分准备,和他决一死战——但如果他一次又一次被耽搁,也许就再也无法恢复力量。”
这些话哈利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上一世刚听到这话时,哈利很是懵懂,他还未能理解邓布利多话中的深意,直到事情尘埃落定,哈利终于彻底领悟了这段话的深意。
如今的哈利,早已不是那个懵懂的少年,现在的他甚至比邓布利多本人更明白这些话有多么的沉重,毕竟他曾经经历过。
那不只是一个人的牺牲。
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无比惨烈的战役。
繁杂的思绪在哈利的脑海里激荡,无数的念头如闪电穿梭过他的脑海,哈利想要挽回这位老者的性命,不想再看到他从高塔上跌落。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后才试探性地开口:“教、教授,我听说了一些事情,嗯……我不知道它是否与伏地魔现在的状态有关。”
“什么事?”
邓布利多听出了哈利话里有话,那双蓝色的眼镜一下子变得锐利。
哈利没有逃避邓不利多的审视,他也不怕被摄神取念,重生以来,他再也没有过从前那种大脑被看光光的感觉了。
“魂器。”
哈利没有任何的托辞,说出了这个让邓布利多变了脸色的单词。
病房里的气氛骤然变得凝滞,过了好一会儿,邓布利多才问道:“哈利,你从哪里听说到这个词儿?”
“抱歉,教授。”哈利说道:“我不能说。”
哈利有太多无法向他人解释的秘密,他又不能随便给自己的朋友们扣帽子,把事情的根源推到他们身上,哈利不想让朋友们因自己的一句话而遭到盘问,他宁愿自己承受来自邓布利多的压力。
“哦,哈利。”邓布利多只是审视了片刻就恢复如常:“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即使是在禁书区你也找不到任何与它相关的资料,知道它的人寥寥无几。”
哈利低着脑袋没有说话,他还在担忧邓布利多会不会继续盘问他是从哪里知道犹关魂器的事情的。
然而,邓布利多并没有紧抓着这个问题不放,魂器这个词同样让他心神不宁,回忆起伏地魔的种种变化和残忍行径,以及他对永生的渴望……
似乎再也没有比魂器更好的解释了。
“这是极端残忍可怕的黑魔法。”邓布利多神情严肃:“我亦对它知之甚少,但会用这种方法追求永生的家伙,无一例外都是残忍至极、毫无人性的邪恶之徒,亦是无可救药的疯子。”
“哈利,我希望你不要再继续探究魂器的事情。”邓布利多警告道:“这非常的危险,就像在薄薄的冰面上行走,你也许下一秒就会掉入黑暗的深渊。”
“黑魔法有着强烈的蛊惑人心的力量,一旦与其沾染,便再难以回头。”
哈利有着多年与黑魔法、黑巫师斗智斗勇的经验,他知道邓布利多的教导都是发自真心的来自长者的关心与告诫。
邓布利多率先打破了沉默,扭转了病房里有些僵硬的气氛,用颇为轻松的语调说道:“我本以为你会问我一些别的事情,比如事情的真相,比如伏地魔为什么会想要杀死你。”
这些事情哈利早就有答案了,现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件事,就是如何挽救眼前这位老者的生命,除此之外,他该怎么做才能挽救更多人的生命?
他不喜欢处处都是无法挽回的遗憾的人生。
“教授,奇洛究竟是怎么死的?”最终,哈利只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哦,我不知道谁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邓布利多叹息了一声:“但将他烧成焦炭的火焰带有强烈的诅咒,我之前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诅咒,我想,在奇洛死去的刹那,他的灵魂也成了碎末。”
说到这里,邓不利多望向一只刚刚从窗前飞过的小鸟,咽下了所有的叹息。
“教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哈利略过了他已经知道答案的所有问题问道:“嗯……厄里斯魔镜,它还能被修复吗?”
邓布利多笑了笑,宽慰起为厄里斯魔镜的命运感到忧心的哈利:“克瑞纳向我承诺,他会对厄里斯魔镜负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