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窗外进来些凉风,桌上几本书被吹开沙沙作响,桌边几张书写纸也被经过的风弄乱。
钟书祈放下笔,走到窗边轻轻把窗玻璃拉上,接着又拉上窗帘,然后走回桌边,继续写自己的教案。
接近夜里十一点,钟书祈写完教案,收拾了桌面,走到客厅准备看下手机消息,这个时间点是没有小孩家长联系他的,主要是看朋友和自己家长的消息。
他是想不到金夏琦今天会有心思在朋友圈发合照的,当他在朋友圈看见金夏琦和姜始僡在户外的合照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啃起了自己的嘴皮子。
看了几分钟,最后他给金夏琦的朋友圈评论了一个“赞!”,然后划了过去。
看来金夏琦顺利地处理了事情。
可钟书祈越想越觉得心里有什么堵着,基于对自己的了解,他不是很想探究心堵的原因,但现在又很烦闷,只能打开电视并投屏了某游戏解说视频,做点随便的闲事,分散注意力。
看了一会儿,他觉得还不够,拿出了冰箱里的量贩式包装的棉花糖,以及桌下的白砂糖罐子。
钟书晛在外游荡回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钟书祈正坐在矮茶几边吃棉花糖蘸白糖。
钟书晛瞬间皱紧了脸,仿佛切实感觉到甜食在自己胃里翻涌。他觉得自己与自己哥哥最恐怖的差异点就是对于甜食的喜恶。
但是,哥哥突然这么大量进食甜的肯定有事。
他脱了鞋,进厨房洗了手,走到沙发边坐下:“哥,你又不开心?”
“嗯。”钟书祈应了一声,又问,“回来这么晚?”
“才刚过12点,按理来说,12点前我就已经到楼下了。”钟书晛说,为避免被自己哥哥质问个人生活,他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因为夏琦哥?”
钟书祈连嘴里的棉花糖都不嚼了,顿了几秒,说:“你挺灵光。”
钟书晛也不否认,嘿嘿笑了两声,假装害羞:“确实。”接着补充道:“妈妈好好的,我也好好的,工作更是好到能半个月给我一次零花钱,那么能让你加餐的也只有夏琦哥了。”钟书晛说完,看着桌上的棉花糖和白糖,再次皱起脸,摇了摇头。
“因为朋友圈照片?”钟书晛有注意到朋友圈里金夏琦跟另一个人的合照,那人应该是夏琦和亲哥的共友吧,总之不止见过一次他跟哥哥们的合照,但他亲哥不是会因为暗恋对象跟别人合照就大吃疯醋的人啊,难道哥跟金夏琦的关系已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进化到了这种程度?
“不全是,也不主要是,我也说不清楚。”钟书祈说。
他的回答让钟书晛松了一口气,看来两人的关系还在自己的认知范围里。
钟书晛问:“那原因是什么?”
钟书祈没答,侧过头,斜睨身后的弟弟:“小孩子别乱问。”
钟书晛大叹一口气,无奈道:“我不是了。”
“谁信?脸圆咕隆咚的,出去哪里都叫你小学生。”钟书祈认为这事实无可厚非。
“几年前开始,进酒吧就没人查我身份证了。”钟书晛举例反驳。
钟书祈嗤笑一声,回头看自己圆咕隆咚的弟弟,又是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他调笑道:“你把自己打扮得像卖保险的,谁查你身份证。”
钟书晛低头看看自己的着装:“明明是英伦学院风。”
钟书祈在家里并没想着给自己弟弟留面子,更何况现在他心情还不好,他继续看电视,边吃棉花糖边说:“无论英伦学院风是多么流行的风格都不适合你,打领带是像卖保险,不打领带倒是像学生了,但是学校混混。”
钟书晛又皱了脸,被长得又高又帅的哥哥说穿搭品味很差让人很自卑。他拉下领带,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钟书晛决定回房间。他说道:“总之我还是和小时候很不一样,姐姐都没认出我。”
“哪位姐姐?”钟书祈感到奇怪,弟弟谈女朋友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是哪位姐姐。
“你初中时候带我认识的那个姐姐,他还跟我说,跟你有联系来着。”钟书晛答。
钟书祈很快明白:“啊,你在岭北路遇到的?”
“嗯,前两天路过市场。”钟书晛说。
回想那天的场景,钟书晛本来也没认出来的,只是恰好捣蛋的小孩从一位短发女生身边跑过,不知怎么弄破了女生手里提的袋子,里面是圆圆的小西瓜和番茄,所以袋子一破就滚走了,虽然也没有滚远吧,女生倒是没生气,笑了笑就蹲下来捡,钟书晛见她穿着半身裙,捡东西不方便,一步并两步就跑过去帮人捡,把捡起的东西递给人家的时候,钟书晛抬眼看到女生的面容,觉得熟悉,等稍显低沉的声音传到耳边时,他才突然被唤醒了小时候的记忆,当初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姐姐很好很温柔,所以一直记着甚至有时还会回想。他先是很没礼貌地先叫了对方一声“姐姐”,对方愣了愣,问他是谁,他介绍自己的名字后,对方也想起了他,说他长大了,都认不太出来了,跟他哥哥越来越像了。
“姐姐还说我跟你像来着。”钟书晛又不自卑了,如果像自己哥的话,再不帅也丑不了。
“嗯。”钟书祈点头,见过的都说他俩像。
“感觉姐姐也比以前漂亮了。”
钟书祈立马抢过话头:“你可别,姐夫已有人选,你不怕死,我怕连坐。”
“啧。”钟书晛撇嘴,“姐姐漂亮是客观事实,不是我在意淫。自己跟夏琦哥纠缠不清,也别满脑子都是那种男男关系好吧。”
“你最好是。”钟书祈致力于打消弟弟的恋爱念头。
钟书晛把话还回去:“你最好是。管我不如管自己,把关系搞得四不像的。”
钟书祈又往嘴里塞了一只棉花糖,被戳到肺管子,就是这样的,无话可说又很恼火。
钟书晛蹬了几步跑进房间,把门关上。
过了会儿,钟书晛把门打开,让头卡在门缝里,稍显八卦地问:“姐夫是谁?让哥你怕怕,真的想认识。”
“别认识了,如果知道姐姐以前抱你、背你、亲你,我看你就要被那位盯一辈子了。”钟书祈说。
这么恐怖?被哥这么评价,怎么听起来都不是遵纪守法的人了呢?钟书晛听进去了:“姐姐跟这种人能幸福吗?感觉很恐怖啊。”
“你管呢?不许抱有希望。”钟书祈再次强调。
钟书晛腹诽了冠冕堂皇的哥哥几句,决定关门。
半夜一点,游戏解说视频将近结束。
钟书祈包紧棉花糖,盖紧装白砂糖的盖子,并在视频结束的那一刻关闭了电视机,然后让甜甜的东西们各归各处,拿着手机回房睡觉。
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钟书祈解开锁屏,看到金夏琦发来的消息,“书祈,没事啦”,并留下一个“bingo”的表情。
钟书祈皱了皱眉,回复了一个“好滴”的微笑可爱表情,放下手机,上床睡觉。
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只要有个还不错的床铺和温暖的毯子,钟书祈进入睡眠状态并不困难。
所以,他很快就入睡了。
可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他做了一个跟现实发生过的事大差不差又有点夸张的梦。
梦里,金夏琦坐在餐桌的对面,微厚的嘴唇撅起,头发投下阴影在眼睛下方,他的怨气都要从只有三分之一的瞳孔里跑出来了,钟书祈却没办法安抚他,因为不断有电话打进他的手机,他只能一个一个地接,没接到的电话也只能一个一个地拨回去,并且每一次通话都至少要说五分钟以上,多的甚至有二十几分钟的,他对此感到很抱歉,明明是跟金夏琦两人相处的时间,却被工作电话占据,但是抱歉能有什么用呢?他很想放下电话去安慰一下在气哭边缘的金夏琦,但是怎么也放不下,无法控制的自己……
钟书祈忽然惊醒,感觉额头微凉,伸手摸去,额间竟有一层薄汗。
真是毛骨悚然!他回忆梦境,觉得自己再多梦一会儿金夏琦就要哭了。
想起意外接吻那天,钟书祈自己接了两位家长的来电,他很细致地跟两位家长都评价了十几分钟的学生学习情况和学习状态。之后,夏琦就一直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其实这种情况没发生过,他忘了应该兼顾两方。夏琦感到被忽略很正常,所以他在回到夏琦的家之后,安慰了夏琦,并许诺了下次的“约会”。
金夏琦接受了提议,但还是很委屈,眼角耷拉着,看着钟书祈认真地说:“我知道我说过喜欢只是我喜欢,不需要书祈做任何回应,但是我们怎么说也是第二十年的朋友了,书祈可不可以对我更特别一点,只是像第二十年的朋友那样特别就好。”说着,他的眼泪就顺着脸颊落下来了。
金夏琦的眼泪一如既往地轻易打动了钟书祈,钟书祈只觉心脏艰难跳动着,似要窒息,月光透过窗户在他泪水经过之处闪着,衬得更清晰了,钟书祈抬手轻轻拂去他的泪,吻落在对方柔软厚唇上。
对方的气味在两人间流转,更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