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sland 篇（四）

恩德里看到他弟弟的尸体的时候，那表情可真复杂：震惊、可惜、狂喜、难过……又矛盾，又真实地令人作呕。

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哀嚎，然后整个人又静止住，像是被这样的悲伤锁住了。

石奴“罗”和石奴“乌倪”趁这个间隙，突破重围去重创了他。

恩德里单薄的身体就像纸张一样弯折了一下，然后从嘴巴里呕出一大口血。

“Shambles——Shot！！”

我们不放过任何一秒，给船长掩护让他杀向恩德里，干脆地了结他。

剩下的石奴不足百个，我们每个人分工几个，收下尾就好了。

做完这一切，大家如释重负，一卸力就开始随地大小躺。

环顾一圈，几乎每个人都是一脸疲态、伤痕累累——

这是伟大航路给我们上的第一课。

……

恩德里濒死的时候，还努力想爬过去抓弟弟的手，眼眶里一边流着泪。可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触碰到那只手。

……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评价恩德里这个人，即使就在刚刚，我们结束了他的生命。

真是好矛盾的人啊……明明那么贪生怕死、那么残忍，明明自私到可以把亲弟弟做成石奴，但却因为弟弟死了，就可以悲伤到暴露出致命的破绽。这到底是……唉。

……

角落里，一直无人在意的石奴“罗”走过来，然后环抱住我，轻声说：“再见，主人。”

——恩德里死了，他的能力也会失效，战场上的石奴已经在渐渐消散了。……早知道就不费这个劲儿收尾了。

“嗯，再见，谢谢你。”我也回应他，直到他的体温在我怀里冷却。

我站在原地愣神，片刻，扭过头，“正版”罗在用一个难以言喻的眼神看我，好像是……有点不高兴？？

“……你倒是好人缘，跟个石头也能那么要好…？”

“诶，是因为长得跟你一样我才赏脸的嘛。而且，人家刚刚也出力了哦。”

“……随你。”

“当然当然了，最辛苦的还是我们船长啦。”我拉他一下，说：“船长呀，我们一起走吧？”

他一开始没应我，像在想什么，然后呼出一口气：“嗯，走吧。”

诶？突然正常了？

我们船长什么时候会变脸了？

……

谁料我们还没走成，旁边的树林里隐约又出现几个人影。

……不会吧，还有？？

我们又进入戒备状态，在船长把那几个人揪出来的前一秒，他们从树林里跳出来，为首的是昨晚敲门的那个。

“你们……是你们吧？”他们颤声说，谢谢、谢谢……谢谢啊！！”几个人跪在地上，就好像信徒在朝拜神祇。

我们没搞清楚状况，一时间，森林里只回荡着他们的哭声和含糊不清的道谢。

“对不起……恩、恩人们！！我们…太胆小了！只敢旁观，竟然没有出手相助！！”说着，又把头磕得咚咚响。

我们总算是懂了，这是恩德里和克伦多两兄弟手底下的幸存者，怪不得那个人昨晚赶我们走。

“算了吧……你们来了也是碍事。”船长不留情地说，“把头磕破不如来点实际的？”

咳咳，翻译一下：你们来了会被误伤，不要磕头了，要感谢的话就以其他方式感谢吧。

在旁边现场破译的我，又没忍住看着他笑起来。

“……干嘛……”

“没有呀~”

……

幸存者们在我们来时借宿的聚落中央架起一个大火堆，把每家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我们在这个夜晚，没有生与死的威胁，只有大家聚在火堆旁聊天的闲适，柔风习习，篝火融融。

昨晚敲门的人叫维斯，他带头和我们讲了这个国家的事情。

原来，这里从前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小国家，不与外界互通但可以自给自足，大家的生活也算幸福。三年前，恩德里海贼团登陆这里，他的副手克伦多靠“幻幻果实”的能力控制了居民，将他们一批一批带入地下石窟群，炼成石奴，再以“养蛊”的方式，留下其中的精锐。

过了两年，原先恩德里海贼团的船员也接连被炼为石奴，他的弟弟克伦多不肯，与之发生争吵——这也正是幸存者们能留下的原因：恩德里制作石奴需要自己精神状态稳定，精神波动时施咒有可能不会成功，产生“失败品”，维斯就是其中之一。

“失败品”们潜逃出去，在荒僻的树林里建立了这处小聚落。……原先上万人的国家，只剩下寥寥几十人。

后来不知道两人间发生了什么，反正最终结果是：克伦多变成拥有自我意识的“半石奴”，恩德里透支能力、生命慢慢衰竭。

我们提议维斯他们以后可以出海看看——大海是很广阔的！我们可以临摹一张航海图送给他们。

船长一边说着“麻烦”“不要太多管闲事了”“我只给你们半小时，过后我可不等你们”，但还是一边静静地等我们把航海图交给他们。

“那么，我们出发吧。”

“噢！！再见啦你们！”

“好耶——！再见！”

“走啦走啦！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