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知回顾了一下过去蒋星尧做的菜,好像每一顿都是她爱吃的。
那他喜欢吃什么呢?
至于葱油鸡。她记得有一次为了搪塞尴尬,随口说想吃葱油鸡的。
他真的喜欢吃葱油鸡吗?
利知忽然觉得心好乱,发信息不自觉地强硬起来,[再给你一次机会,喜欢吃什么!!!!!]
[糖醋排骨,糖醋咕噜肉二选一就可以]
[哦,原来喜欢吃甜的啊]
[男人喜欢吃甜的,也没多丢人啊]
[……]
晚上蒋星尧回到时,利知正在厨房里,听到开门声,她扭头看过去。
蒋星尧穿的是早上出门的那套衣服。
他是不是长期在车上备着西装,一回到纵卫就换上?
利知转过头,继续切洋葱,一不小心,眼睛被洋葱刺了一下。
她看过很多男主隐瞒身份接近女主的小说,可能是自带的上帝视觉,那种因隐瞒而带来的撞击和暧昧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可当自己成了被隐瞒的人,才知道愉悦之下,埋藏着欺骗和隐瞒,有多么的令人不适。
小说和现实,真的很不同的。
饭后利知和昨天一样,主动担起收碗洗碗的工作。
蒋星尧立在餐桌一角,沉默地凝视着。
他不是没察觉到,只是还没搞明白她的那份客气疏离缘起何处,只好静观其变。
按捺下隐隐的不安,蒋星尧跟着进了厨房。
两个人都没说话,不算大的空间里只有水流声和瓷碗碰撞的清脆声。
蒋星尧把过完清水的碗碟用干净的抹布擦拭,放好。
两人并排而站,暖黄色的灯光,手中的碗筷,还没来得及擦拭的水渍,这一幕温馨到让利知有种想哭的冲动。
“蒋星尧。”
“嗯。”
“你好像没说过……”利知的语气很平静,却让人有那种风雨欲来前的平静,“你住在哪里。”
“我住在……”
蒋星尧话没说完整,利知抢先问:“城东,是不是?”
蒋星尧顿了下,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会推理的啊,”利知仰起头看他,柔声中带着一丝倔强,“从这里到城东,早晚高峰一趟就要一个多小时了吧,那一天来回就要两个多小时了。”
利知的语气很轻,吐出的每一个字却掷地有声,“纵卫集团在城东,你自然住城东更方便啦!”
空气有一瞬的凝固。
“真的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用心照顾,你看,我也没事了,这里又离你上班的地方远,你,还是回去吧,这里……”利知的声音哽了一下,“不适合你。”
说完她转过身要走出厨房,才抬步就被蒋星尧扼住手腕,她甩了一下,那力道虽不大,却不给她轻易甩开的机会。
蒋星尧的手轻轻用力一带,使利知与他面对面,只是倔强的人儿硬是不肯看他。
他不禁苦笑,正如那该死的墨菲定律那样,害怕什么来什么。
“回去有什么用,”他的语调低沉轻柔,“心都留在这里了。”
利知整个人僵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手上被他握着的地方灼热滚烫。
“很抱歉,我知道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实在欠妥,”蒋星尧神情没半点假色,“我保证,除了隐瞒身份之外,我说对你,没有半分欺骗成份的。”
一听到隐瞒、欺骗之类的词,利知心里就堵。
她偏开头低声说:“你这么忙,其实没必要大费周章来照顾我的。”
“工作落下了可以赶赶,可是你,只有一个啊。”
!!!!
这么直白的话,让利知有些无所适从,隐隐觉得这趋势偏离了。
沉默的间隙,感觉手上的力度有所松动,她忙抽回手,生怕他再来抢握似的,把双手背在身后,又小碎步后退,悄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蒋星尧不动声色地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内心不禁一阵酸涩。真是自作孽啊。
蒋星尧哑声道:“你就不好奇,有那么多方式接近你,我为什么非要来做陪护吗?”
“我……”
其实不用问,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她心里很乱,其实她说出来的初衷,不过是想他不用来回跑那么累。
见利知始终沉默,蒋星尧的眼神暗淡了下来。
他低声说:“我们除了上过同一所学校,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上都没有过多的交集。我想过很多种接近你的办法的,做陪护是最有效的,也是最不抱什么希望的,因为我没多大把握,你真的会找我。但我想赌一把。”
他嘴角挂起一抹笑,却透露出淡淡的艰涩,“你说对不太熟悉的人很难建立亲密关系,所以很排斥相亲;也不太相信一见钟情,说那是任性荷尔蒙在发作。你喜欢的是经过时间过滤之后,经得起生活的平凡,能接受细水长流的那种爱情。我关注你有两年了,但我不敢贸然找上你,怕你觉得我这个人鲁莽又唐突,那我岂不是连一丁点的机会都没了?”
利知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抓住一个关键词,“你……关注我两年了?”
“是的,”他的眼神灼灼,“就是校庆之后开始的,一开始是好奇,了解越多就越想认识你。”
利知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内心早已如海浪般翻涌了。
那些排斥相亲,任性荷尔蒙的言论,她没记错的话,是在章节后面的作话里写的!
要说小说是有计划去写的,那作话就随意多了,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甚至都记不起是哪本小说下面写的,是什么情节勾起了她的倾诉欲。
她连忙在脑海里快速检索自己有没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奈何脑袋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忽然投下一片阴影,抬头一看,蒋星尧向她走近了。
利知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背贴到墙上,已经无路可退了。她也不回避了,就这么仰着头看他。
虽然眼神炯炯,心里实质乱得很。
蒋星尧在她面前站定,他的嗓音温柔而沉定,缱绻中仿佛带着几分乞求,“或者你说说,喜欢什么样的追法?”
利知脑袋一片空白,仅凭本能回应,“不是怎么追的问题,是谁追……”
蒋星尧的眼睛一亮,“那蒋星尧追你呢,可以吗?”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利知脸颊滚烫起来,怎么说着说着说到这个了,“我一开始要说的就是,让你回你家住。”
“还是要赶我走啊?”蒋星尧收了笑,语气有些委屈。
“我哪有……”利知无力了,她只是不想他来回赶那么累。
“期限不是还没到嘛。”蒋星尧语气很是坚定,“再说了,人还没追到呢,不能就这么走的。”
利知不满地嘀咕,“怎么总把追人挂在嘴边的……”
利知微鼓着腮,一副隐忍不发的模样,偏偏脸颊两旁透着粉嫩的红,反而让那股含蓄的怨气弥散成几分娇嗔。
“你不赶我走,我就不挂嘴边。”
还谈起条件来了!
“我不是要赶你走,”利知没好气道,“只是觉得你已经够忙的了,还要来回奔波,这样很累的。”
“我不累。”蒋星尧说,“公司里有些员工还住隔壁市呢,他们每天来回的时间比我还长呢。”
“可我也好了啊,”利知看向他,“已经不需要照顾了。”
“你看我最近有把当你病人了吗?”他无奈地叹气,“倒不如说我在蹭住呢,所以才怕你赶我走。”
换着法子说,还是不想走嘛。
今天之所以想和他谈谈,初衷只是考虑到他的通勤时间,并不是强硬地用赶。罢了,反正期限也快到了。
“你想住,就继续住吧。”利知叹了一口气,然后强调,“但原定的两周期限,依然没变的。”
“明白!”蒋星尧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连声音都扬起轻松的调,“谢谢知知!”
他欺身往前,弯下腰直视着她,黑眸里充满着希冀,“那我隐瞒身份的事,能原谅我吗?”
利知别过头,不说话。
缄默得久了,蒋星尧的心开始七上八下了。
又煎熬过了十几秒,才听利知开口道:“你说除了隐瞒身份,其他没有半分欺骗,可是你隐瞒身份之后的种种行为,就带着欺骗了啊。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想方设法给我加班费吗?因为我觉得,你在我这里一天的工资真的太少了,每一次给你加了钱,我都有种满满的成就感。”
利知苦笑了下,“事实是,我加再多在你的银行上,也不过是皮毛。”
“蒋星尧,”利知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你说这种算不算欺骗?算不算你隐瞒身份带来的后果呢?”
蒋星尧听完,神情有些慌乱了,“抱歉,我……”
他在厨房来回踱步,试图压制那股升起的焦躁,可越踱越不安。
他从小到大做的事,无论结果好与坏,都很少有后悔。此刻他却无比后悔,甚至悔恨当初,为什么不在上门照顾的第一时间就摊牌呢。
这就是给他试图走捷径得到的惩罚吗?
利知被他来回的身影恍得眼花,想着是不是她说得有点过了,便补救性的说:“一开始的确心里不好受,可是深想,你又没骗了我什么,反而在我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是你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如果不是你,是别的人,我想我肯定没被照顾得这么好的。所以,我没怪你,还要感谢你的照顾。真的!”
蒋星尧终于停了下来,只是眉头越拧越紧,“你没怪我,还要感谢我?”
“嗯。”利知冲他点点头。
蒋星尧低骂了句,快步走出厨房。
利知满脑的疑问还没打出来,他又回来了,脸色很是阴郁。
“要不,还是怪一下我吧,骂我一顿,对我拳打脚踢也行!”
??
“蒋星尧,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蒋星尧苍然一笑,“大概是疯了吧。”
躺在床上,利知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她不就说了下自己在意被骗,顺便感谢一下他吗,
怎么把遇事淡定的人逼到暴躁了?
翻来覆去想到睡不着,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有脚步声在她房门前停了一瞬又走开了。
利知干脆坐了起来,看了眼时间,快一点了。
她侧耳去听,应该是去拿杯子喝了水,接着又在门前停下,利知屏气凝神,总感觉他下一秒就会敲门。
然而并没有,门外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听着像要离开了。
“等一下。”利知叫住他。
她下了床,赤着脚走到门后站定,“我们,就这么站着说吧。”
“好的,知知。”蒋星尧的声音乖沉乖沉的。
“我们真正的相处时间,还没到半个月,对吧?”
蒋星尧顿了下,“是的。”
“也就是我们对彼此的了解都不算多。”利知说,“我的微博,还有作话的那些,不算得上多正能量,但大都是乐观的。可是私底下我这个人吧,其实挺没趣的,生活和社交网都很单一,没有太热烈的感情,也不太会说话,对于发生了的事,总是先把最坏的打算想好了,想着如果最坏都能接受了,那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屋内并没开灯,漆黑中好像多了块遮羞布,能把白天藏而不敢宣的那些话倾泄而出。
颀长的身影伫立在门外,眼睛紧紧盯着紧闭的房门,似乎真能穿过门板,看清里面的人那般。
良久,他嘴角牵了一抹苦笑,“你是怕我后悔?”
利知怔了下,坦然道:“是啊。”
怕他后悔大费周章来接近的人,其实不过如此。
“利知,”蒋星尧忽然郑重问道,“你遇事是不是都这么理智的?揭开我的身份,赶我走是怕我太累。欺骗了你还要感谢我对你的照顾。现在还担心我会后悔。”
利知一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
“说实话我是后悔了,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里的寂静,让蒋星尧低沉的声音多了些支离破碎感,“知知,我有好多种追你的方法的,如果你不能接受这种,要不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追法?”
他继而说:“不接受,不原谅也没关系。我只是有一个请求,你不能因为我的身份变了而对我区别对待。
*
第二天早上,两人毫无意外地都顶着一对熊猫眼。
经过昨晚的摊牌对话,利知多少有些尴尬别扭。
蒋星尧尽管眼下有乌青,精神面貌倒不错,还勾着一抹明媚的笑,与她打招呼。
搞得好像被拒绝的反而是利知那样。
吃早餐的时候,利知总感觉对面的眼神灼灼。
暗自给自己打了第四次气之后,利知对上他的视线。
蒋星尧大大方方对视,嘴角勾起一抹笑,“想好了想要我怎么追没有?”
“……!!!”
利知被他的话打了个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下。
她清咳了两声,随即嘀咕道:“什么跟什么呀,这些事,不是顺其自然的吗……”
“顺其自然啊。”蒋星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按我的理解来喽。”
利知很想脱口问出他的理解是什么,转念一想,她有没回答什么或者答应什么,追问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也就闭口,安静地吃完早餐。
蒋星尧变得越来越忙了,但还是坚持早起做早餐、热中药。
他的衣服更换了一批,现在每天都西装革履的,低调的香水味,精心打理的头发成了常态。
就感觉揭了面具的蒋星尧,比以前更坦然,更真实,利知想,这才是他最真实舒适的状态吧。
午饭晚饭是叫人送来的。利知劝过,说不用这么麻烦,但他依旧坚持。
第一顿午饭是上次在纵卫集团远远见过的那个女助理送来。
利知开门见到她的一刹那就认出她来了。对方看到她也是一愣,那双眼还很明显的唰地一亮。
不同于西装男的拘谨,她落落大方地进了屋,介绍说她叫练凝,还自来熟地给她铺开饭菜。
利知还记得那天早上,看到她和蒋星尧那么匹配的身影,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还好练凝逗留的时间不长,利知只待礼貌疏离一些。
期间和练凝有过几次短暂的视线相交,不知怎的,总觉得那眼神过于直白,让人难以忽视。
晚饭是西装男送来的,还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他说蒋星尧在开会,走不开。说话时那肋肩低眉的样子,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只猛兽。
晚上蒋星尧回来,利知和他聊起他的两个助理截然不同的性格。
蒋星尧笑着说:“别看他们性格迥异,可都是我的得力助手。”
利知忽然说:“那个叫练凝的,感觉挺帅的。”
“帅?”蒋星尧拧起眉,把这个字斟酌起来,“为什么是帅?”
“直觉吧。”利知也说不清楚。
“我帅还是她帅?”
“能比的吗?”看着他一脸正色,利知忙说,“是,不同的帅?”
“……”
翌日送午晚餐的都是西装男。
送晚餐的时候,西装男没急着跑掉,还毕恭毕敬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江启楠,利小姐叫我小江就可以了。”
说完一副欲言又止,“以后就是我负责给您送餐了。”
“那位练小姐呢?”
江启楠的眉头微微蹙起,“蒋总说,她不太适合……送餐这份工作。”
“……为什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们都是听蒋总的安排。”
江启楠沉吟片刻,低声说:“利小姐,您现在是蒋总的客户,我们都是蒋总的下属,所以,我们要对你恭敬的。”
“……”
是他们还在协议期,她还是蒋星尧的雇主的意思吗?
利知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她怎么一跃成为了食物链顶端的人咧?
只是可怜的他的助理了,利知叹着气,拍了拍江启楠的肩膀,结果对方虎躯一震的憾动感,实实地把利知吓了一跳。
晚上,利知问蒋星尧为什么不用练凝送餐。
蒋星尧沉声道:“你很想她送?”
“……没啊。”
蒋星尧嗯了一声,“她太跳脱了,不大适合送餐。”
利知听了嘴角微抽,“送餐得是多艰巨的任务啊!”
“是我对给你送餐的事的重视。”蒋星尧抚着她的发丝,声音很是轻柔,“那可是代替我的呢。”
利知沉沉地看他一眼,忽然觉得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再细看,哦,穿的睡衣不同了。该不会是把之前带来的睡衣都换了一批了吧。
往常穿的都是中规中矩的睡衣,今晚的……
黑色冰丝绸质地的长睡袍,除了中间系带的地方掩实之外,上面和下面分别形成了正V和倒V。
当事人浑然不察觉利知的审视,看了一眼挂钟的时间,起来走向厨房,背着身丢下一句“我去热个药”,整个过程行云流畅。
不一会,蒋星尧端着一碗药走出来,利知抬头一看,连忙捂住心口,另一只手则悄然捂上眼睛,然后透过指缝看向走过来的人。
冰丝绸本来就贴身,睡衣中间靠腰带维系着,形成了上半身正V,下半身倒V。
白皙的肌肤与黑色形成鲜明的黑白对比。
更要命的是,向她走来之时,大腿白皙瘦削又结实的线条,简直显露无疑!
蒋星尧把药放在她面前,伸出手挪开她覆在眼睛的手,用温柔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赶紧喝完!”
利知端起碗,二话不说一口闷完。
彼时蒋星尧还站着,微侧着肩膀,掌开大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腮帮子以示鼓励,“真棒!”
利知心跳加快,眼前的人穿着大胆诱人,却一本正经地监督她喝药。
他是怎么做到的,还一点都不违和!
利知觉得自己有善意提醒的义务,“那个,你现在这种穿着,以后还是少穿了吧。”
蒋星尧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并没觉得不妥,“我这一身怎么了?”
“你不觉得太那个了吗?”
“哪个?”
“露啊……”
“我觉得还行啊,平时我在家就这么穿的。”蒋星尧拢着睡袍坐了下来。
他还嫌事不够大那般,把一条长腿轻飘飘地搭在另一条上面,这么一来,倒V处露出更多白皙的肌肤。
“你你你!”利知红着脸,慌不择言起来,“你穿好点!”
他顿了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知知啊,你现在的反应,好像挺喜欢我这样穿的。”
“……不是我没有!”
蒋星尧侧目端详了她一会,随即悄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什,什么?”
“你喜欢色、诱的追法。”他语气笃定道。
静默了一瞬,利知嗖地站了起来,又觉得反应过于大,便低声交代说:“我累了,先去睡了。”
说着疾步往房间走去。
不一会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门外响起蒋星尧的声音。
“生气了?”
利知不吭声。
蒋星尧软下声来,“聊聊好吗?”
利知想了想,朝外面喊了一声,“你说。”
“想着用这种方式博取你关注,”蒋星尧自嘲一笑,“还挺幼稚的吧?”
利知揪紧被子的手松软下来了,她知道自己反应过多,多少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下了床,拉开房门。
倚着门的人一个趔趄,站稳之后也不恼,反而向利知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蒋星尧,”利知的神情归复平静,语气也没那么别扭了,“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去理顺,对于他身份的转变,是原谅是接受,还有那份埋藏过深,正逐步挖出来的喜欢。
她不知道蒋星尧能意会多少,但从他敛起笑意,一本正经的样子看来,应该能懂吧。
果不其然,蒋星尧一脸正色道歉,“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知知,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权当我还是个陪护好了。之后的事,你有权接受或是拒绝的。”
利知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抬头朝他一笑,“那,晚安。”
“晚安。”
*
之后蒋星尧没再有类似幼稚的行为了,但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那样,或者说他深知自己的长处在哪,把诱惑潜藏在不经意间。
首先表现在穿衣上,当然介于那晚利知的反应,他也收敛了不少。
只不过是一到家,衬衫扣子就没好好地扣过,还解得恰到好处,少一颗太禁,多一颗太欲。
睡袍换成了同样冰丝绸的长袖深V领纽扣的睡衣。
总是一副不纯不欲的模样去给她热药,然后紧紧地盯着她把药喝完。
当然也顾忌着她的感受,每次都点到为止,见好就收。
第十四天的晚饭是蒋星尧回来做的。
利知说得口水都干了,她一再表示自己可以搞定午晚餐的,可无论她怎么说,蒋星尧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还笑着说,工作固然重要,陪知知吃饭一样重要。
翌日,利知早起,出来看到桌上已经摆着早餐了,还有一束装在玻璃花瓶的奶茶色玫瑰。
利知过去嗅了下玫瑰,清淡沁鼻。
厨房里榨汁机停止工作,蒋星尧端了两杯橙汁出来,利知问他怎么买花了。
蒋星尧挤眉一笑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啊。”
利知一想,还真是挺特别的。今天是蒋星尧做陪护满两周的日子。
“喜欢这个颜色吗?”蒋星尧问,“老板说女孩很多都喜欢这个颜色。”
“艳色耀眼,浅色淡雅,我都喜欢!”
蒋星尧笑得意味深长,“那以后送花没什么忌讳了。”
“我又不是叫你送花……”利知夹起一个小笼包咬一口,随即愣住,抬头幽幽看向蒋星尧,“你又去勤顺记买早餐了?”
虽然是问,那味道利知一尝便知道了。
“楼下的早餐就很好了,不用特意跑那么远的。”
“你不是说过,谁一早给你带勤顺记的小笼包,你就嫁给他吗?”蒋星尧对她眨了眨眼,“我的要求不高,能得到你的认可就好!”
还记得蒋星尧来这里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买勤顺记的早餐,当时他说的是,他想吃就去买了,现在已经毫不掩饰,是从她的微博日常窥探过她的喜好了。
利知也不回他话,只是向他扬了个温柔中不失假意的笑。
蒋星尧不禁长吁短叹,“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追作家,果然是隔山隔牛又隔虎啊!”
利知觉得好笑,“你从哪听来的?”
“网上看到的。”
利知打趣他,“怎么没顺便问一下,商人怎么追作家?”
蒋星尧皱着眉,似乎回忆起什么不愉快的经历,随后轻叹道:“网上问的不靠谱。”
临出门前,蒋星尧说今晚会提早回来,到时接她出去吃饭。
他说这句话时,白衬衫敞开了一二三颗扣子,豆沙色的领带松散地挂在两则,又欲又痞,他却浑然不知那样,散漫地系着扣子。
待他系领带了,忽然偏过头来紧紧盯着利知,长指被豆沙色映衬得更加白皙、细腻,那灼灼的眼神仿佛有了实质,抛出一个个诱人的勾子。
利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睛却不舍得离开。
好吧!她承认!
她能抵得过蒋星尧的满嘴火炮,却抵不过他的近身诱惑。
明撩易挡,暗诱难防啊!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经过这些日子的锤炼,蒋星尧好像深知这一点,什么时候该撩,什么时候该诱,把握得可不是一点点准!
利知真的怕了,怕自己突然失了理智,着了他的道。
那他就更加理不直气也壮了!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利知重重地舒了一口气。那种感觉说是好比成功走过钢丝,一点都不为过。
然而,又面临一个新问题了。
蒋星尧早出前就约定了今天,就是第十五天晚上出去外面吃饭。
现在想起来,当时他那么庄重地邀约,估计是想趁着今天表明身份吧,然而却被利知早几天知晓了。
那,今晚的晚餐,会是约会吗?
他不会像电视剧的情节那样,高级餐厅,红玫瑰,在萨克斯或小提琴的演奏下,来一次正式的表白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
俗,太俗了!
利知趴在餐桌上,嘴角挂着压不住的笑意,手指轻轻拨弄着奶茶色的玫瑰,周围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此时花还没全开,要全开了色泽应该比现在更淡了。
如果蒋星尧再次表白,那她要给什么反应呢?
其实在她提出陪护续期的时候,内心的天秤早已倾向于他了。接受不接受,只是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单就这半个月的时间,的确是短促了点,但把时间的杆子伸回到高一,那就一点都不短了。
午饭后,利知敷了面膜,挑衣服,化妆,编了鱼骨辫子。
重新站在镜子前,利知才惊觉已经好久没好好捣腾过了。上一次,应该是半个月前,蒋星尧来的那天了吧。
才过去半个月啊,竟然恍若隔世了。
电话响了,是蒋星尧打来的。
利知看了眼时间,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啊,便狐疑地接起电话。
蒋星尧的声音有回响,似乎身在空旷的地方,“知知,我人在机场呢。”
利知一怔,“你要飞?”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无奈,“唔,飞西北。临时出了些小状况,晚上不能回去了。”
“没事,工作要紧。”
蒋星尧习惯性地叮嘱起来,“药没剩多少了,记得按时喝完;别熬夜码字了,尽量白天码,午饭晚饭都不用操心,我叫江启楠送过去。”
“不用再送了,”利知说,“我自己能搞定的。”
“外卖吗?”
……呃。
利知小声说:“我可以自己做。”
蒋星尧笑了,“还不知道你!忙到忘了时间又是外卖应付了。”
利知鼻头一酸,所以,这就是他坚持让助理送饭的原因吗?
“真的不用了,你不在,江助肯定会很忙的。”利知思想了一会,“要不这样,我不忙就自己做,实在不行,就去好一点的餐厅吃,绝不马虎对待每一餐。你看怎样?”
“好吧。”蒋星尧叹了一口气,“真希望天天在你身边啊。”
利知脸一红。
“知知,”蒋星尧的声音清透缱绻,把嘈杂少不断的广播声隔绝于外,“等我回来。”
“好。”
挂了电话,利知靠窗眺望。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大雨,早上起来还阳光明媚着,利知还不信呢,此时乌云乌泱泱地压下来,大有痛快来一场的趋势。
不一会就雨声潺潺,轻轻重重地敲打在玻璃窗上。这场雨造势磅礴,下得却缠缠绵绵。
如果雨能在晚饭之前停下来,就出去豪吃一顿吧,利知想,毕竟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啊。
幽暗的室内逐渐明朗,利知伴着雨声查起了吃饭攻略。
六点一刻,雨下成稀疏的雨丝,利知撑着伞出去坐地铁了。
这次去的是城东的一家顶层西餐厅,这里位置优越,能饱览两岸一带的夜景。
利知在舒缓的音乐声中,慢慢品尝美食。
奶油鸡酥盒、罗宋汤、蔬菜焗青口、菲力牛排、水果沙拉、舒芙蕾和咖啡。
离开餐厅已经是两小时之后了,雨已经停了,但地上还是湿漉漉的。
利知打了一辆车直接回到小区门口。
路过花店的时候,忍不住驻足,花店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忙着把摆在外面的花收回店里。此时门口处仅剩两个白色塑料高桶了,其中一个歪歪斜斜放着几株奶茶色玫瑰。
利知抬步进了店里,不一会,抱着一大束红玫瑰出来了。
进了电梯,看着镜子里那一束妖艳的红,利知自嘲地笑了。
她也不过是个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