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大起大落的时候，最听不得这种温声细语的，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那股刚消的哭意又涌上鼻腔，利知吸了吸鼻子，头抵着车窗。
就，挺委屈的。
当看到他转过来的钱，更多了些心慌。
很害怕蒋星尧会在走了99步之后才看到她的懦弱，觉得自己错付了，从而选择后退。
如果蒋星尧真的对她失望了，那她才拾起了勇气往哪使呢？
她耷着声音问他：“你退钱，是不是想和我撇清关系？”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急刹车，利知毫无防备地额头撞到前面的椅背，手机“啪”的一声掉地上。
车停下来了，司机连忙扭头问：“小姑娘你没事吧？唉我这人一惊就很容易出手汗，手汗一多就打滑了。”
利知捡起手机，坐直，揉了揉额头，也没多痛，便对司机摆了摆手，“我没事。”
蒋星尧反倒急了，他只能听到一片混乱的声音，又看不到这边的情况，连忙问利知有没磕到哪里。
利知又说了一次自己没事。
蒋星尧沉默了一瞬，再开口语气也严肃起来，“你在哪？”
“啊？我在车上啊。”
“哪个路段？”
此时还在市区，利知对这一带还算熟悉，便报出了路名。
“你下车去找个地方先坐着，我叫司机来接你。”
“我就坐这辆车回去就行了……”
“我不放心一个手不断冒汗的司机载你。”
蒋星尧说这句话的音量并不算低，司机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小姑娘，你要信我啊，我的车技好得很呐，我就是听到你们的聊天一时手冒汗而已。”
蒋星尧油盐不进地对利知说：“去吧，我叫司机来。”
“可是……”
“这个司机开车这么容易分神，太容易受外界影响了。”
利知满脸歉意地对司机说：“不好意思啊大哥，我在这下车，你就按行程走完吧，钱我照付的。”
司机大哥在意那点钱吧？在意的！他还在意蒋星尧对他专业的质疑。
于是吹胡子瞪眼地对着手机那头吼道：“哎你这人，我开车那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你说你好好地当小白脸不好吗？哦，被包养半个月不满足又退钱了，害人家小姑娘哭哭啼啼的，几个意思？”
利知愣了一秒，随即脸爆红，一是因为司机大哥说她哭哭啼啼，二是司机大哥把她和蒋星尧的关系误会了啊啊啊！
“大哥你误会了，他不是……”
蒋星尧听了居然没生司机气，反而饶有兴致地对利知说：“原来是我格局小了啊。你给我加钱，对我又搂又抱又摸的，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原来是想包养我啊。”
“……”什么跟什么啊！
“难怪祝福我和别人了，是用完了就甩给别人了吗？”低沉的声音含着笑意，可怎么都觉得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阴阳怪气。
利知忙说：“不是！我没有！”
“小姑娘，硬气点！”
司机大哥厉声吼了一句，把利知吓得挺直腰，直愣愣地看着他。
司机大哥：“你可是出了钱的，要不要是他的事！”
蒋星尧又附和，“对！要不要是我的事。”
司机转而对蒋星尧说：“小伙子，想上位了是不是？”
蒋星尧：“是的！我想上位！”
利知：“……”
司机语重心长道：“你这个身份想要转正，要费点工夫才行！”
“大哥一语点破！”
“你也不要灰心，小姑娘心里有你的，一看你不要钱都急哭了。”
蒋星尧沉默一瞬，再开口时少了那股不正经的调调，“嗯，是我的错。”
“小伙子啊，想要好好谈恋爱，可别让她包养你啦！”
蒋星尧笑了，“大哥是明白人！”
利知无奈扶额，真要命了！
他们到底怎么做到，不同频却同气的？
说话的艺术被他们玩得明明白白，不！准确是被蒋星尧！
一开始司机大哥可是帮她说话的，后来被蒋星尧三言两语倒戈了。
还有，司机大哥不明真相就算了，他明知道是个误会，还一个劲地附和下去。
“蒋星尧。”利知冷声道，“你再说，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软绵绵的威胁，在外人看来毫无震慑力，可对蒋星尧的杀伤力可不一样了。
“好好好，我不说。”他低着声说。
利知这段时间的若即若离他不是没感受到的，说过会给她时间，只能干着急等。
最后他等到了什么？
等来了被人绑错CP的调侃，还等来了一张祝福他和别人的聊天截图。
他能不心慌吗？
刚才被这位司机大哥这么一误会，他稍微一代入，不禁失笑了。
他还真像一个被包养了半个月，因为身份的阻碍而爱而不得的小白脸啊。
蒋星尧说：“难得司机大哥这么懂我的处境，就和他多聊了几句了。”
司机大哥被蒋星尧的话取悦到了，哈哈笑说：“小伙子，前途无量呐！”
蒋星尧笑了。
蒋星尧对利知说：“你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我给司机打个电话。”
他对利知说完，又提高声音对司机大哥说：“感谢大哥的开导，我现在心情好很多了，也找准自己的定位了。”
“哈哈哈客气啥！”
利知满头黑线，
他的定位是什么？
被包养的小白脸？转正？
临下车时，司机大哥语重心长道：“小姑娘啊，这个男孩怎么样我也不了解，可毕竟是做那个行业的，说句不中听的，能有几个真心的，还不是为了钱！你还得多留几个心眼啊，别被皮囊迷惑了。”
司机大哥句句在理，
但！
救命！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外面热辣辣的，利知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把定位发过去没一会，蒋星尧打了一通视频通话过来。
自他离开后，除了开始两天有视频，后来他们都没视频过来。这么想想，也算挺久不见的。
利知压住那股类似近乡情怯的紧张感，才接起来。
蒋星尧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精神气倒还不错。头发长了些，右耳上方还有一簇调皮地卷翘起来，让整张脸帅萌帅萌的。
脸也瘦了，更衬得那双眼更魅惑，眸光铮亮倒是削减了几分邪魅，多了几分灼灼。
“怎么这么快离开了？”蒋星尧问的是聚会。
“是啊，我提前走了。”
“不好玩？”
利知嗯了一声，本想说聚会很没意思，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仔细端详着那张脸，喃喃道：“你瘦了。”
想到他生病到嗓子哑了，便问：“是因为生病吗？”
“嗯哼，还有因为某人。”他嗔怪起来，“那段时间对我不理不睬的。”
“哪有……”利知心虚了，眼睛乱瞟，就是不看他，“我不是说了嘛，闭关闭关。”
“好，知道了，工作为大，我自动靠后。”
利知不知道怎么回，思索了一会儿，说：“我答应过你的，以后不会了。”
“好。”
蒋星尧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还带着感冒的鼻音，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磁性，又莫名多了几些愉悦。
过了一会，蒋星尧正色道：“知知，抬起头让我看看。”
利知看向屏幕，蒋星尧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刚才为什么哭？”他柔声问。
利知僵住，情绪来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当着他的面承认，还挺不好意思的。
她低下头嗫嚅道：“就……看到你转钱过来，以为你要划清界线。”
这算是比较委婉的说法了。
总不能说，怕他不再喜欢了才哭的吧？她也没答应他什么，更没给过承诺，要是真这么说，像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小哭包。”他的声音温柔缱绻，话语间却带着不容置疑，“以后，只能在我面前哭。”
利知有些不满，“为什么呀？”
“我不想你在我面前顾忌太多，我希望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他神情微敛，神态无比认真，“就是不要背着我哭，不然我会很不知所措，也会很心疼的。”
特别是她偷偷擦干眼泪，眼红红的又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一刻觉得自己挺，无能的。
还不如在他面前，最好是倒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呢。
利知有一瞬的空白——背着他哭啊……
她还真是干过！
就在他来她家的第五天，因为他很快要离开了，她又意识到自己重新喜欢上他，各种情绪交织，于是跑回房间痛哭了一场。
那时候的他，不会看出来了吧！
利知狐疑地看向他，蒋星尧叹了口气，问道：“不是要问我为什么退钱给你吗？”
呀！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蒋星尧说：“那笔钱，迟早都要退给你的。”
“为什么要退？”利知怔了下，随即想到他收加班费那乐不开支的神情，心里升起一股不舒畅感，好像被人耍得团团转那样。
“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还肯收加班费？”
“想接近你啊。”蒋星尧对她眨了眨眼，“我发现，一说起给我加额外的项目，给我加班费的时候，你的样子特别生动。”
他的嗓音温温热热的，如能触到摸到的温度，烫热了肌肤。
利知下意识地丢下了手机，把烫热的手指捏住耳珠。
然而耳珠更烫！
“嗯？人呢？”蒋星尧带着疑惑的声音传出，“罚我看天花板呢！”
利知不敢拿起手机，只能对着手机麦克风说：“被咖啡烫了，你，你等一下。”
“烫哪了？”
“烫……”烫哪比较好呢？那就—
“烫到手。”
话音刚落，响起清脆的陶瓷杯放桌上的声音，伴随店员的声音响起，“小姐，这是您点的卡布奇诺，请慢用！”
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