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总是过得很快,算上睡觉时间还不足两天的假更是。
自从昨天送完礼物,顾长津就迈过了心里的坎,他的态度刚松动,一老一小关系迅速升温。
刚吃完饭两人就去了公园,只留下要返校的顾渺和懒得动的李孟书在家里发霉。
大概是花花世界迷人眼,直到顾渺返校的前一刻,桃桃和顾长津也没回家。
天色越来越暗,顾渺叹气:“他们多久回来?”
李孟书哼着小调瞄了眼手机:“你爸说马上。”
…马上这个词到底是谁发明的?
已经听了一个小时'马上'的顾渺有些麻木。
李白的晚自习,给顾渺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迟到。
本来还想和桃桃说声再见,但顾渺没时间再等那个“马上”实现,不情不愿背上了书包。
但临行前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妈,其实今天才周六对吧。”
抱着手靠在墙上,李孟书皮笑肉不笑道:“问你们班主任去。”
顾渺唉声叹气,关上了门。
等她踩着蚂蚁慢吞吞走到教室时,时间已经接近七点。
半边天空染上晚霞,高楼之上云朵各异,漂浮在橙红色的霞光中,遮住了远方即将落下的太阳。
舌尖顶开了即将融化的草莓味软糖,顾渺转过弯,发现教室门前站着两人。
这么晚还不进教室,万一李白突然出现,肯定脱不了一顿骂。
顾渺刚想看看这两位勇士是谁,结果定睛一看。
——是她亲爱的班主任,以及…
闻煦。
闻煦站在晚霞里,身姿挺拔,朦胧的像一幅油彩画。
李白满脸是遮不住的怒气,他猛地抬起手,朝闻煦低吼:你就打算一直自暴自弃下去吗?!”
“...”
李白说这句话时,顾渺畏手畏脚刚走到门前,想低头装没听见都不行。
被训斥的闻煦揣兜不语,和两人擦肩而过的顾渺只看见他麻木的脸色。
李白的手终究没忍心落下,停在半空。
走廊上的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顾渺下意识屏气。
有些热闹还是别乱凑。上次吃亏后就深谙此理的顾渺就算好奇也没敢再多留,匆匆走进教室。
刚放假回来,收心还需要点时间,班里人大多还在聊天。
和安和对掐的陈霜其见她走进来,赶紧冲她招手。
顾渺无语:“你担心我找不到座位?”
安和噗嗤一笑,若有所指的看了眼走廊:“大小姐等你讲八卦呢。”
陈霜其狠狠踩了安和一脚,如愿听到对方惨叫后,才搂住顾渺的肩膀悄声问:“他们俩在外面说什么呢?我看李白挺生气啊。”
顾渺冲她额头上弹了个脑嘣:“好奇心害死猫你知道吗?…而且我什么也没听见。”
“你看我信吗?”
顾渺铁面无私:“我管你信不信。”
“…”
什么八卦都没拿到,陈霜其怨念丛生。
她凑在顾渺耳边,小声念叨:“小气。”
顾渺笑着觑她,放下书包开始学习。
不过她刚翻开教辅资料,一脸郁郁的李白就走进了教室。
而被他痛骂一顿的闻煦却没有出现在他身后,走廊上也空空荡荡,不知道这位大爷又飘去了哪儿。
“下课前把错题本交上来,再做张专题卷。”
李白把卷子递给了前排,撑着讲台说:“我再说两件事。”
“首先是月底的红歌会。”李白也没多赘述,“虽然去年你们没参加,但当过观众,我就不介绍了。”
李白嘴里的红歌会,全名中华红歌会赛,是一中的传统活动,算下来比顾长津年纪都大。
规则也很简单,高三之外每个班都能报名,任意选择一首红歌参加比赛,最后根据评分排名。
虽然叫比赛,但只要参与都有奖,明显荣誉性质占比更大。
而班级荣誉,在李白看来比天还重。
“今年,”李白使劲敲桌,“咱们必须参加。”
“可我们不会唱歌啊。”有人在台下说。
李白憋着气刚想说话,陈宏鑫抢在他前面,言辞振振:“不行!不会唱多练几次不就行了!红歌会这么好的比赛不参加多可惜!”
“…”
他这番发言不可违不突然,和他做同桌的沈笙都被吓了好一跳。
就连李白都愣了两秒:“…对,对对对,你们好好学学陈宏鑫,人家就很有集体意识嘛。”
“呸,舔狗。”
陈霜其低头暗骂:“这臭小子去年当观众的时候还跟我吐槽红歌会无聊。”
顾渺拄着头:“毕竟去年犯错了,今年想补救,很正常。”
坐在前排的陈宏鑫若有所觉,满脸疑惑的朝她们后排歪头。
陈霜其跟顾渺连忙噤声,假笑冲他举起大拇指。
陈宏鑫嘿嘿一笑,傻的跟地主家的儿子一样。
“…我收回那句话。”
陈霜其嘴角一抽:“他不是舔狗,他是蠢狗。”
其实陈宏鑫之前也没这么舔李白,主要是这厮内心有愧。
去年红歌会一班之所以没参加,就是因为当组织委员的陈宏鑫午觉睡过了头,忘了把报名表交上去。
这就导致了高二一班的夺冠之路还没开始就被拍死在了沙滩上,这件事让向来争强好胜的李白耿耿于怀。
“陈宏鑫说得好!这是为了一班,是为了你们共同的荣誉。所以这次,咱们必须好好准备。”
李白情绪激动,就差拍案而起:“务必要让高二一班在全校臭名昭著!”
李白有个臭毛病,激动的时候就爱说成语,但永远说不对。
陈宏鑫也品出不对劲,脸色扭曲,但是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了句:“呃…对,哈哈,对。”
沈笙对他的鄙视只差具象化,陈霜其也一样。
但她作为亲堂姐,鄙视之余还有点羞愧:“丢人。”
参不参加这个活动对一班人来说无所谓,除了顾渺。
顾渺大概是全班最不愿意的那个人,她一上台就紧张,就算和一群人上台也一样。
可她势单力薄,知道开不开口都不会影响结局,虽然郁闷,最后还是没说话。
“还有一件事。”
李白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秋季运动会”五个字:“运动会快开始了,今年初步定在国庆之后,现在就得报名,体育委员注意一下,周五之前把名单交给我。”
一中学业重,但也不想把学生教成一个只会读书的呆子。
所以在学业之外也有很多课余活动供学生参加,主要集中在高一高二。
活动太多太紧凑,就意味着能够忙里偷闲、能摸两天鱼,反正最近也没有大考,大家都挺喜闻乐见。
但也有些人视学习为人生信仰,比如一班班长。
高二一班的班长高博对学习的痴迷是出了名的。
痴迷到小小年纪度数800,痴迷到一天恨不能分作两天用。
虽然高一时这两项活动也是一前一后举行,但那毕竟是高一,现在不一样。
“老师,活动太多了。”
高博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镜后,端端正正的举起手。
他同桌,也是一班副班长江河翻了个白眼后熟练捂住对方的嘴,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这一举动让高博很不满,隔着800度的啤酒盖也要对他怒目而视。
江河扶额:“祖宗,你可少说点话招人恨吧。”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没看见全班敌视的目光都汇聚在我们这桌了吗?
李白对高博这种不惹事还爱学习的学生一向温和,也愿意耐心解释:“高一高二活动本来就多,更何况过了这段时间,你们连假期都捞不着几个了,那时候才是地狱,现在的时光你们要好好珍惜。”
解释完,他突然话音一转:“顺便——我建议某些还没参加过运动会的同学都能报名。”
李白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直指顾渺和闻煦空无一人的课桌:“高一能逃,现在你们可逃不了了。”
顾渺立马收起事不关己的心态,望天望地就是不望李白。
李白差点没把嘴气歪:“体委!没人报的项目都把闻煦的名字写上去,还有顾渺!”
也不管顾渺意见如何,他大手一挥,在‘800米女子’项目的后方写上了顾渺的名字:“你就跑800吧。”
顾渺太阳穴蓦地一跳。
“8…”顾渺声线猛地拔高,“800!?”
“对。”
李白笑容和煦:“800,中考不是考过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好好准备。”
得到肯定回答,顾渺两眼一黑,觉得天地都颠倒了。
陈霜其扯了扯顾渺的衣服,担忧问:“你能行吗?”
顾渺磨牙:“你说呢?”
“…”
陈霜其安和对视一眼,双双沉默。
顾渺从小就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代表性人物,按李孟书的话说就是:脑子有多好用,运动就有多欠缺。
李白知道中考体育有800米,却不知道初中三年,顾渺的800米就没及格过。
中考时顾渺以六分之差惜败安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体育这一科拖了她的后腿。
当年跑800米的时候如果顾渺没有半路晕倒,这状元的头衔花落谁家还不知道。
成绩差不谈,顾渺本人也极其讨厌体育这一科。她从来对跑步,尤其是长跑敬而远之。
本来以为上了高中能脱离苦海,结果李白这一安排,顾渺简直躲无可躲。
顾渺欲哭无泪。
“要不然我陪你去找李白说说,这次我帮你跑?”
“不行。”
埋在臂弯里的脑袋摇了摇,顾渺没抬头:“你要比接力,还有1500米。如果再加上我这份,我都可以提前给你联系救护车了。”
虽然她知道陈霜其爱运动,但也不能这么糟蹋身体。
“那你怎么办。”安和问。
顾渺死鱼眼瘫在桌上:“能怎么办?李大人都开了尊口,我这个小民就是死也得死在跑道上啊。”
“…可恨的独裁者。”
陈霜其怜悯的拍了拍顾渺的头。
心中的悲愤不足以对外人言说,但憋着实在太痛苦,顾渺盯着手臂,干脆把臂弯当做豆腐撞。
要死。
晚上躺在床上时,顾渺还是郁郁寡欢。
800,800。
顾渺在床上翻来覆去,明明只是三个数字,却像紧箍咒一样,搅得她脑子濒临爆炸。
“烦死了!”
顾渺抱住玉桂狗一头栽下去,哀嚎声响彻房间:“姓李的我咒你40岁还单身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