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冰雪无情的拍打在小葱的脸上。
赢颉聚集起周身的灵力施于指尖,小葱能看到浓厚的力量波动扭曲了赢颉周身的气流,她震惊地微微张嘴。
小葱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灵力,仿佛要把整个空间撕裂一般。
赢颉双手交拢,灵力在他的掌心间压缩凝聚,他面色沉着,似乎这一切对他毫不费力,随着他低低吟唱咒诀,他的正上方便开始慢慢灰出一个符篆。经由灵力的注入,符篆渐渐变得清晰而凝实。
万千散发的流光的丝线便以符篆为心慢慢散开,穿梭交织,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形成一张巨大的织网,那织网不断延伸,仿佛无尽一般,直到整个湖面笼罩。
直到赢颉镇定地低喝了声“破”,织网瞬间碎裂变为细微的碎沙,如同撒粉一般又发着光,缓缓落在冰原之上。光辉接触到冰面,冰层便迅速开始消融,整个湖面在瞬间化为水泽。
小葱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她不是没见过仙子们施展仙术,可从未见过这般浩大的。
那符篆上的梵文她从来没见过。原来掌管草木荣枯需要练就这么高深的术法么?
小葱舔舔嘴唇,内心狂风呼啸。
门槛太高了,她着实有些畏难了……
赢颉看向她:“如何?可看清且记下了?”
小葱点点头,勉强道:“看是看清了,记也是记下了……可是,我能不能施展出来……这术法看起来很是高深,我眼下就学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见赢颉没反应,小葱又试探着问了句:“不知大人可有什么低阶些的仙术灵法教给我?”
赢颉听着,抿唇沉思了一阵,这是小葱头回见到他有面露难色的时刻。
当然,小葱的请求很快就被对方驳回了:“就练这个,不难,更没有操之过急。”概因他根本不会别的术法。
赢颉不动如山,没有松口的意思。
他是神族,怎会仙族之术,脑子里为数不多的咒术都是自己少年时好奇心重翻阅仙族咒术典籍看来的。
经过了三界动荡,又过了这千万年,这些上古洪荒仙族咒术放在现在早就失传了,所以小葱见到觉得瑰琦繁琐并不奇怪。
她才没得选,要赢颉教,她自然只能学这些。
“试试。”冰冷的声音里有几分催促的意味
小葱咬牙,行吧,也只能硬着头皮试试了。
于是小葱依葫芦画瓢,尝试着模仿赢颉的动作,前面还算施展顺利,只是赢颉运用的是周身的灵力,而小葱运用的则是自己仙泽内贮存的灵力,符篆刚画到一半当她尝试动用更多灵力时,却发现灵力告竭。
果不其然,她脸都憋白了,也再运转不起丝毫,最后甚至无法停止施法。
那被书写到一半的符篆竟然开始生效,滚出了巨大无比的雪球。
头晕目眩的小葱哪里反应的急,那雪球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她的头上,炸开的雪花弄了她满身,冻的她直打哆嗦。
赢颉感觉自己的发顶也有痛感袭来,这才后悔方才没有及时出手护她。
契约的关系让他受到牵连,若是没有这道契约又有谁敢砸他脑袋。
就算是皮肉之上的吃痛,他这回也该觉得头痛了。
就目前的形式来看,小葱修炼他还得随时随地都在她身边护法,不然的话这葱灵迟早会把自己玩死。
出师不顺,小葱的术法修习先告了一段落。
赢颉带小葱回了竹屋,她刚才用灵过度伤到了仙泽,于是给她整了一个滋养仙泽的药浴,要她温泡着。
那药液在药材的作用下自身就会升温发热,弄得整间竹室里都是白茫茫的蒸汽。
小葱换了身轻薄的适合泡澡的丝衣,忙不迭地躺进浴桶了。
浓郁的灵力透入肌肤,侵入她的骨髓,温养她全身的灵脉,仙泽很快被修复,盈满灵力,叫人好不舒爽。
这些草药若是放在九重天可是能让仙家们争抢个头破血流的稀罕物,更别提能竞拍出千万灵石的好价钱,别人都是宝贝的紧将它们炼成丹药口服的。
而在赢颉这却多的可以给她泡澡。
小葱却奇怪这星影涧随处可见的草药为何会有这般神效,要是给小葱知道这些仙草价值连城的话,她一定会想法子薅走一麻袋。
全身上下的经脉都熨贴通畅,小葱竟舒服地倚着浴桶慢慢睡着了。
这回她又梦见了久违的绮梦,还是熟悉的气息交织,她的耳廓被抚摸到发热。
她在颤栗中惊醒,才发觉药水渐渐凉了,许是药力都被她吸收殆尽,她打了个寒颤,这才从桶里起身。
小葱换上了赢颉早给她准备好的干燥衣服,一面纠结于自己方才的梦。
其实她先前一直猜测自己梦中之人会是春神,她自从来到天界就一直崇拜敬仰他,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既然是飞升的草木之灵,冥冥之中有所感应联结也说不准。
可苍术却说春神是个女子……那梦中之人应当不是春神,或有可能是九重天上掌管梦境的仙差。
却说此时的赢颉正在暗室内,撰写通讯符。
只见那通讯符上传讯道:“速寻详尽仙族术法一卷,得之即遣归。”
白泽瞧见便打趣他:“大人这是对现今的仙族术法感兴趣了?”
赢颉没有理会它,他起身打算去看看小葱在做什么。怕她不小心出事他觉得还是得多留意。
身不由己的被一个人牵绊实在不是滋味,偏偏赢颉没有心脏,没有情绪。
他没法气,没法恼,只是凭空觉着厌烦。千万年来除了这个葱灵,没什么会让他躬行践履。
以往不苟言笑的赢颉近日竟有了种种“下凡”之举,白泽又想要开口“关心”他。
赢颉像是早察觉对方想要揶揄自己,早早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你莫要找我的没趣,不过都是那契约的缘故。”
他推开小葱的房门,房间里的浴桶不知在什么时候就被撤去了。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小葱的影子,角落的干草之上有一团鼓成粽子状的棉被正哆嗦抖动着。
那棉被是他知道葱灵畏寒,提前给小葱准备的,显然那小葱藏在这里面,只不过现下不知在干什么。
赢颉这就以为是方才药浴对她没有功效,过多寒气侵入,伤入了根基,于是冲被中人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上还有不适。”
清冽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小葱的动作戛然而止,她从棉被中探出头来,像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慌张,她整张脸涨的通红,十分羞赧,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那药浴效果很好。”
其实药浴效果太好了,于她而言补的过多……
扩大她的欲望,还害她做了绮梦,如今她都不知要如何平息这股火热,简直磨人!
赢颉不疑有他,见她两腮粉红,气色不错,应当是没事了,这才放下心来。
他摊开左手变出一口巨大的海碗来,随即碗中慢慢满上了水,水又很快结了冰。
他把这碗放到了小葱的旁边,“那星湖于你而言确实过大,你的灵力有限,这几日先用这口碗里的冰练习。”
小葱看到赢颉的脸,只觉得就像兜头给欲望之火一盆冷水,浇的再无复苏之意,她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嗯”了声。
交代明白,赢颉撤了出去,小葱这才大松一口气。
“等等。”
赢颉又折返了回来。
刚松了一口气的小葱吓得一激灵,她又眨巴着眼看着赢颉,满脸写着:您还有何指教?
赢颉面无表情道:“既然恢复了,现在便我面前施展试试,我好及时纠正你的错误。”
小葱讷讷应声,钻出被窝,开始结印施法。
她的脑海中回忆着赢颉当初演示的一招一式,她如法炮制。
只见那口陶碗便被她用灵力高高托起,随着符篆的绘制完成,她念了声“破”。
却不想那碗竟在空中骤然破裂,里面的冰水混合物也随之炸了出来。
小葱吓了一跳,本能抬手格挡。
赢颉迅速出手,在她身前竖起一道虚空的屏障,冰水没有伤到她。
他眼神语调都带了几分厉色:“你杂念颇多,不够专注。”
小葱悻悻摸了摸鼻子,她一时半会儿在梦中情境有些出不来,这戒断感叫她难受着呢,她怎么专注的了。
赢颉又点她:“只会盲目输出,不知控制运用灵力,和天界的蛮兽无甚差别。”
小葱当然不甘心,这就再度提起腕子来捏诀施法。
她一下子就开了灵窍,摸着了门道的她这回法术施展进展的格外顺利,在一声“破”念完后,碗缓缓落入她的手中。
陶碗中是掺着碎冰的水,小葱只看了一眼便欣慰一笑。
虽然没有整碗化水,但能在短短时间内有如此进步,已是很难得了。
赢颉看在眼底,却怕她忘形,立即给她泼冷水:“还远远不够,这几日每日都要练习,我会时不时来看的。”
小葱点头如捣蒜。
……
于是,小葱每日两眼一睁就是练这冰化水的术法。
练习之时她心无旁骛,不知在何时出现了一颗流光安静的悬浮在她身侧。
小葱在间隙的时候试探的唤了一声:“苍术?”
“嗯,是我。”流光闪了闪,她还是称他作苍术。
小葱疑惑地想伸手触碰,指尖却穿过了流光,“你何时来的?”
“一直在这。”他就这么端看着她已经很久了。
温润的音色平淡的语调,竟给了小葱一些力量和底气。
就如拨云见日,这几日缥缈的不切实感骤然消散,让她感到格外踏实。
她原一直思忖是否要将苍术的真实身份问个明白,为何要利用她试图做伤害她的事。
他又会与春神相识,以及这神秘莫测的禁地到底在九天之内是怎样的存在,又为何她要在这里呆至开春。
她内心斗争许久,最后觉得有些谜团就要让它存在着,至少苍术现在不会害她。
只要他愿真诚相待,用心带她捱过低谷,那他在她这,便永远可以是那个可以与之为友的草木灵“苍术”。
就算对方能告知她真实身份又能如何。
她不用猜都能知道自己与他定是地位悬殊,那她就注定要仰视他,再不能这样毫无顾忌跟他有来有往。
若是问的太明白,就没意思了。
小葱看着眼前碗里迅速结冰的水收回思绪。
这个碗施了复原咒,她每练习完一次,碗内的物什又会自动凝结成冰。
就这么无间歇地练习着对着口碗练习着同一个术法,小葱越来越驾轻就熟。
哪怕她已经能将一碗冰数次化水,她也未有停下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