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把晶泉灵芝和玉雪红参分别给叶阳晨和温映雪服下,因为叶阳晨体内的毒性更重,所以要先给他换血。慕瑶没有任何犹疑,用刀将掌心割出了血,然后与叶阳晨的手掌贴在了一起。
慕瑶皮肤娇嫩,刚刚用刀割的那一下,真是钻心的疼。慕瑶是最怕疼的,如果不是心里只有叶阳晨的安危,她还真下不去手。
慕瑶轻声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有诗怡和芷萱陪着我就好了。”
大家都不肯离开,心里实在担心。
芷萱附和道:“这些日子你们也都累了,反正留在这儿也帮不上太多忙,不如都去睡一小会儿,如果有什么我们会叫你们的。”
诗怡补充说道:“是啊,人太多在这儿,我姐也会紧张,说不定给我姐夫换血能走火入魔的。”诗怡和胡枫一样个性,说话时爱开个玩笑。
雨宁大哥点头,“那好,我们先出去,有事你们就喊我们男的。”
男的全出去了,那一夜三个女孩都没有合眼。慕瑶是不能睡的,一刻分心都不行。救人不仅需全神贯注,还非常耗费体力,慕瑶没有习武人的体魄,身子自然要稍稍娇弱一些,所以每隔一会儿,她的额头上就会渗出细密的汗珠,而芷萱和诗怡就在一旁帮慕瑶擦汗。
整整一夜,慕瑶试图集中精神,试图不胡思乱想,但她凝视着叶阳晨的时候,心还是很乱,乱得心里打满了死结。往事一幕幕,那些与叶阳晨在一起开心的,难过的,好的,坏的回忆,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慕瑶下定决心,如果叶阳晨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也绝不苟活。慕瑶忍着难过,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也对叶阳晨说:“阳晨,我一定会救你,如果我没成功,那就让我们一起去地府做个伴。这一生,我和你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如果上天还是让我们彼此错过的话,那么我们约好在奈何桥边相见,谁也不准喝孟婆汤。下一世,我们继续今生的缘分,这便是我和你的约定。”
这一夜,慕瑶过得很煎熬,但总算过去了。至第二日傍晚,慕瑶终于将叶阳晨体内的毒血全部换出来。至少救了一个人,十二将星所有人也跟着安心了些。
慕瑶看向芷萱,“萱萱,我们成功了吗?”
“这个方法应该奏效的,小雪不会骗我们的。”
“那为什么阳晨身上的黑色毒素仍没有任何消退?”
芷萱安慰着:“嫂子,毒素没有那么快消散的。你别担心了,你还是好好休息,也累了一夜了。”如果说从前的芷萱只是接受了慕瑶是她嫂子的现实,那么过了这晚,在慕瑶救了自己的哥哥后,芷萱才真正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亲人。
人和人之间刚刚认识的时候总有一扇门隔在彼此之间,门上有一把大锁,令彼此不见。但有耐心的人,总会等到那么一天,那么一瞬间,触动心弦的感情突然化作了一把钥匙把门打开,那一刻,弥足珍贵。
听到叶阳晨会没事,慕瑶悬着的心终于归了位。见芷萱真心在关心自己,她不由得露出幸福的笑容。用自己的血救了爱人,得了妹妹,慕瑶觉得也值得了。
片刻,慕瑶缓了缓说道:“还不能休息,我马上还要救小雪。”
“嫂子,你这样的话恐怕身体吃不消的。我看至少休息半个时辰。”芷萱何尝不希望慕瑶立刻救映雪,可是她也清楚,慕瑶刚救了哥哥,体力已经消耗大半,此时人肯定已经虚弱无力了。
慕瑶嘴角微微勾起,“不行,只要小雪一刻没有脱离危险,我就放心不下,多等几个时辰就会多几分危险,你们都是明白的。”
诗怡接话道:“姐,那你至少吃点东西,你都一天没有进食了。”
慕瑶轻轻摆手,“可我一点都不饿。”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反而没有任何食欲。昨晚到现在,慕瑶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导致她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众人见慕瑶态度坚决,只好把小雪抬到慕瑶面前。这时,江雨宁端着碗走进帐内,然后走到慕瑶跟前,将碗递给了她,“妹子,这碗热鸡汤你喝下去,会感觉舒服一些。”
慕瑶眼神犹豫着接过汤碗,闻到那股醇香浓郁,她先是喝了一小口,发现不仅没有难以下咽,反而真的激起了一丝食欲。慕瑶没有停歇,一口气喝干了一碗汤,人果然觉得舒服了许多,精神也略好了些。
感觉体力恢复了些,慕瑶没有耽误片刻,她又将自己的手掌对上映雪的手心。
又是一夜无眠,到了第二日中午,慕瑶身体已经接近筋疲力竭了,她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倒下去,可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近两天两夜没睡了,又没有吃什么东西,还失了许多血,即使是身体强健的人,都会扛不住的,又何况慕瑶只是个柔弱女子。
到了那天傍晚,慕瑶终于给温映雪换完血。收回手掌的那一瞬间,慕瑶昏倒过去,她的脸色和嘴唇都异常惨白。众人不停地喊着慕瑶的名字,诗怡更是泪雨如注,可慕瑶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胡枫上前安慰这些兄弟姐妹:“慕瑶大概是失血过多,可能休息两天就会好起来,还是别太担心了。”大家半信半疑,但依旧担心着,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
三个人都昏迷着,十二将星其他人都愁眉锁眼、忧心如焚。只要人没有醒来,他们就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夜阑更深,十二将星的那九个人都没有任何睡意。
别看胡枫平时那样爱玩笑,可他的心底却柔软细腻,他受不了帐中那悲伤的氛围,于是第一个走出帐篷,来到军营外的一个小土坡那里坐了下来。胡枫掏出怀中的铁笛吹了起来,笛声哀婉凄切,悠扬深远,令人闻之心伤。
胡枫的笛声好像有一种魔力,丁鹏心郁至极,也走了出去。但他没有走远,只是坐在帐门口附近。悲伤的情境,总是容易令人想起往事,丁鹏想起了自己与叶阳晨从小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
自叶阳晨中毒,丁鹏便整日惶恐不安。考虑到大家心情都很低落,他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了。丁鹏也是个硬汉,从来不轻易流泪,但此刻眼眶酸胀得难受,强忍之下也终于绷不住了。他把头埋在膝盖里,任由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丁鹏觉得自己已经经历过太多悲欢离合了,可叶阳晨中毒后,他还是觉得承受不住。
突然,丁鹏感觉有人在轻轻拽自己的胳膊,他抬起头一看,原来是洛洛。他不知洛洛是什么时候来的,但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很狼狈,便急着把脸侧过去,若无其事地擦去眼角的泪滴,他怕被洛洛看到自己“懦弱”一面。
洛洛轻声道:“别擦了,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不会与人说。”
“你来做什么?”没来由的一句话。
“我来看看你。”
丁鹏没有说话,只是抬头仰望星辰,回忆着那些年过往。
洛洛想了想,试着安慰道:“我明白你对阳晨哥的感情,更能体会你此刻的心情。只是你别难过了,阳晨哥一定会没事的。”
丁鹏淡淡说道:“不,你不完全明白,你或许能看到我与我哥的感情,但是还有许多是你看不到的。你看得到现在,但不知我和我哥儿时就有的兄弟情。”
洛洛没有说话,只是秋波盈盈地凝望着丁鹏。
丁鹏压抑了太多天,他也想找个人说说,那样他会好过一点。丁鹏侧过脸看向洛洛,一脸无助和酸楚,“很多人只知道我与我哥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不知道我这条命也算是我哥叶阳晨给的。”
丁鹏继续说道:“自我生下来,就是没有父亲的。母亲告诉我,父亲是被家乡的恶霸打死的。母亲怕仇家找上门,便带着我去了中安郡安家。儿时的我与母亲相依为命,家里以卖馄饨为生,虽然日子苦一点,但那是母亲在我身边,我总算有个亲人。我现在都能记得母亲笑时的慈爱,那是我童年里唯一的一束光。”
“那年,我才五岁,我记得快过年了,母亲说再攒几天的钱,就可以给我买件新衣服,我一听高兴极了,因为我难得能有一件新衣服穿。我天天盼着数着日子,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终于到了离过年还有两天了,那日早上,母亲笑着说今天早点收摊,然后就带我去成衣店买衣服。我原以为那天应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可是后来我知道,那也是我永生最难过、最悲伤的一天。”
“太阳渐落,本来母亲都准备要收摊了。这时来了几个泼皮无赖吃东西,母亲没办法,只好招待他们。可是那几个人渣吃完东西不给钱,我母亲上前去索要,就被那群人拳打脚踢。我跪下不停地磕头,哭喊着求他们不要再打我母亲了,可是那群败类下手越来越重,我的嗓子都哭哑了,可是他们一直没有停手。我看着母亲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疼得浑身抽搐,表情痛苦,我当时害怕极了。但当时只有五岁的我,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永远离开了我。”
“我看到那群恶人的头领在一旁狞笑,那个笑容我到现在都记得。情急之下,我拔出恶首腰间的匕首,用力地向他刺去。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我就是一直刺一直刺,直至那个恶首倒下。剩下那几个恶人见他们的头死了,就过来夺我手中的刀,并把我打倒在地。他们疯狂地踢我,那一刻我体会到母亲刚刚遭受的疼痛,我甚至感觉自己的内脏都快被他们踢出来了。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以为自己肯定活不成了。不过那一刻我并不难过,我以为我死了就又可以见到母亲了。”
“正在这时,我见到远处有个英俊少年从绚丽晚霞里骑马而来。那少年抖手撇出一支飞镖,扎中了其中一个恶人。那恶人倒下后,我才发现他手里攥着匕首,如果那个少年再晚来那么一会儿,可能我就死了。那个少年不是别人,就是我哥叶阳晨,他救了我一命。”
“我哥跳下马,如风一般跑过来,只是几个飞脚,便把所有恶人打倒在地,我知道我的希望来了。我哥把我扶起来,问我怎么样了,还能否坚持。我用手背擦去鼻孔和嘴角的血,撑着力气说,哥哥,求你帮我杀了那几个人,我要为我妈报仇。我哥二话没说,轻轻放下我,顷刻间就替我杀了那几个恶人。看着那些恶人都倒下,我喜极而泣。”
“之后,我哥把我带回泽清山,又帮着把母亲安葬了。所以从我五岁那年起,我和我哥一起长大,一起练武,就那样一路走来,我哥就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我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的。这些天,他中了毒,我害怕恐惧极了,我怕我哥像我母亲一样,连个告别都没有就离开。”
丁鹏的故事讲完了,很长很虐心也很让人难过。听丁鹏说着自己的悲惨经历,洛洛一直泪眼涟涟,原来她和丁鹏一样,有着悲惨的童年。洛洛心疼丁鹏,于是不觉伸出手去轻轻放在丁鹏的手背上,“鹏哥,别难过了,如果伯母在天上看着你,也是希望你能开心的。”
丁鹏也不知道为何今日会跟洛洛说这么多,平时他的话很少,更不愿把自己的心事讲给别人听。看着洛洛这样心疼自己,丁鹏心里也很感动,于是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另一只手搭在了洛洛的手上。
洛洛眼眶里噙着泪水,她在心里发誓以后要对这个男人好一点,再好一点。
这时清扬也走了出来,丁鹏和洛洛都抽回了手,洛洛难为情道:“我再进去看看。”
清扬坐在了丁鹏的身边,丁鹏问道:“咱哥还是没有啥动静?”
清扬摇摇头,过了少刻,他才拍了拍丁鹏的肩膀,“大鹏,没事,哥哥命大着呢。”
“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
清扬和丁鹏都不知该怎么安慰对方,两人只是手搭着对方的肩膀,看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