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齐见过梁嵉空坟后不敢耽搁,一路快马加鞭带着消息回京复命。
原本世子让他去查梁嵉,他还觉得奇怪,不知隔了多少代的亲戚,从无来往有何可疑?可没想一查还真有问题。
那老妪证明了梁嵉身份,可确关系乎国公爷,宁齐不由感到胸口被此物件烫的灼痛。
半个月路程宁齐硬生生缩短一半,回到镇国公府时整个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顾不得梳洗直往东院,李立见他回来连忙上前,刚靠近又急忙退了回去。
李立捏着鼻子,“你这浑身酸臭熏天的,是掉粪坑里去了?”
见他反应如此大,忍不住抬起胳膊闻了闻,或许是一路奔波自己被腌入味而习惯了这个味道,宁齐竟一时不觉,好奇出声,“真这么臭?”
李立皮笑肉不笑,“你这进去禀报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得完,怎么着也会被主子问细节,你总不能把国公爷和世子当场熏吐吧。”
宁齐无语,从胸口掏出棉布包裹的物件递给李立。李立嘴角一抽,抖着手嫌弃地用两指捏住。
不知怎着,李立总感觉这手中棉布包裹的东西飘散着不明的颜色。宁齐严肃道,“此物很重要,你先拿给国公爷。”
“我速速清洗一番就来禀报。”说完转身离开。宁齐刚一走,李立感觉周身空气都清新许多。
李立入屋将手中东西递给梁珏,朝二人道,“方才宁齐在屋外将此物递给属下。”
梁珏接过后鼻梁微动,微皱眉目揭开,待看清里面物件猛然站起身。
梁泊舟见父亲反应如此大,道:“父亲,可是认得此物?”
梁珏看着手中长命锁,上面刻着“嵉”字,另一面是刻着镇国公府的徽章。
“当初你祖父亲手为我兄弟二人做了一对长命锁,只是其中一个丢失。”
“那这岂不是是二叔的?”
梁珏摇头,将刻着字的长命锁递给儿子,梁泊舟接过,见上面的刻字疑惑道,“这是何意?”
梁珏道:“当初你祖父与我说这长命锁可以证明我兄弟二人身份,凭锁认人。不过后来丢失我见你祖父没有寻找的意思便也没当一回事。”
当年梁泊舟祖父生有二子,小儿子刚出世便彻夜不眠亲手打造了两枚长命锁,可梁珏并没有看到过弟弟那枚长命锁就已丢失。
但因刻的是镇国公府徽章,故此物若是被人捨了,去当铺当掉也自会有人上府通知。
如今这长命锁找了回来,另一面却刻着“嵉”字,这让梁珏有些不解。
梁泊舟设想到什么,“总不能二叔不是祖父的亲子?”
此语倒是提醒了梁珏,当年弟弟同先太子出世不过相差十几天,就发生了先太子被害的事情。
思到此梁珏倒抽一口冷气,“待宁齐过来后方能确定。”
正巧宁齐进屋朝二人抱拳行礼,两人转头看向他,宁齐被父子俩那怪异眼神盯得莫名其妙。
梁泊舟开口,“那边查到什么?”
宁齐将查到的细细回禀,父子俩神情越发严肃,待细节全告知完才退了出去。
“若果真,那梁嵉才是父亲你的亲兄弟!”
梁珏坐回太师椅,心情复杂,那日梁肃误以为盒子里是龙符,心急之下脱口而出时他就觉得奇怪。
龙符在镇国公府只有自己和儿子知道,梁肃可是早已知晓自己真实身份?才特意传出先太子被宸王所害之言?
如今亲弟弟不知何处,先太子就是梁肃,一系列问题串联起梁珏只觉事态棘手。
梁泊舟突然道,“父亲可还记得二叔与宋贵妃合谋之事?”
梁珏称如何不记得,梁泊舟言梁肃需得盯紧,未免有人设计,得趁此机会摘出梁肃与宋贵妃相识。
*
竹柳院,梁思妤一直忙碌着替秦峘准备被衾和炖了些补品,打算着待会儿派人前往狱中,将东西送给阿爹。
此前梁思妤也派人以探望名义替阿爹把脉,索性秦峘身子骨健朗,在牢狱中不曾受刑无甚大碍。只是地牢潮湿腿骨有些酸胀,是以梁思妤这才忙碌。
秦如眉想去探望却被梁思妤劝住,“眉眉暂且忍耐下。”
秦如眉不满道,“都关了这些时日了,到底何时才能放出来?”
梁思妤安抚她情绪,“阿爹必须有个能无罪开脱的由头,哥哥说需要等待时机。”
“对比阿爹无罪释放,牢中这些时日看起来好似算不得什么了。”
这个说法虽有些牵强,身困牢狱常人如何熬得下去,但只要能无罪开脱一切皆可忍,梁思妤也只能这般劝慰自己了。
秦如眉听劝,只得放弃去探望的心思。“对了,那个邱月娥还有缠着大哥吗?”
“没有。”自那次邱家的族亲要将邱月娥接回去被哥哥拦下,邱月娥也就不再频繁出现二人眼前。
“那便好,只要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你跟大哥也就要成亲了。”说完轻轻撞了下梁思妤,调皮道:“我的好嫂嫂,以后大哥欺负我你得护着我。”
梁思妤被秦如眉戏弄,羞道:“休要胡言,你也知我与哥哥还未成亲,如今哪是你的嫂嫂。”
秦如眉撑着下巴拉长声线“哦”了一声,笑眯眯看着梁思妤,还想打趣她梁泊舟这时出现。
秦如眉知晓梁思妤为大哥暗自做新衣裳,赶忙朝梁泊舟献宝似的,“大哥,嫂嫂有偷偷地给你做衣裳,你可要瞧瞧?”
梁泊舟听到亲妹妹唤梁思妤嫂嫂忍不住嘴角一弯,道了句“是嘛”。
“唉!眉眉,你别胡说!”梁思妤气恼地跺脚,红着脸朝梁泊舟摇头,意思是让他别乱听秦如眉的话。
“好,不说。”秦如眉咧着嘴将梁思妤准备好要送给阿爹的东西接过来,“给我,我去安排人将这些送去。”
说完眼睛朝两人来回转一圈,笑眯眯道,“我这会儿就不打扰你与大哥相处了。”
说完离去,梁泊舟走到她身边将人圈在怀里,低下头颅唇抵在梁思妤耳边,“皎皎有替我缝制新裳?可否让我瞧瞧?”
梁思妤被他臂膀嵌入怀中,鼻息间都是男人的气息,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听男人要看衣裳,心慌乱道:“哥哥你别听眉眉乱说。”
梁泊舟不顾她心慌意乱,将她转过身面对着自己,哄道:“皎皎给哥哥看看,我便给你个惊喜,可好?”
梁思妤还是红着脸摇头不肯,梁泊舟环抱着她轻轻晃动着身子,如哄孩童一般。“听话,我若现在不试一试尺寸,届时你做好不能穿可不就白白糟蹋你的心意。”
“合适的。”话刚落梁思妤双手轻触唇角,为自己嘴快有些羞恼。
梁泊舟轻笑出声,低沉的音色萦绕女子耳边。“乖皎皎。”
如同被下了迷魂汤,梁思妤最终还是将未做完的衣裳拿了出来。
内里上衣、亵裤均已做好,只有那外袍十二团鹤纹还未绣完,梁泊舟笑着将臂膀张开,道:“劳烦妹妹了。”
替男子更衣是亲密之事,也只有妻子才能做的事情,男人唤着妹妹反而有些禁忌的味道。
梁思妤手脚不利索地替梁泊舟除去外衫,奈何梁泊舟身量过高有些吃力,想开口让他低下身子,梁泊舟已主动弯下腰迁就着她。
待换上未绣完的外裳,梁泊舟夸赞道:“不愧是妹妹做的,大小正合适。”
“为夫甚是喜欢。”
梁思妤受不了被梁泊舟这般逗弄,转身不想搭理他,可又想到方才说给自己惊喜,道:“哥哥刚刚说的惊喜是什么?”
梁泊舟道:“我已有办法让你父亲无罪脱身,再过不久可从牢狱中放出。”
“果真?”又确认一遍后见对方点头,梁思妤道:“太好了!”
一时过于高兴梁思妤跳起身就想要抱住男人脖颈,梁泊舟顺势揽住梁思妤腰身让她勾住,二人唇齿之间依偎着。
*
又过了些时日,梁珏进宫面圣,皇帝因受不了穆北国频繁挑衅而同意梁珏以主将身份前往边疆。
皇帝起身走到梁珏身边,“此番为护国离京,爱卿定要将那些觊觎大启国土的敌人征讨灭之。”
说完挥手示意,宫女上前将木盘呈上,木盘上摆放着两杯酒盏,皇帝伸手将酒杯握住递到梁珏面前,梁珏恭敬接过与皇帝一饮而尽。
“臣,定不负皇命。”
出行日子已到,梁泊舟同梁肃将梁珏送到城门前,梁肃低眉,“大哥,穆北国这些年壮养军队,敌军又凶猛狠毒,此战难打恐送性命。”
又道:“我本就中毒至今,体内毒素未彻底去除,与其这般死去,不如让我死在战场上。”
梁珏眼神复杂看着梁肃,道:“你如何这番气馁之语,百姓需要安定日子,大哥自当拼尽全力击退敌人,让大启子民不受敌人践踏。”
“还有一事,大哥想问你。”
梁肃静等梁珏接下来的问话,梁珏道:“你是如何得知龙符在我手中?”
梁肃张了张嘴唤了句“大哥”,脸上疤痕也跟着动了下。
梁肃当日的确心急想用龙符将太子送上皇位,故当时梁珏将镇国公府世袭凭证交给自己时误以为是龙符。“当年我虽还小可也知晓一些事情,又因后来父亲临终前要单独见你,我便猜测出的。”
“你可知……”梁珏想问他可知自己真实身份,又将话忍了回去,此关键时刻万不能出差错。遂摇头拍了拍梁肃肩膀无言,又叮嘱梁泊舟一些事宜这才领着护队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