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低下头：“对不起。”

邓布利多在旁边当说客：“阿切尔，哈利也是为了救人。他并不是真的那么莽撞，他也有做过思考……”

“是吗？”阿切尔轻笑，自如地扮演着教母的角色，“那他和罗恩为什么会找到洛哈特教授呢？我可不止一次地听到他们骂洛哈特是个草包。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能想到向洛哈特求助，却想不到他可怜的教母正在担心他的安危吗？”

哈利把头埋得更低。

“说话，哈利。”阿切尔严厉地说，“我想我没有教你做个遇事不吭声的哑巴。”

哈利知道阿切尔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因为……如果告诉你，你一定不会让我去。”

他说出实话的那一刻，阿切尔严厉的表情忽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平和。

“……起码能想到这一点。”

他听到阿切尔疲惫地说，Ruin在给她摸头头，似乎是让她不要生气。

“也算不错。”阿切尔下了最后的判定。

“阿切尔。”哈利忽然感到难过，看到教母居然需要这样安慰自己，巨大的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阿切尔挥了挥手，似乎不在意了。

“阿不思。”她转头，轻快地对邓布利多说，“这本日记本归我好不好？”

邓布利多愣了一下。

阿切尔拿着那本日记本挥了挥：“我对它很有兴趣呢。”

邓布利多看了看那本日记本，又看了看紧张不安，显然还在急切想要获得阿切尔的原谅的哈利，想了想：“好。”

他笑起来：“不过，阿切尔，你真的该好好带这个孩子出去玩一玩。”

阿切尔诧异地扬高眉毛。

邓布利多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不是一直严厉禁止她带哈利出去的吗？上次带哈利跟他的朋友们一起过生日，他还跟她谈了很久的一次话——

邓布利多笑着说：“我刚刚对哈利说了一些话，他曾经疑惑分院帽为什么会认为，他待在斯莱特林比格兰芬多更加合适。”

阿切尔等着这个谜语人说下去。

“想必你也注意到了。哈利身上，碰巧具有萨拉查·斯莱特林在他精心挑选学生时特别看重的许多索质。他自已的一些罕见天赋，蛇佬腔……足智多谋……意志坚强……还有某种对法律条规的藐视。”

“但是分院帽最后把哈利放在格兰芬多。”

“表现我们真正的自我，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这比我们所具有的能力更重要。”邓布利多感慨说，“哈利会说蛇佬腔，是因为伏地魔会说蛇佬腔。他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最后一个继承人。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他在给他留下伤疤的那天晚上，把他自己的一些法术也转移到了哈利的身上。他不是有意这么做的，我可以肯定……”

阿切尔听得有些困，但是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因为这是关于哈利的事。

“而我对他说……如果他还需要证据，确信他真的属于格兰芬多，我建议他再仔细看看这个。”邓布利多指着那把血迹斑斑的银剑，红宝石在火光的映照下闪亮夺目。在靠近这把剑的剑柄的地方刻着一个名字，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只有真正的格兰芬多，才能把它从帽子里抽出来。”

阿切尔若有所思，她能感觉到邓布利多在告诉她，哈利是个真正的格兰芬多——而格兰芬多，最看重的是勇气。

不是躲在背后。

是一直一往无前的勇气。

邓布利多轻轻笑着，忽然又说起阿切尔在他不在学校时的壮举，那著名的被霍格沃茨学生们称为“三天作业”的事件。

“阿切尔，你看——你也说和而不同。”

“……我明白了。”阿切尔深吸一口气，她确实不能将她的想法强行加诸哈利身上。她认为的安全，或许对哈利来说……并不算是一种好的举动和行为。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接着，他叹起气来。

“怎么了，教授？”哈利不由自主地问。

“我还要起草一份招聘广告，登在《预言家日报》上。我们又需要一位新的老师来教黑魔法防御术课了。”邓布利多感叹，“天哪，这门课的老师消耗得真快，是不是？”

阿切尔其实挺想说她可以胜任黑魔法防御术课，但是想了想前面两个老师的下场——洛哈特因为要偷袭罗恩，被德拉科发现，于是后者给洛哈特施了一个“一忘皆空”，第一次用，没用好，总之洛哈特从那后就全然失忆了。

想到这，阿切尔立即闭嘴。

连续两任这门课老师的下场都稀奇古怪，万一她去也沾染这种霉运呢？

比如一不小心被哈利发现她不是他真的教母？

阿切尔想想就两眼一黑。

绝对不可以！

阿切尔坚决掐掉这个可怕的想法。她往里面投资了那么多东西，她绝不会准许自己功亏一篑！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大力撞开，嘭地弹在后面的墙上。

卢修斯·马尔福站在那里，神情怒不可遏。那战战兢兢被他夹在他胳膊底下的，正是多比，身上到处都缠着绷带。

“晚上好，卢修斯。”邓布利多和颜悦色地说。

卢修斯一头冲进房间，差点把哈利撞了个跟头。多比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弯腰曲背，盯着主人长袍背后的接缝，脸上挂着绝望无助的恐惧。

“好啊！”卢修斯·马尔福冷冰冰的眼睛盯住邓布利多，他本来想说“你回来了。董事会暂停了你的职务，可是你仍然自作主张地回到了霍格沃茨”；可是他只要一想到，想到刚刚他在斯内普的地窖里看到德拉科的惨状，还有德拉科尽管十分狼狈，依然一脸兴奋地告诉他今天的冒险机遇——

卢修斯就有些脚步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德拉科参与了销毁黑魔头交给他保管的东西——

他本来是想把这种棘手东西丢给韦斯莱一家，顺带摧毁可恶的邓布利多的！

卢修斯眼睛里喷着怒火。

阿切尔在这时说话了，她不生气之后，就依然是轻快的仿佛什么大事也没有的声音：“好久不见，卢修斯。”

在这样的声音下，卢修斯猛的冷静下来。

而哈利却望着多比。那个家养小精灵的行为非常古怪。他那两只灯泡大的眼睛富有深意地盯着哈利，一边不停地指指那本日记，又指指马尔福先生，然后狠狠地用拳头敲打自己的脑袋。

“我听说，这段时间以来的事，一直跟一本日记本有关……”马尔福先生慢慢地对邓布利多说。

“是这样。一个巧妙的计划，”邓布利多语调平和地说，眼睛却盯着马尔福先生的眼睛，“如果哈利——和他的朋友罗恩没有发现这本日记。哎呀，金妮·韦斯莱可能就要背黑锅了。谁也没有办法证明她不是按自己的意志行动的……”

马尔福一言不发。

他的脸突然像是罩上了一层假面具。

“想象一下吧，”邓布利多继续说，“那样会出现什么情况……韦斯莱一家是最有名望的纯巫师血统家族之一。想象一下吧，如果人们发现亚瑟·韦斯莱的亲生女儿在攻击和谋害麻瓜出身的人，这对韦斯莱和他的麻瓜保护法会产生什么影响。幸好这本日记被发现了，里德尔的记忆也从上面被抹消了。不然的话，谁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马尔福先生强迫自己开口说话了。

“真是万幸。”他很不自然地说。

缩在他身后的多比，仍然很古怪地先指指那本日记，又指指卢修斯·马尔福，随即拼命地捶打自己的脑袋。哈利突然明白了。他朝多比点了点头，于是多比退缩到墙角，又狠狠地揪着自己的耳朵作为惩罚。

“你不想知道金妮是怎么得到这本日记的吗，马尔福先生？”哈利说。

卢修斯·马尔福朝他转过身来。

布拉赫尔教授很好，可是她的教子——却总是该死的讨人厌！

“我凭什么知道那个愚蠢的小姑娘是怎么得到它的？”他说。

“因为是你给她的，”哈利说，“在丽痕书店，你捡起她的变形课本，偷偷地把日记本塞在里面，是不是？”

他看见马尔福苍白的双手攥成了拳头，随即又松开了。

“有证据吗？"他嘶哑着声音说。

“哦，谁也没有办法提供证据了，”邓布利多笑眯眯地看着哈利，说道，“现在里德尔已经从本子里消失了。另外，卢修斯，我要给你一句忠告，不要再散发伏地魔学生时代的旧东西了。如果又有这些东西落到无辜者的手里，至少亚瑟·韦斯莱就肯定能查明它们是从你那儿出来的……”

卢修斯马尔福又呆立了片刻，哈利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右手抽动了一下，似乎想去掏他的魔杖。

然而他克制住了自己，转身对他的家养小精灵说：“我们走了，多比！”

他拧开了门，家养小精灵慌忙跑了过来，马尔福先生一脚把他踢出门去。他们可以听见多比痛苦的尖叫声沿着走廊一路传来。哈利站在那里，苦苦思索。

阿切尔歪了歪头：“想救他？”

哈利眼睛一亮，马上希冀地看向阿切尔。

“你原谅那只家养小精灵给你带来的种种麻烦了？”

哈利却说：“虽然用错了方法，但是他一直在为救我做努力。我没办法对他……视而不见。”

“好。”阿切尔轻轻地笑了一声，很愉悦的笑声。

“我想你记得家养小精灵需要得到主人的衣物解放？”

阿切尔把日记本递到哈利手上。

“记得还我。”

哈利出去了，尽管他不确定自己之后的“还”对于阿切尔来说，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个“还”。

办公室里，阿切尔清楚地听到外面家养小精灵的尖叫：“多比得到了一只袜子，是主人扔的，多比接住了，多比——多比自由了！”

完全可以想象卢修斯有多么暴跳如雷。

邓布利多为此惊讶，大概他一直认为阿切尔既然跟斯内普走那么近，还看着特别喜欢德拉科，那么应该对马尔福也很有好感。

就像刚刚。

他明明用摄神取念体察出卢修斯马上要说出他不该说的话了，可是阿切尔的出声，让他又冷静下来。

哪里想到，事实似乎根本不像他想象的那样。

在这个女人这里，马尔福居然是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存在。

但这个取舍对于阿切尔这个纯粹的个人利益政治家来说，却没有什么好难做的。

一个家仆——听听卢修斯的称呼吧，就算他知道哈利这么做背后一定有她的支持。难道他还会为他的家仆，跟她彻底翻脸吗？

这时他们又听到外面家养小精灵啜泣着喊叫：“哈利·波特比多比原先知道的还要伟大！”

阿切尔的眼里浮现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