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又到了七月三十一日的清晨,德思礼家名义上的“侄子”,实际上的“房客”——哈利·波特从自己的房间走出,在达力和弗农姨父之间坐下来。
今天是他的生日。但是德思礼一家人不但没有祝哈利生日快乐,而且根本没有表示出他们看见哈利走进厨房来了,但哈利对这种冷淡早已习以为常。
他也不在乎,因为他昨天晚上就收到来自教母还有朋友们的礼物了。教母还说,今天会带他去意大利玩,那是教母出生的地方。只是有可能会晚一些到——她不确定自己身上那个小麻烦需要多长时间得到解决。至于什么小麻烦,教母并没有在信上写。
他自己拿了一片吐司,然后看看电视上的新闻播音员,那播音员正在播报一名在逃罪犯的新闻,正说到了一半。
“……公众必须注意布莱克带有武器,极其危险。已经特地设立了一条热线,谁知道布莱克的踪迹,必须马上报告。”
“不用告诉我们他不怀好意,”弗农姨父哼着鼻子说,眼睛越过他正看着的报纸上方瞪着那名犯人,“瞧他那德性,一副脏相!看他那头发!”说到最后一句时,他恶意地斜着看了哈利一眼,哈利的一头乱发一直使弗农姨父看了就恼怒。
然而,屏幕上那个人脸庞瘦削,周围都是纠结在一起、足有一尺长的乱发,与他相比,哈利觉得自己的确很整洁。
新闻播音员又出现在屏幕上了。“农业和渔业部长今天将宣布——”
“说下去!”弗农姨父咆哮道,狂怒地盯着这位播音员,“你还没有告诉我们这个疯子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呢!这有什么用?疯子可能就要到这条街上来了!”
佩妮姨妈突然转过身子,目不转睛地从厨房的窗子向外张望。哈利知道佩妮姨妈就是热切地想成为拨通热线电话的人。她是世界上最能吵吵嚷嚷的妇人,她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暗中监视她那些守法而令人厌烦的邻居这件事上了。
这一点,哪怕现在她们已经搬到伦敦,周围都是高大的房子,她没办法透过墙壁看到邻居在做什么,她也没有改掉以前在女贞路时的习惯。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弗农姨父用他那紫色的大拳头擂着桌子说,“只有绞刑才能对付这种人!”
“说得是呀。”佩妮姨妈说,她还在斜眼看着邻居家的墙。
弗农姨父喝干了他的茶杯,朝手表溜了一眼,又说:“我不如马上走的好,佩妮,玛姬的火车十点钟就到了。”
哈利本来还在想着楼上赫敏送他的飞天扫帚维修工具箱,听到这句话不禁一跳,很不愉快地回到现实中来了。
“玛姬姑妈?”他脱口问道,“她——她不是要到这里来吧,是吗?”
玛姬姑妈是弗农姨父的姐妹。尽管她不是哈利的血亲(哈利的妈妈和佩妮姨妈是姐妹),但是人们一直逼哈利叫她姑妈。玛姬姑妈住在乡下,房子周围有一个大花园,她在那里养叭喇狗。她不常到女贞路来,因为她舍不得离开她那些珍贵的狗,但她每次来访都给哈利留下可怕的、历历如新的记忆。
在达力五岁的生日宴会上,玛姬姑妈曾经用手杖痛打哈利的小腿,不让他在音乐造型游戏中胜过达力。
几年以后,她在圣诞节的时候来过,给达力的礼物是装有电脑的机器人,给哈利的是一盒狗饼干。
她上一次来访的时候,正是聆利到霍格沃茨上学的前一年,哈利无意中踩了她的爱狗的爪子,这条狗就把哈利一直遭到花园里,把他逼得爬上了树,而玛姬姑妈到了午夜以后才肯把狗叫回屋。达力家的人一说起这件事,至今还会捧腹大笑。
“玛姬要在这里住一星期,”弗农姨父咆哮道,“既然我们说到了这件事,”他的一只肥胖的手指着哈利,“在我去接她以前,我们有必要把事情说说清楚。”
达力痴笑起来,把视线从电视上收回了。
“第一,”弗农姨父吼道,“不准对玛姬说话无礼。”
“好的,”哈利痛苦地说,“只要她对我说话时有礼。”或者能不能就干脆让他待在楼上别下来了?可是佩妮姨妈绝对不会因为他不下楼,就给他端晚饭上来。
“第二,”弗农姨父说,装作没听见哈利的回答,“玛姬还不知道你那些不正常的地方,所以,她在这里的时候,我可不要——不要看见任何古怪的事情。你要规矩点,听懂了吗?”
“只要她守规矩。”哈利咬着牙说。
“还有第三点,”弗农姨父说,现在他那双卑鄙的小眼睛在他那张紫色的大脸上成了两条缝,“我们已经告诉玛姬,说你上的是圣布鲁斯安全中心少年犯学校。”
“什么?”哈利嚷道。
“你必须坚持这样说,小子,要不然就会有麻烦的。”弗农姨父愤怒地说。
哈利坐在那里,心中大怒,气得脸发白,他瞪眼看着弗农姨父,简直不能相信这种说法。玛姬姑妈要来这里住一个星期——在德思礼家给他的生日礼物中,这是最坏的,包括弗农姨父的那双旧袜子在内。
他忽然想到什么。
就在弗农姨父要到火车站去接玛姬姑妈的时候,他忽然叫出来:“我的教母今天会到这儿!”
弗农姨父的身体僵住了。
佩妮姨妈不敢置信地盯着哈利。
“而且——”哈利决定实话实说,“教母依然决定带我出去过生日。也许我一个星期也不会回来。”
阿切尔事实上并没有说允许他在意大利待几天,但是阿切尔一向纵容他合理的请求。他不想待在德思礼家。如果有什么比待在德思礼家更让他不喜欢的事,那就是见到玛姬姑妈,以及不得不跟她相处一个星期。
他们之间僵持了一会儿。
“好吧,好吧。”哈利听到弗农姨父像是咕哝了一声,很不情愿,又有点开心似的说。
“我早该知道,自从她找到你,每一年生日都会把你接出去过。”
哈利一开始以为弗农姨父露出那样的神情,是因为阿切尔付给他们他的生活费。后来才知道,弗农姨父是想到了阿切尔上次送的礼物——不是什么奇形怪状的那个世界的东西,而是他们麻瓜们追捧的东西。可以说,那件高档礼物,直接成为敲定德思礼一家搬家的锤音。
阿切尔比哈利想象的要更晚来。
他一直待在房间里,即使玛姬姑妈到了,他也坚持装作自己不在家。德思礼一家乐得如此,晚餐的餐桌上自然没有哈利的踪迹。
哈利能听到楼下不断传来的对话。
玛姬姑妈越说越过分,这并不是因为他不在这里,所以她那么不顾情面;即使他在她面前,她也会这样刻薄地说出来。
“你一定不要为那家伙竟然会是这副样子而谴责自己,弗农。如果骨子里有什么东西腐败了,那就谁也没办法了。”
哈利努力把注意力只放在他要交给斯内普的缩身药剂的论文上,但他的手抖了起来,他的脸因生气而涨得通红——
记住,阿切尔很快就会来了,他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去意大利——他不用为这些没必要的事烦心——
“去年我就叫富布斯特上校淹死了一条狗。那是一条像耗子一样的小东西。弱。发育不好。”
“这都是由于血统不好,那天我就是这样对他说的。坏的血统会表现出来的。我不是在说你家庭的坏话,佩妮—— ”她大概用她那像小铲子一样的手拍拍佩妮那瘦骨嶙嶙的手,“但是你的妹妹是坏家伙。她出身于最好的家庭。然后她跟一个饭桶跑了,其后果现在就在我们眼前。”
哈利瞪着他的羊皮纸和墨水。
“这是育种的一条基本规则,”她说,“你看养狗就一直是这样的。如果母狗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小狗也必定有什么地方不好—— ”
这时,玛姬姑妈手里握着的酒瓶爆炸了。玻璃碎片飞向四面八方,玛姬姑妈因生气而激动起来,眼睛眨巴着,酒在她那张大脸上直往下流。
“玛姬!”佩妮姨妈尖叫起来,“玛姬,你没事吧?”
“不必担心,”玛姬姑妈咕哝着说,用餐巾揩着脸,“一定是刚才握得太紧了。那天在富布斯特上校那里也出过同样的事。不用慌张,佩妮,我是很坚强的……”
但是佩妮姨妈和弗农姨父都怀疑地看着楼上,好像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他们几乎马上意识到是谁。
——绝对不能让玛姬知道那小子是什么样的人!
佩妮姨妈连忙站起来,要带玛姬姑妈去擦擦脸,换件衣服。玛姬仍然在高谈阔论。想到外面站着的人,佩妮姨妈有些畏惧,她希望她的声音可以轻一点。但是后者显然没有理解。
在她们走到楼上以后,弗农姨父去开了门。
达力拼命地吃着他的晚饭,想要早点结束这顿一波三折、可怕至极的晚餐。
“晚上好,德思礼先生。”阿切尔愉悦地说。
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亚麻布料的波西米亚小衫,两根流苏从衣领的两端垂落。衣服的量显然放的很大,显得十分休闲。
下面配一条短裤。长腿笔直,踩着一双白板鞋,显得整个人年轻靓丽、活力十足。
细长的手指勾着一副太阳镜,身后是一辆银色的车——看不出那是什么牌子,不过应该不是那个世界乱七八糟的东西,更不是什么会飞的摩托车。
弗农姨父谨慎地审视完,终于松了口气。
“很不好意思,那么晚来打扰。”阿切尔好像没发现他的小心,“来的匆忙,我只带了一点小小的礼物给哈利的表哥。哈利应该跟你们说过吧,我要带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