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沈醉照例下楼吃饭。今天的餐厅与昨日相比并无半点不同,夏想那小姑娘早早找好了地方坐,看着沈醉高兴挥手
“小姐姐,过来坐!”
沈醉朝她微微一笑,快步走到餐桌旁
“你来的还挺早。”
“那可不,哪里有人吃饭不积极的。”
照顾她吃饭的护工将餐盘放到夏想面前,这个不起女人却瞬间吸引了沈醉的注意力。
女护工面容清秀,柳眉细眼。和当初发现的证件照一对比,正是前几日探访的出租屋主人,宁米墨。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当初屋里那种不祥的气息让沈醉默认宁米墨已经死了。虽然有人把现场处理的很干净,但□□腐烂的味道绝对瞒不过他。
按照麦阳的说法,这姑娘退学以后就没有出现在学校里过了。前一阵子她突然在酒吧里现身,而且性情大变,显然经历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沈醉思考片刻,突然亲切地朝她朝了朝手
“你过来。”
宁米墨微笑俯身,柔声询问道
“怎么了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吗?”
“你是不是那个…商大的学生?”
沈醉佯装恍然大悟的拉起她的手
“我和你们一个学姐有来往,听说你大二就休学了?可惜了,挺漂亮一个小姑娘…”
宁米墨闻言面色不变,依旧沉稳有礼的答道
“家里有些事,不得不离开学校,谢谢您还记得我。”
她看起来毫无异常,而且很明显不愿意多说,沈醉见状也不好多问了。打量着餐盘里色香味俱全的吃食,他突然开口发问
“你们不吃饭吗?”
宁米墨一边帮着夏想收拢餐具一边回答他
“餐厅里的食物是特意给各位做来调养身体的,服侍完各位我们才吃饭。”
沈醉闻言点了点头,不再与她搭话。夏想吃饱就被护工搀扶着回去了,沈醉拒绝了他们的好意,自己一个人在楼里看似漫无目的的随意闲逛。
那个宁米墨…他其实早就查觉到了,这些护工里有的人身上充斥着混乱无序的气息,他们肯定用某种方式和那个异种有关联。
沈醉看似不经意的在楼里游走,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四层的某扇门前。他假装失手掉了什么东西,半跪在地上用身体遮挡住监控的视角。
沈醉将手指贴在门缝边轻轻扣着,过了一会儿,一小节细长的绿褐色肢体从门缝中悄悄滑出,紧紧贴在了他的手里。
这正是昨天来访过女人的房间。沈醉将自己的指头贴在了她床下,半夜有人将她带走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至于那个宁米墨…他过了片刻又折返到三楼,发现这么短的时间内取餐口早已紧闭。三楼整个大厅内鸦雀无声,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不对劲。沈醉闭眼轻嗅,发现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腥气。很难形容这是什么味道,仿佛混合着的血液和羊水,在潮湿的空气中发酵腐烂,最后挥发形成的味道。
刚才明明还很正常。他将手抚上大厅的墙,刚刚还紧贴手心的细肢灵活的蠕动着,从天花板上钻到了取餐口的间隙里。
可能是为了彰显干净,里面被刻意砌上了瓷白的墙砖。那些几个小时前还满面微笑的护工,此时安静坐成了一排,面无表情的垂眸不语,仿佛在等待什么。
过了片刻,一个沈醉从没见过的男人推门而入。他身材壮硕,光头,一双眼睛凶相毕露,满脸横肉的样子像不好惹的□□,但身上洁白的厨师服却无声彰显了他的身份。
“吃吧。”
他将一份份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从餐车上端出,放在了一众沉默的人面前。
周围没有人说话,空气如死一般的安静。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提起筷,机械性的往口中塞入吃食。
沈醉甚至看到了昨天动作下流的男护工,他此时也面无表情,动作生硬地将食物塞入口中。
他的编号应该是…014。
沈醉数了数,在后厨吃饭的一共有二十个护工,十男十女,刚才还沉稳有礼的宁米墨赫然位列其中。
他们吃的东西也非常奇怪。大部分都是肉食,但那些肉炒熟后的颜色却不呈现令人食欲大开的深红深棕,而是纯黑色的。
刚开始沈醉还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木耳,上面流露的混乱气息却明确告诉他不是的,那确实是肉。不过不是人的肉,而是…异种的肉。
沈醉突然无声的笑了,他看着这些大块朵颐的人们,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大厅外侧伫立了良久,他最终却只当做无事发生,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了。
回到了房间,沈醉安静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望着窗外。
小怪物感受到了他此时心情非常不好,于是用自己的触手摸了摸他的脸聊表安慰。
“啊,没什么大事。我早该知道是这样。”
沈醉回神,无聊的用手指勾勾它
“他们比我还不像人,这种事我见得多了,只是再见多少次还是会恶心。”
这些为了自己欲望亳无底线的人类,谁还能分清他们和怪物的区别呢?
门口突然想起了“叩叩”的敲门声,沈醉一把将巫野寻盖到被子里,若无其事的起身开门。
是昨天照顾他的那个女护工。她不在今天吃饭的护工行列,这让沈醉看她的眼神温和了不少
“你有什么事吗?”
护工谦卑地垂首微笑
“有人说您今天也没有吃多少呢,会不会饿?这是餐厅专门给您做的饭,防止沈小姐不吃饭的话身体不舒服。”
“多谢了。”
沈醉点头,接过了她手里的饭盒,状似无意的问道
“昨天我旁边桌的那位夫人呢?今天怎么没见她。”
“那位夫人快要临产了,在产房里被家人照顾着。”
骗人,她明明才刚来没几天。
护工说完就离开了。沈醉关了门,将饭盒随意丢在桌上,招呼被子里的小怪物
“喂,出来吃饭吧。”
巫野寻闻言迅速从被子里窜出,动作灵巧的攀上桌脚,将饭盒拢到自己怀里,圆眼睛满足的眯成各种形状。
这小东西真容易满足。
沈醉见状不再关注它的情况,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棘手的事情上。
沈知秋昨天没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手机也联系不上他们…对了,手机?被他们放哪儿了?
沈醉来了精神。他看了眼专心吃饭的小怪物,和它商量道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乖乖待在房间里,无论谁敲门都不要开,嗯?”
巫野寻不想一个人待在屋里,但它看着沈醉含笑温和的眼睛,最后还是勉强晃了晃触手。
得到它的答应,沈醉松了口气,整体打量着房间的构造。墙壁上有个类似换气囗的东西,被一栏一栏隔开了,虽然看着很牢固,但对沈醉来说应该不是大问题。
男人略微垂眸,扯开前襟对扣,将胸前的硅胶制品扔到床上。他褪去了身上的浅色长裙,露出大片苍白的背脊和匀称结实的肌肉出来。
巫野寻见状害羞的用触手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悄咪咪的从缝隙里偷看,猝不及防对上了他黑沉含笑的眼睛。
“呵…”
沈醉低笑一声,浑身赤,裸的站在亮光里。他脊背不正常的蠕动着,绿褐色的长肢破体而出,很快将苍白的身体包裹到密不透风。
那浑身蠕动的绿色怪物就这样钻进了通风口。
在哪儿?…在哪。
沈醉不断在管道里穿梭着,这看似混乱狰狞的躯体用来搜寻气息却意外的好用。
在某一个转口他突然停住了,长肢悄悄探出去观察。
这是…他瞳孔放大,看着房间里的身体良久没有动作。
女人小腹凸起,很明显是个孕妇,男人则像只青蛙般丑陋。若不是外貌与身形原因,以他浑圆肥腻的肚子,一时半会还真分不清哪个是孕妇。
那个女人…她眼里无声流着泪,张着口竭力挣扎,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因为那鲜红的口腔里竟然只剩下了半截舌头。
最让沈醉震惊的是这个孕妇居然是个正常人。这个疗养院里无论护工还是孕妇,只要留在这栋楼里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被异种污染的痕迹。
但是这个哑巴孕妇,全身都是干净的,连半点不正常的气息都没有。
“怎么样?”
男人完事后从床上离开,坐在椅上点了支烟。
“抱歉先生。”
一个穿着洁白工作服的女护工观察了孕妇片刻,最终抱歉摇头
“她肚子里的胎儿很健康。”
“操。”
男人低骂一声,语气恼火
“不是说你们这儿的转运珠很灵?亏我花了大价钱,都这样了还不掉…”
“非常抱歉先生。”
女护工挽了挽耳边碎发,露出熟悉的面庞,正是第一天收走沈醉手机的那位。
“正常身体情况下都会管用的,而且她还吃了药。这次不行…大部分情况下是对方的身体原因。”
这番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但男人还是瞬间被点燃了怒火,一把甩了烟,扯着女护工的头发粗暴的将她按在地上
“你的意思是我不行?”
女护工喘着气,依旧在竭力维持面上的得体微笑
“先生多想了,可能是药量的问题。您不介意的话休息片刻,我再加大药量,您再试试行吗?”
男人打量着她清丽的面孔,沉默片刻松开了手
“快点,最近诸事不顺,肯定是因为那该死的霉运。老子已经迫不及待想摆脱了。”
护工微笑点头,若无其事的爬起身出去了。男人看着床上无声流泪的孕妇,嗤笑一声,慢慢踱步到窗前重新点了支烟。
身后突然传来动静,男人转身,不耐烦道
“喂…”
他愣住了,一个绿褐色的东西闪电般从他眼眶钻入,在头皮中不安的蠕动着。
“失礼了小姐。”
沈醉从通风口爬出来,只露出了半截苍白的胸膛,下半身还是如树木根须般深深扎入蠕动的肢体中。
那个女人眼神空洞,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她只转了转头,连眼神都没有多余分给沈醉。
沈醉叹气,从身体中分出一段细肢。它只有两指粗,像只水蛭般蠕动着,全身泛着绿色的金属光泽。细看之下,这东西的头顶居然还有尖利的囗器,密密麻麻的尖齿在口中泛着寒光。
“对这位小姐温柔点。”
沈醉将它放在墙壁上低声嘱咐,细肢很快蠕动着爬进了那女人的喉咙里。
“咳咳…”
女人边流泪边喘气。良久,她空洞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惊愕的神色
“你…”
“您好,我叫沈醉。”
沈醉打了个响指,窗前垂着头的男人应声倒地。他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