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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王室诛心,将军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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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诓我?皇子之中,母后对我最是偏袒。当日我酒后失言冒犯陛下,也不过是逐出洛京,依旧许我荣华富贵。你休想离间。”

唯谈至此处,慎王言语之间满是坚定。

“您的母后,是一个母亲,却更是一国的太后。”李焉识从容地整了整衣冠,又走近了一步。

“她也不止有您一个孩子,她还有个儿子,是天下之主。”

“一个母亲,她可以纵容自己的孩子在外面作奸犯科,残害别人的孩子,却看不得自己最疼爱的孩子被同胞所害。身为一国太后,更不能容忍儿子的帝王之位被他人夺去。所以殿下,是枚弃子了。不过,太后舐犊情深,求了陛下,许殿下一个体面。”

慎王怔住了。自小到大,自己日夜勤勉,自认样样胜过兄长,可母亲的眼里只有王兄。

王兄的皇位也是母亲纵横谋划来的,她从来都看不见在背后追随的自己。也只有兄长登基后,她才对自己多了几分宠爱,甚至是溺爱,原来,不是愧疚,不是幡然醒悟,是拉拢,是要他耽于享乐,是为了她儿子的皇位坐得稳当。

“我是什么,我算什么,我究竟,算什么?”

慎王仰面大笑,伴随着两行泪水潸然而下。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轰然跪坐在地,兀自失神了许久。

他抬起高傲的头颅,颓然笑着,可看向李焉识的眼神中,依旧带着他自诩出身王室的桀骜与不屈。

“你赢了。”

“拿纸来。”

李焉识挥了挥手,手下立即端来纸笔,一并而来的还有毒酒和匕首。

他亲自为慎王铺好纸,恭敬地双手递上蘸好墨汁的笔。

慎王瞥了他一眼,掸开了笔墨,狠狠咬破了指头,鲜血淋漓,他却并不在意,在纸上以血挥洒起来。

终了,他长出一口气,重重按下了指印。

“既要我死,保全他的皇位,我到底有没有罪,有几重罪,还重要吗……”

“不重要了……”

“我勤谨半生所追寻的母亲的目光,都是假的……我失意后的癫狂无度,她也毫不在意。”

“不如,这条命还你,换得个你安心。”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端起酒杯的手有些发抖。明明是二十来岁意气风发的人,此刻凌乱了头发,没了心志,看起来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脸上的肌肉与神经抽搐着,好像在自嘲地笑,又似在悲悯地哭。

“来生不入帝王家,或许,我会是个好人。”他一饮而尽,两行清泪落下。

“李焉识,”他扭过头,哀漠地望着一言不发的李焉识,“我也曾是个好人。”

他端端正正放下酒杯,转身,旁若无人地坐在稻草堆上,理了理衣襟,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嘲笑,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六郎,画押。”

顾六郎抓住慎王尚温热的手腕,捏住他伤痕累累的手指,用还未干涸的血渍按在供词的结尾,又上前拿过血书,交给了李焉识。

“罪首已伏诛,把这份供词带去给其余同党看看,今日之内认罪画押的,我会在圣上面前替他们求情,祸不及家人。”

“这血书要给他们看吗?”

“不必了。我自有打算。收殓好尸体,后日随我赴京。”

将军府,殓房。

梁惊雪拿着沾湿水的纱巾,一点一点细细擦拭着昔日友人冰冷发灰的身体。

“襄灵,你和爷爷,沉冤昭雪了。只可惜,你再也听不到我说话了。”

“李将军,不是害死你爷爷的坏人。他答应我,尘埃落定后会借我一份供词,我誊抄好,就烧给你,你可别嫌我字丑啊。”

她轻轻给襄灵梳着发髻,眼泪一滴一滴,滴落在襄灵的面颊上。

“先说好,要是弄疼你了,晚上别在梦里骂我。我从小习武,手又笨,不太会弄头发的式样,这是我唯一梳得来的花样了。”

“我也没怎么用过胭脂水粉什么的,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儿的,这是李焉识,就是那位将军,托人替你买的,说是今秋最时兴的,但愿……你能漂漂亮亮地……往生。”

她终究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颤抖的肩膀,带动着颤抖着的手死死捏着篦子,泪珠成串地落下,白布浸湿了一大片。悲伤与苦痛如潮水冲破堤坝,汹涌而来。

“襄灵,襄灵,如果我能早些回来,就不会,不会了。”

殓房停了几十具尸体,寒气森森,可梁惊雪并不觉得,更不害怕。这里躺着的,是她的朋友。

她多想这一切是个梦,梦醒来,襄灵骂骂咧咧地问她怎么又睡懒觉,还不滚起来去河边打点儿水。

她用衣袖使劲擦干了眼泪,挤出一个惨淡的笑。

“我不哭了,再也不哭了,你不许笑我哭鼻子啊。”

她轻轻将那枚珠花簪在襄灵的发间,笑着,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下。

“真好看,真衬你。我们襄灵,来生也要漂漂亮亮。”

她握着襄灵冷冰冰的手,贴上自己温热的面颊。

“再替我擦一次眼泪,好吗。我真的,再,再也不哭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听到声响,她慌忙回头。

是李焉识。

“慎王刚刚伏法了,我把他的罪己书带了来,你可以,先念给你的朋友,还有这里其他的亡魂听听,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多,多谢。”

李焉识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还有微微红肿的双眼,涨红的面颊,意识到自己来得似乎不合时宜了。

梁惊雪接过血书,可她不敢看上面触目惊心的血字,那是多少人鲜活的生命。她伏在襄灵身边,埋着头,抽泣着,哽咽着,连一个字都发不出声。

“还是我来吧。”

李焉识想拍拍她的肩,悬空的手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落下去,接过了血书。

此刻,他觉得面前这个深藏秘密的女孩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和那些失去家人的百姓一样。

他们的家人,因为某些人的一念私欲,弹指间,永远地被改变了一生。

就像他与大凉的那场战役。不正是起于高位者的那一丝贪念吗?

三年,三座城池,十万将士,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不满足!征服这片土地后,他们还要做什么,跨越大海吗,那之后呢,剑指苍穹吗?

我是大周的将军,我必须保护我的百姓。

“我答应你。”

“什么?”

梁惊雪抬起红肿的眼睛,愣神似地看着他。

“我李焉识,大周的定远将军,答应你,不会再让任何一个百姓,白白牺牲。”

他的眼神那么坚定,不容置疑,紧紧抿着的嘴唇隐忍又克制。

他,也会心痛吗。

“喂,你药都放凉了还没喝,我这药材很贵的。”

一个声音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人却在门口靠着,端着药,不涉足一步。

李焉识和梁惊雪皆是回头。

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闲倚在门口,手里端着碗浓如茶色,还散发着阵阵腥味的药汤。

“抱歉,抱歉,因为太烫了,我想等凉一些一口喝掉的,把时间给忘了。”梁惊雪慌忙站起身。

“李焉识,你上哪捡的这么个不听话的丫头。”

“乔大老板,你又何须同她计较?”李焉识跟在梁惊雪后面,走到了门口,看着她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完活了,今天最后一碗,明天我就打道回府了,记得走之前给我结账。”

“好的好的好的。”梁惊雪连擦带抹干了泪痕。

“一天一百两。”

“这么贵!”

“还没算上我出诊费呢。算了,反正李焉识欠我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块算他头上吧。”

“我,我会还给你的。”

“别听这个奸商漫天要价,”李焉识又转过身来,“我明天夜里启程赶赴洛京,正好顺路,要不要捎你一程。”

“你大半夜的出发做贼去吗?一晚上颠簸我可再受不了一次了。”

“北斗门的掌门和几个长老都没抓住,我这次轻装赴京,带不了多少人,夜间走,安全些,也隐蔽些。”

“那我可更不跟你一道儿了,高风险的买卖我可不干。罢了罢了,我就是个劳碌命,明早我自己打道回府。李焉识,你说我是不是欠你的。”

他摆了摆手,兀自离去,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还,还没谢过你救我一命之恩。”

李焉识记着与那个放他一马的男人间的约定。

那日乔玉书来时她虽在昏迷之中,可已然无恙,这三日的药不过是调理她近些日子的亏虚,而她对此并不知情,把他俩误作是救命恩人了。

李焉识本想说些举手之劳的客套话遮掩过去,脱口而出却变成了“不,不必,即便是看见路边的小狗受伤了,也不会坐视不理。”

“?”

梁惊雪嘴角抽搐了一下,内心:这人会不会说话啊。

“将军,我什么时候可以送襄灵下葬。我想,她能早日回家。”

“等我从洛京回来,慎王的事尘埃落定后,这些无辜的百姓便可以入土为安了。”

“那我等你凯旋的消息,将军。”

“好。”李焉识郑重地点点头。

李焉识感到心里有些什么松动了,不知何时开始,他们针锋相对的关系已经成为了过去时,如今,有了共同的敌人,他们就如共历沙场的战友一般,同仇敌忾。

那,如果有一天,她发现了,她的敌人,不止一个呢?

他看着面前这个眼眶红晕未消的小姑娘,心有些乱了。

自己在做什么,连她的身份都没搞清,在这空愧疚什么?

万一,万一她真是绝云派暗中培养的,顶级秘密武器呢?

绝云派那个龙掌门,连百年清修圣地都可以对外开放,打造成人人可观摩的旅游胜地,还提供什么绝云派弟子导游一条龙服务,还有什么事,什么点子是她想不出来的?

不可轻敌!不可轻敌!

李焉识,这正是绝云派的诡计!你又中计了!

梁惊雪看着李焉识的表情变幻莫测,时雨时晴,还是深以为那日初见,自己的判断没错,他怕是有点毛病。

是夜,乔玉书房间内,烛火幽幽。

乔玉书正在收拾着自己的医书和行李,李焉识坐在木凳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你有事瞒着我,玉书。”

“是啊,不瞒你了,你现在欠我的连本带息不止五千五百七十八两了,已经是五千六百三十四两了。”他头也不回继续收拾着行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别的,无可奉告。”他的身影顿了一顿,又继续忙活着。

“到底是什么病?”

“寒症,普普通通的寒症,加之那日悲伤受惊过度……”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你知道不说实话是什么下场。”

“你吓老子?堂堂大将军欠债不还还要杀人灭口?”乔玉书转过身,气鼓鼓地叉着腰。

“到底是,什么病。”

他一字一句,端出了几分威严。

乔玉书叹了口气,坐到了李焉识的对面。

“不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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