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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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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额图似乎毫不在意明珠父子的存在,只对康熙皇帝行君臣之礼道:“臣索额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康熙皇帝见索额图身后跟着两个面生的人,就问:“索额图,你带了何人前来?”

索额图郑重道:“这两位是臣从宫外物色的能人,陈师傅擅长工事监管,陆师傅擅长项目统筹。若是皇上能够对此二人委以重任,想必——”

明珠打断道:“索大人是觉得我朝工部无人可用了吗?专门从宫外找人进来,是想让陈陆二人长见识呢?还是想自己介入毓庆宫内里,一面捞油水、一面把皇太子将来的栖身地把控于股掌之间?”

“明珠大人误会。”索额图脸上挤出一丝笑,“有些门道,就怕工部的人自己清楚却非要听明珠大人的话来办事,本官就只能——”

“索大人认为我明珠有这么大能耐吗?”明珠看向康熙皇帝,“一切工事概由皇上做主,你我都是奴才,不得干涉造次!”

纳兰看着明索二人,有种各自心怀鬼胎的感觉。

其实细细想来,修建毓庆宫之事自打索党提出以后,皇上之所以采纳意见,也不全在于索额图是皇太子的叔姥爷,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子嗣着想:图个皇嗣们之间和谐相处,认住在正中的皇太子为储君。

于是纳兰就打消了对皇上的劝,安静观察皇上在明索二人面前会有何反应。

康熙皇帝圣明道:“毓庆宫的修筑和四周殿阁的布局,事关皇家血脉和大清江山,朕不会为任何人所左右。明珠索额图,你们要是各打算盘想要背着朕去干一些不法勾当,下面官员弹劾奏章上来,朕一旦查实,绝不轻饶!”

康熙皇帝复指向索额图带来的陈陆二人,道:“还有你们两个,皇家的工事自有皇家的工匠去做,不必效命于索额图。都回到自己的本职工作上去吧。”

等到明索二人消停,康熙皇帝就叫了二人离开,只让纳兰留下。

明珠同样是通过眼神和微动作来暗示自己的儿子:不可惹恼皇上。

*

纳兰和玄烨坐在菩提树下,身上落下天际透过叶片的碎光。

“你打算如何培养子女?”玄烨笑问,“你家什么都不缺,老师亦可你亲自为之,怎么样?你对自己的子女有何厚望?”

“臣以皇上对皇嗣的教导为榜样,效仿之。”

“朕要听实话。”

“是实话。生为男子,无非就是文武两道可选;生为女子,无非就是嫁做人妇。跟皇上教导阿哥们习字骑射、公主们蕙质为国有别吗?”

“朕只想格外对皇太子好一些。”玄烨诚实道,“不仅仅因为他的生母是皇后,也因为他的册立和成长关系着满汉关系和大清国运,所以朕躬力亲为,给他最好的学习条件和住处。”

“毓庆宫的设计图纸,臣看过了。”纳兰道,“刚开始,臣确实跟阿玛一样觉得皇上过于大张旗鼓、让主宫殿的地位跃居皇宫中的诸建筑之上。但是现在,臣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你说朕是什么用意——”

“皇上重视对阿哥们的培养,需要一处把阿哥们聚集起来切磋琢磨的地方,毓庆宫跟圈绕的殿阁恰是合适。此外,皇上一向敬重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和孝顺太皇太后,皇太子和阿哥们居住的地方跟宗庙离得近,可以起到不忘祖宗和严以律己的督促作用,无形之力,效果最大,正好符合汉人们所盼的‘以孝治天下’的期望。”

“你倒是比明珠看得明白。”

“臣也不过是刚刚想透彻而已,因此决心说服阿玛全力支持皇上。”

“朕自登基以来,从不昏庸。所下的每一道旨意、所做的每一次决策,都是把江山百姓装在心中。”

“是。太皇太后、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都把皇上的神武和威严看在眼中,臣也一样,晓得康熙皇帝的目标是成为千古一帝。”

“纳兰你好好看着吧!大清的未来是如何在朕的统治下越来越好,皇太子是如何在朕的教导下步步展现下任明君之潜质……”玄烨把头一仰,盯着纳兰的眼睛,“包括你,也会在朕的光芒之下熠熠生辉于史册。”

纳兰在心中一苦笑。

——光芒之下,而不是光芒之侧。

——皇上的话中玄机,不过如是。

玄烨站了起来,走上台阶,看向毓庆宫的方向。

纳兰上前,在君侧感受君心,一并期待未来。

玄烨一百八十度地一挥手,雄心万丈道:

“朕的眼前,是浩浩荡荡的铁骑向北蒙古草原进发,朕冲锋陷阵于皇军铁骑的最前方,与噶尔丹当面较量,最终打下胜仗!”

“朕回到皇宫,终于可以向列祖列宗做出交代:太祖爷、太宗皇帝、皇阿玛你们都看看吧——大清的版图终于完整了,南方三藩已平、对海台岛已经收复、边境沙俄已经撤离,连心腹大患噶尔丹,也已经铲除,太平了,朕的天下太平了!”

纳兰笔直站立,面带磅礴之色,胸有恢宏气势。

“皇上,你今日所言必将成真。”

“大清的地图,是皇上一点一点拼凑完整的;大清的国土,是皇上不惧万难收归在手的;大清的吏治和民风,是皇上革故鼎新开创新局的。追随盛世明君,是纳兰的宿命,纳兰不后悔。”

“好——”玄烨跟纳兰彼此握拳一碰,“你我君臣今日之言,诸愿成就!”

“诸愿成就。”纳兰笃信。

*

江南。

水乡别院。

沈宛坐在宋应星对面,二人刚刚下完一局围棋。

沈宛一边收拾黑白子,一边道:“师傅,您的大作《天工开物》至今没有下文,神龙镖局江南分号的姜飞远姜副爷和众镖师已经发动多方关系去寻了。”

宋应星盯着棋盘侧的一盆秋菊,摇头道:“此事就此张扬出去,要是触动了朝廷利益,对我也没有好处啊!”

“现在除了镖局里的人,已经没有谁是可以信得过的了。”沈宛把装黑白棋子的陶瓷罐归位,“之前我就跟师傅您说过了,徐乾学是个小人,要是《天工开物》落入了他手中,他在康熙皇帝面前一番舌根子嚼下来,后果怕是比之前张岱先生的《夜航船》被禁还严重。”

“那我还不如让《天工开物》漂洋过海,送到西洋去得了。”宋应星一下子转变了固本贬夷的旧思想,“也不知道镖师们有没有胆量接走往海外的镖。”

“师傅您是打算把大作送往西洋的何处?”沈宛惊讶,“就算是要送,人家也看不懂汉字啊!”

“我没说要把《天工开物》输送到西洋去扬名立万,所以不必翻译成洋文。”宋应星把棋盘立了起来,“我只是想保全自己毕生的心血而已。”

沈宛把雅菊挪到了桌面的正中央,道:“《天工开物》送往美术馆的好,我听纳兰公子说,西洋的美术馆就相当于是咱们大清的画院,但是人家是对全民开放的,庶民们都能去看那些大画家的画。”

“庶民们去看美术馆里面的东西,要花钱吗?”

“西方比咱们先进,有慈善家搞公益资助画家和协力办展,庶民们不必花钱。”

“慈善家是何意啊?”

“就相当于是‘大善商’或者‘义士’,都是些不缺钱和眼光精准的物色者。”

宋应星感慨道:“御婵,真是怪啊!大明和大清的统治者都不歧视夷人夷术,为何朝中却有诸多反对势力?那些人真的是在为统治者坚守祖业尽心吗?”

沈宛失笑,道:“文官多陷于儒家经典和理学的纲常之法,岂非最是保守?武官多看重军功爵位和心中傲骨,岂非最是倔脾气?八旗亲贵和铁帽子亲王们多守旧和怕失去祖上传下来的一切,岂非最是顽固?所以《天工开物》若想出海,并非易事,师傅您也要仔细那些盘查货物的军爷们背后的势力才好。”

宋应星起身,背着手小叹:“咱们光顾着往《天工开物》的未来想,这些书在何处都还没个准呢。”

“寻物,越是执着越是难得。”沈宛劝师傅宽心,“还不如多做等待,佳音自来。”

她将半开的窗户推至全开,看向遥远的天际。

镖物的踪迹与天际一样茫茫,天际尚有云开见月之时,镖物理应有水到渠成之觅。

*

延禧宫。

惠妃和荣妃正在说话,忽然传来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荣妃道:“果然是姐姐的福气来了,我跟着姐姐也一并沾光。”

惠妃并未询问之前荣妃是否看见“德嫔与隆科多疑似数回私下接触”之事,只笑道:“妹妹诞下三皇子胤祉,跟皇太子一并养着,皇上也是一样疼惜妹妹和孩子们的。”

玄烨走进,见两位妃子之间相处融洽,心情大好。

惠妃叫远黛上了茶,道:“皇上朝中事务繁忙,得空雨露后宫,臣妾等不胜感激、不胜欢喜。”

玄烨淡酌一口清茶,“朕近来没有少把心思放在家事上,秋冬过完便是年,宫里要多些喜事才好,太皇太后也能笑口常开。”

“不知皇上所提,”荣妃询问,“可是新宫殿的修筑之事?”

“不错。”玄烨点头,“朕从小就在太皇太后的督促之下、勤学苦练成就一身本领,所以最能够切身体会皇子们从小接受教育的重要性。朕已经早做规划:阿哥们从五岁起进入学堂,非病不可缺课,非国难不可停课,非生辰不可休课,必须是:以勤为本、以师为导、以己为练,成长为栋梁之才。”

“皇上能够为皇子们提前修筑与安排住处,的确是有先见之明。”荣妃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皇太子的向心力所在,阿哥们定是不敢落后——人人争做学问、精进骑射,不负皇上期待。”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玄烨带着远见,“你俩不要看阿哥们年纪还小,甚至才牙牙学语,氛围这种东西,就是要言传身教才真。”

惠妃柔声问:“不知皇上有何规划?”

玄烨心里有数地一笑,“朕跟太皇太后商议过了,正打算把这些规划都说给你们二妃听。”

惠妃和荣妃齐声:“是。”

玄烨细道:

“首先为人,定要有家教。所以皇子们的心思朕或许看不清也猜不透,但在忠孝二字之上,他等必须人人克己守礼:不做僭越之事、不存谋逆之心、不言忤逆之话。”

“其次为学,定要有毅力。朕至今仍然日日向学、未中断过汲取书中智慧与治国之道,阿哥们身为朕的儿子,心力和耐性怎能输给朕?他等必须人人学业见长:能通满蒙汉三语、能知书中常识、能记修身之言、能辨是非黑白。”

“三而为己,定要有风范。朕只是皇子们成长路上的引导者,再如何窥视他们的人生,也终究无法让他等活的明白。心胸和气度与其说是生在皇家的人与生俱来,不如说是日见优劣、后天培养。因此,他等必须人人活出自己的独特轨迹来:让史册载之有实、评之有据;让后人论之有柄、谈之有题。”

“皇上所言,句句都是掏心掏肺。”荣妃心有共感,“臣妾等谨记在心,必是以皇上的宗旨为宗旨,来尽母妃之责。”

“朕不怕一厢情愿,只怕心血错付,事与愿违,叫太皇太后伤心,叫列祖列宗叹息。”

惠妃道:“严师出高徒,严父出犬子,亘古以来道理如此,皇家亦然。皇上是经历过的,更应看好皇子们才是。”

“朕对大阿哥的栽培,你有何想法?”玄烨问,“胤禔身为皇长子,背负的责任仅次于皇太子。”

“胤禔多向臣妾提起皇阿玛的恩威并施,以皇阿玛的心胸和气魄为底气,尽爱新觉罗子孙之任。”

“那他心中有何志向?”玄烨严肃而问,“可有向你这个母妃提及过?”

惠妃听来,玄烨的意思就跟是胤禔的志向会被纳兰家所左右一样,叫玄烨心中反复起猜疑,弹跳在信任与保守之间。

“回皇上,胤禔所学皆是您所教、所想皆是您所传,父子一直都是同心的。”

“那就好。“玄烨的笑重新回到脸上,”朕仍旧会好好敦促他、鞭策他,让他做所有皇子们的好哥哥。”

见有小太监来提醒返点,玄烨道:“朕今日在延禧宫用膳,荣妃你也一并留下。”

“是。”荣妃心中喜悦,“臣妾听皇上的。”

玄烨对那小太监道:“去备了精致的秋膳上来,惠妃喜欢吃的蟹肉蛋羹和秋栗饼,荣妃喜欢吃冬瓜贝柱汤和豌豆胡萝卜耳丝三色饭,朕都一一记得。且向小厨房交代下去吧!”

惠妃和荣妃彼此笑着对看了一眼,才齐声道:“臣妾谢皇上记挂。”

午后。

玄烨并未回养心殿歇下,而是去往奉先殿。

梁九功紧随在后,实在是难料——

万岁爷这是……要跟列祖列宗说自己为皇嗣们修筑“宫殿群”的事儿,还是要对列祖列宗们相告:年后又要跟哪方于江山不利的称霸势力交战了?

*

慈宁宫中。

孝庄坐在一盆开得正好的牡丹花侧,一边赏花一边跟苏麻喇姑说起了皇上和纳兰。

“虽说明珠家里请的定是最好的接生嬷嬷,但是我也向纳兰家尽点心意,派宫里的御医和嬷嬷过去一并照料着。”

“老祖宗对纳兰公子的第一子用心,奴才都是看在眼里和知道在心里的。”苏麻喇姑轻轻给孝庄垂肩,“毕竟有过前皇后难产之事,谁不是盼求着不要再有悲剧发生呢?”

“我对纳兰的颜氏侧夫人了解不多,但是她能怀上孩子,就足以见得她在纳兰家还是得宠的。”孝庄又一稍作推测,“照理说颜氏身子重期间,纳兰就该是跟卢氏正夫人一同行房事才对,卢氏也应当早日得子。”

“是呢。”苏麻喇姑笑道,“有老祖宗吉言,纳兰公子的妻妾都能把家里的香火旺盛起来。”

苏麻喇姑问:“下午有人过来回话,说是皇上在奉先殿默默哀思前皇后,老祖宗您怎么看?”

“咱们也瞧得出来,皇上格外重视胤礽,立他为皇太子,不全是因为赫舍里皇后因生他难产而死,也有政治因素。”孝庄半垂眸感慨,“但是爱新觉罗家的皇帝,都绕不过‘深情’二字啊!之前皇上把赫舍里皇上当作是索党的筹码,相处过程中得知赫舍里是真正爱他以后,便是彼此鹣鲽情深,真成就了一段帝后佳话。不能怪皇上悄悄在奉先殿思念前皇后。”

“皇上的情感没法在外人面前流露,只能如此。”苏麻喇姑又想到,“只是老祖宗您就不觉得皇上近来到您跟前请安,提的都是跟二阿哥相关的事,有些过于固执和频繁了吗?”

“皇上没有大规模办赫舍里皇后的丧仪,心中难免对她愧疚。”孝庄对玄烨了解的很,“皇上心中的情绪积压的久了,总要给他一个发泄的机会吧?所以皇上要在家事和皇嗣身上下功夫,咱们不能拦着他。”

苏麻喇姑给孝庄递了茶,“原来老祖宗早就把皇上看透了,才不对皇上的一系列动作有所干涉:大作规划、大兴土木、大言教习。”

“皇上肯把心血倾注在胤礽身上是好事,但愿列祖列宗保佑,胤礽是个孝子和好储君。”

说着,孝庄起身,走向里屋的机关密室。

*

密室之中。

立着孝庄布木布泰所供奉的睿王爷多尔衮的牌位和大月战刀。

这是她能为自己的心上人的“存世痕迹”做的唯一追思,和她的心上人能留给她的唯一纪念之物。

“多尔衮啊,原谅你的大玉儿现在才来告知你:康熙皇帝选定了将来大清江山的继承人,是亡故嫡妻赫舍里的嫡子胤礽;以前咱们一起走过的乾清宫旁边的那块空地的东边,也就是斋宫和奉先殿之间,康熙皇帝也用作建设毓庆宫和数座毗邻殿阁了。”

“往事一幕一幕,我只要一想到你的背影,就对那块空地存着别样的感触。所以我是希望康熙皇帝的决策是英明的,无关索党的心机、也无关前程后路。”

“毓,养育之意;庆,庆祷之意,连起来就是:期盼皇子们健康成长、不负养育之恩。在胤礽出生之前,已经有六名皇子夭折,希望这个吉祥的宫殿名字能够带来父子、兄弟、帝妃之间的真正吉祥吧!”

“多尔衮,你可愿意保佑皇上、保佑大清和保佑皇太子?看在毓庆宫跟咱们都有缘的份上,你一定会答应的吧?”

“还有啊多尔衮,你这个祖王父就要迎来纳兰容若的子嗣了。”

“纳兰这孩子心中一直尊敬着你,我大玉儿也只能在纳兰一家子面前提起你,所幸啊,现在也能给你传个喜讯了。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就把纳兰的孩子抱来这里给你看看——”

孝庄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也许是怀抱着对未来的憧憬,也许是重温着跟多尔衮在一起时的旧梦。

——她说自己是大玉儿,多尔衮的大玉儿。

——她说毓庆宫是个吉祥地,说纳兰家喜气盈门,就如同她的少年郎也在天有知一般,就这么倾诉着、呢喃着,簇拥着自己与多尔衮的时光。

*

是夜。

孝庄久违地到御花园之中去观赏秋花和夜观星空。

她走着走着,隐隐约约看见一男一女的身影,看地上倒影:男性腰间带有佩刀,像是皇宫侍卫;女性戴着旗头,绝非普通宫女。

“苏嬷嬷,你过去看看那俩人是谁——”

“是,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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