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宁第二天起得特别早,化了妆,又精挑细选了一套漂亮而不失利落的衣服——方便揍人。
自从被垃圾男骚扰以后,她课余时间找了跆拳道的私教想要学些防身技。结果越练越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和万里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黑带选手,从小就学过各种武术。
万宁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想要挥拳相向的对象居然是男朋友。
哦,现在是前男友了。
陈宥安看她气势汹汹地要出门,有些担忧地想跟着她:“你这是要去哪里?”
万宁话里带冷气:“去学校。”
听起来像是要去炸学校。
万宁不让他跟着,烦躁地看着客厅的垃圾桶,踢了一脚:“看你才来了一天,就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沙发收拾干净,垃圾倒了,地板拖了再出门!”
被骂的陈宥安和被踹的垃圾桶看起来都有些委屈。
万宁走了,的确是去学校,不过不是为了上课。
她知晓陆清的作息,也知道他今天没课没班,所以她直奔图书馆,老位置。
果然,他在复习。
真行,他还能淡然复习?!
因为是在公共场合,万宁不想打搅别人的看书,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气焰,放轻脚步走到陆清面前。
然后屈起手指在木桌子上敲了敲。
陆清原本戴着耳机,没注意到有人过来。
直到看到她的手。
他抬起头,摘掉耳机。
万宁用食指对他勾了勾,示意他跟自己出去说。
她示意完了,自己先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回头,看陆清居然还坐在位子上,皱着眉,似乎不想跟她走。
万宁瞪他。
陆清终于缓慢起身,跟过来了。
万宁太气了,气得都等不及走出图书馆,就近走到安全通道的走廊,拉开门,在室外的连廊上就问陆清:“跟我道歉。”
“对不起。”他认错倒爽快,可是丝毫不见悔意。
万宁更气了,她发现自己之前打的腹稿都不翼而飞,居然傻愣愣地问了句:“为什么分手?”
陆清:“你说的。”
那意思还成了她的错呗?
万宁攥紧拳头:“我是不是没告诉你,我跆拳道黑带。”
陆清笑了。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陆清扭头看了眼连廊外面,面上依旧是带着笑的,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冷。
他说:“去年冬天,有学生从这里跳下去了,所以现在围栏都封到了顶,是不是很丑,而且,也没封好。你看那边,还是有个露台能爬过去的。真想跳的话,总有办法。”
万宁握着的拳头松开,皱眉看他:“你想表达什么?”
陆清扭回头来,“没什么,只是看到了,想起来,别担心,我不至于跳楼。”
万宁:“是啊,说分就分,我看你一点没有舍不得,当然不至于为了我跳楼了。”
陆清的笑容居然有几分痞意,她第一次看他这样的表情,说的话也欠揍:“听起来像是后悔了,不想和我分手?”
万宁忍不住了,握着的拳头一拳打出去,奔着陆清的肚子去的。
陆清伸手阻拦了,可还是挨到了打,闷哼了一声。
他拦她的那只手,改成握住她手腕,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搂住。
万宁挣扎,正想给他个过肩摔。
他开口:“一会儿再打我,让我跟你说几句话。”
“说话就说话,别动……”万宁还要推他。
他却抱得更紧了,“就这么说吧,我怕看着你就说不出口了。”
万宁停下动作,好,她倒要听听他想说什么。
陆清停顿了几秒:“我骗你的,没什么话,就是想抱抱你。”
万宁的腿要抬起来,给他的小脑袋见识一下黑带的力量了。
还没动作,陆清又说:“分手不是为了你好,是为了我好。”
这一句,又给万宁说得偃旗息鼓,她觉得他很有去说书的天赋,知道怎么勾着人听下去。
陆清:“你知道吧,我喜欢你。”
万宁:“别说没用的,说重点。”
陆清笑着叹了口气,他觉得他说的就是重点了。
他似乎是想了一晚上,如何来解释这突然的分手。可最后他还是没有解释,他只是说:“万宁,我们不合适,方方面面的,你就当我是软弱吧,能不能维护一下我脆弱的自尊心,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从哪里说,只是想想要解释这件事就已经让我打退堂鼓了。”
万宁居然还像个知心大姐似的引导他:“如果你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我给你一次被原谅的机会,只有一次,你想好再说。”
陆清沉默了。
沉默得越久,万宁的心越沉。
终于,那下坠到谷底的心得了一个答案,他说“对不起”,然后松开她。
万宁早上出门时的怒气像被抽走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吗?连恨他都不想恨了,只觉得没意思极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图书馆的,只是才出门,就在门口的台阶上看到了坐着的陈宥安。
他看到她,先是扫视一圈确认她没受伤,然后在她开口之前先发制人:“垃圾倒了,沙发收拾了,地也拖了。”
万宁觉得他胡扯,如果真得做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追着她到图书馆。他如果不是一出门就跟着她,不会知道她在哪里。
果然,他又补充了一句:“我都跟王妈说了,她会做好的。”
万宁“噗嗤”一声,“担心我?我真要是跟人起冲突,你坐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吧。”
她以为他没试过进去吗?
陈宥安叹气:“保安不让进。”
“哦,原来殿下也有被阻拦的时候。”万宁想到他吃瘪的样子,很好笑。
陈宥安摆手,都什么世道了,还说殿下不殿下的,他来到这里以后受挫不是一两次了。
万宁自己不痛快,就偏要戳人痛处,一口一个“殿下”的叫着,叫得陈宥安有点毛了:“万宁,你可真行,在别的男人那里受了气,来我这撒邪火是吧?”
万宁也被戳到痛处了,横眉冷目,“知道我有男朋友,还往我身边贴,殿下的品行又高尚到哪里去了?”
两个人互相伤害,互相都气得够呛。
最后一前一后走出校门。
万宁打到车,上车要走。
陈宥安在她关门前按住车门,睁眼说瞎话:“我没钱打车了。”
万宁:“没钱就走回去。”
陈宥安拉开门,硬往里坐:“反正顺路。”
“不顺!我要去商场。”万宁一直没派上用场的黑带右脚终于踹出去,虽然他身手敏捷及时躲闪了,但因为他的避让,万宁趁势把门关上,落了锁,吩咐司机快开车。
陈宥安被留在原地,拍了拍裤子上蹭上的脚印,咬牙骂了句:“没良心的。”
万宁说要去商场,却不是去逛街。
她去买鱼粮了,一大袋子。
然后提着鱼粮去了家附近的一个公园,找了个树荫,坐在湖边喂鱼。
起初是一把一把往湖里扔,后来觉得太晒了,不耐烦地直接拎着袋子想都倒完了就回家。
“这些鱼是做了什么得罪施主了吗?”身后有道声音传来。
万宁回头看,居然是两个和尚,正在看她。
另一个师父指着湖面跟万宁说:“你看那鱼,都被撑得翻肚皮了。”
万宁对出家人还是有敬畏心的,为她从前抄过的经书,也为她这不可说的身世命运。尽管这两个年轻的师父看起来很和善,万宁还是感觉心有些慌。
她跟鱼道了声歉,把剩下的鱼食扔进垃圾桶就跑了。
一直跑回家,才松了一口气。
陈宥安已经在家里等她了,看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脱口而出地居然是:“有人追杀?”
万宁对他翻了个白眼。
陈宥安习惯并宽恕了她的无理。
他又贴了过去,万宁走哪儿他跟哪儿,她洗手他就站后面给她递毛巾。
万宁阴阳怪气地问他:“殿下这么闲吗?”
王妈还在家里,但是她已经听过很多次万宁这么叫陈宥安了,似乎不觉得奇怪,只当那是他们亲昵的一个称呼。
陈宥安承认:“高考完是有点闲。”
不用看书做题,也没兴趣玩手机,好像忙碌的生活一下子就变得空虚了。
万宁:“这么闲,还不快想办法回去,不然家产都被你的好弟弟抢走了。”
她这么说,陈宥安也没生气,还想着哄慰她,“你有没有想去做的事,我现在闲着,可以陪你。”
“多谢,不劳费心。”万宁把他推出门去,陈宥安还想靠过来说话,万宁瞥他一眼,“我上厕所,殿下也要帮忙吗?”
陈宥安被呛,咳了一声,退出去了。
静下来,万宁给何策打电话,交代了陆清的个人信息,让何策帮她查一查这个人。
她可以接受分手,但不接受这么不清不楚的分开。
挂了电话,重又洗了手。
她再开门,发现陈宥安居然还在门外等着。
他问她:“去看电影吗?”
万宁狐疑地看他:“你干嘛?”
陈宥安:“嗯?想让你开心点。”
万宁听他这么说,心里就像刚才忽然遇见大和尚一样,慌乱了几秒。
她掩饰自己的不安,把手上的水故意往他脸上甩了两下:“殿下,你这样很OOC哎!”
陈宥安没听懂她说的话,但并不妨碍他再次发出邀约:“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