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竟与零九率军势如破竹,直捣楚藩王府邸,将王府亲眷悉数拘捕,整装待发,预备凯旋京城复命。
在返京前夕,王竟在楚王府邸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邀请了此次协助平定楚王叛乱的各位府兵统领以及楚地的显赫家族。府内灯火辉煌,宴会上气氛热烈而庄重。
王竟举杯向众人致意,声音洪亮而坚定:“今日之胜,全赖各位将军鼎力相助。本官在此敬各位一杯,愿我们共同为朝廷为陛下尽忠,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众人的感激与敬意,也透露出对朝廷和新皇的忠诚。
众人纷纷举杯响应,觥筹交错间,气氛一片和谐。然而,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却隐藏着暗流涌动。不少人对新皇的狠辣强硬感到忌惮,她登基短短时日,便以雷霆万钧之势铲除了两大藩王势力。特别是那场惊心动魄的平定楚王叛乱的战役中,新式武器火铳的威力令人瞠目结舌,两枪便取了楚王父子两人的性命,使得许多人心生不安。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一位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向王竟拱手道:“王大人,此次平定楚王叛乱,那位零九大人居功至伟,怎么不见她?”
王竟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道:“张将军见谅。那位大人她职务特殊,不宜出席此类聚会。”他的话语礼貌中带着几分神秘,暗示着零九身份的非同一般。
张将军满脸通红,趁着酒劲壮胆问道:“不知那位零九大人手中的武器是何物,威力如此巨大,发射了两枚弹丸就取了楚王父子二人的两条性命?”他的问题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好奇心,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想要一探究竟。
王竟从容放下酒杯,向众人揭秘:“此物名为火铳,是陛下新研制出的一种新式武器。陛下成立了一支新的军队,名为神机营,专门负责火铳的研发改进和量产推广,由陛下亲自督导,旁人无从插手。”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了对陛下的崇敬和对火铳的自豪。
消息一出,宴席上一片哗然。有人低声惊叹:“什么,那种武器并非一把,而是量产?”
有人则讨论开来:“陛下专门成立了一个武器研发部门,陛下亲自督导……”
“可以量产的话,那我们以后也有可能弄把火铳玩玩了。”更有甚者,开始憧憬自己手握火铳此等神兵的场景。
“我看你白日发梦,如此神兵,陛下怎么会让它轻易流出到地方。”
“你怎知陛下不会研制出更厉害的武器,到时候火铳就管制得不会那么严格了,到时以你我的身份,弄一把不是轻而易举。”
王竟再次举杯,言辞恳切:“诸位,不论现在神机营的火铳还是未来可能问世的更强兵器,都将是我大晟朝军力跃升的象征,为国家的强盛奠定基石。来,让我们为大晟的强盛干杯!”说完,他举杯一饮而尽,宴会上的众位宾客亦举杯同贺道:“为了大晟,干!”
火铳的横空出世与神机营的组建,不仅助力女帝李泽清除政敌,更为其政权的稳固奠定了基础。这场盛宴之下涌动的暗流,也预示着朝廷与藩王之间、新旧势力之间的较量以新皇决定性的武力压制而胜出,新皇李泽的统治地位的逐渐稳固。
一个半月后,楚王的庞大家眷队伍在王竟零九的押解回京,与同样命运多舛的燕王府罪眷一同关押在阴森的诏狱之中。
在朝霞未现、夜色未尽的时刻,紫禁城的宫门外已陆续聚集了准备上朝的大臣们。他们中的某些人面带忧虑,另一些人则表情凝重,都深知今日的早朝议题将十分棘手——那就是关于楚王和燕王家眷的处置问题。
随着宫门的缓缓敞开,群臣鱼贯而入,步入金碧辉煌的朝堂。女帝李泽身着一袭绣有九天凤凰图腾的华美龙袍,头戴嵌满珍珠的十二旒冕冠,端坐在龙椅上,目光如炬,环视着下方的群臣,随后开口询问道:“楚王和燕王的叛乱已平定,其家眷都押解进京了,各位爱卿觉得应该如何处理他们?”
户部尚书王泰,身着黑底金线的官服,挺胸而出,他的话语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刚毅:“陛下,依据历朝律法,叛乱者及其家眷通常应被抄家灭族,以儆效尤。”他的女儿王若琴因为之前暗自举报楚王世子李康年叛逃出京有功,在他的请求下陛下已经允了二人义绝,他把女儿接回家后,听闻女儿在楚王府中被李康年嫌弃,多有辱骂之举,加之裹脚之事,亦是因为楚王府要求之故。虽然李康年和楚王李恺已死,但是王泰对楚王府还是心中深恨之。
“陛下,谋反从来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稚子无辜,恳请陛下慈悲为怀,网开一面啊!”翰林学士陆文修一袭儒雅的青衫,温文尔雅,跪地恳求道。
朝堂上立刻议论纷纷,大臣们各抒己见。有的大臣主张按律行事,以儆效尤;有的则建议宽以待人,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李泽静静地听着,心中权衡着各种利弊。
正当此时,陆文修恭敬递上一封密封的奏折,语气平和道:“陛下,此乃苏杭巡按公孙大人的奏折,请陛下御览。”陆修文拿出公孙大人的奏折,孙大监连忙从陆大人手中接过呈给李泽。
李泽接过密好的奏折打开看了看,似笑非笑地对着陆文修道:“陆卿与公孙大人,可谓志同道合,交情匪浅啊!”
陆文修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谦恭,回应道:“臣与公孙大人同为陛下效力,彼此尊重,谈不上深厚私交。但臣深感公孙大人刚正不阿,廉洁自律,乃国家栋梁,臣深感敬佩。”
女帝李泽闻言,目光微凛,将手中的奏折轻轻一抛,落在案几之下,“朕看你们是生死之交,连这等犯颜直谏的折子也敢让你代呈!”
魏相和王泰等人站位最为靠前,看到那翻开的奏折上写道:“陛下在上,微臣闻听陛下治国以仁政为纲。
然近有流言,言陛下手握屠刀,嗜血如命,臣心中甚感不安,常思夏桀商纣皆暴虐好杀,终致民心离散,国祚倾颓,遗臭万年。臣斗胆进言,今陛下新登大宝,万民仰望,正是展现仁德之时,岂可因一时之愤,令血流成河,使天下寒心?藩王虽有不轨,然其宗族妇孺,多为池鱼,无辜受累。愿陛下三思,以仁政代替刀兵,以教化替代杀伐,方能长治久安,四海归心。
暴虐好杀非王者所宜,非国家之福祉,亦非百姓之福分。故臣恳请陛下,勿沉溺于此道,应以仁心治国,以爱心抚民,此乃明君之所为。
陛下之权柄,乃天所授,非以暴虐好杀为能。民为邦本,固国安邦,岂容任意宰割?惟有仁政,方能安邦定国,赢得民心。倘若一意孤行,沉迷杀戮,必致人心惶惶,天下大乱,届时悔之晚矣。
古之贤君,皆以仁德治国,法正民安,留芳百世。陛下若能效仿先贤,施行仁政,必能使四海升平,百姓安居,功绩彪炳史册,光耀千秋。
臣惶恐陈词,唯愿陛下弃杀从仁,以爱民为念,行德政之举,俾使苍生免受涂炭,国家长治久安。臣叩首祈盼,陛下垂听,赐臣再生之恩!
伏惟陛下圣鉴,臣不胜战栗之至。”
“放肆!朕尚未对燕、楚二藩的家眷从属有所定论,公孙承竟敢妄自将朕与桀、纣等暴君相提并论,是何居心?”女帝李泽眉宇轻挑,语带讥诮,似是在质问,又似在自嘲。
陆文修见状,上前申述道,“陛下息怒,公孙大人之言,原是劝陛下莫滥施刑罚,无意冒犯圣听。”
王泰挺身而出,神色凝重:“陛下,公孙大人言辞偏激,看似忠贞,实则包藏祸心。企图宽恕叛逆,岂不闻纵敌为患之理?为保朝廷安稳,维护陛下权威,臣斗胆建议严惩公孙承,以儆效尤。”他话锋一转,目光斜睨陆文修,“且不说陆副相致仕之前,与公孙大人来往密切,今日陆大人与其私交匪浅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在暗示公孙承和陆家结党营私。
“陛下,陆大人只是帮忙转交公孙大人的奏折,于此事上实属无辜,请陛下宽宥之。”王竟紧随其后,为陆修文辩解求情。
“陛下,对此等叛逆不可妇人之仁!”京东道监察御史张大人亦加入讨论,声音坚定:“臣附议王大人之见,叛逆之徒必须严惩不贷,以明法纪。”
魏相不疾不徐,上前一步,言辞恳挚:“陛下,公孙大人之直言,纯乎出于对朝廷的忠诚及对陛下您的关怀,并无恶意。愿陛下念及公孙大人一片赤诚,予以宽恕。”
朝堂之上,各方意见交锋,争论之声沸反盈天。一方以公孙承之忠直为由为其及二王遗族求情,认为其言虽烈,却非无理;另一方则力主严惩,称宽恕叛逆者将损及皇权与律法尊严。
面对群臣的喋喋不休,李泽心生不耐。她侧目一瞥,孙大监会意,立即高声宣布:“陛下感身体微恙,关于燕、楚二藩的议题,暂且搁置,留待明日早朝再议,退朝!”
随后,女帝李泽在众人注视下,转身离席,孙大监随之,朝会遂告一段落。
凤栖殿内,唐子宸一边为李泽细致地把脉,一边轻声询问道:“听闻楚王的家眷也被押解至京城,对于燕楚两家,你有什么打算?”
李泽的手指紧贴额际,抬眼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们?”
唐子宸望向李泽,静静地注视着李泽略显疲惫的面容,“陛下,可否允许我帮你按摩一下头部,稍稍缓解一下您的疲乏。”唐子宸提议道,目光恳切而真诚。锦心刚欲趋步向前,却被李泽一个微妙的眼神制,她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答应,“好啊。”
唐子宸从容起身上前,站到了李泽身后,当他的手按在李泽头上时,锦心和暗处的零七等影卫都蓄势待发,一旦他有伤害李泽的意图,就准备一击取他性命,而唐子宸对此浑然不觉。
他的双手在李泽头上轻柔游走,手法熟练而精妙,仿佛能解开一切紧绷的神经。“力度是否适宜?”唐子宸轻声询问,李泽的回应宛如春日里慵懒的猫儿,享受着温暖阳光下的轻抚,令人不禁心生怜爱。唐子宸努力将自己从这股异样的情绪中抽离,转而继续先前的话题:“据说楚、燕二王的家眷人数众多?”
“总计一千六百八十三口。”李泽闭目说道,“按照当朝律法,谋反叛逆者,当株连九族。这数千生命,足以使午门血流成河,尸骨如山!”说到此处,李泽突然沉郁至极,“然而,谋反之罪,又岂是轻易可恕?”
唐子宸试图以一种更为长远的视角来开导她:“陛下,这些不仅是生命,更是国家未来的生产力啊!”
李泽闻言,微乱的发丝遮住了半边脸庞,她略带迷茫地侧头望向唐子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详细说说。”
唐子宸见她这副模样,略显慌张地用手轻轻将她的头转回原位,“你先别动!”
正当他调整李泽的姿势时,一股莫名的寒意自后颈升起,让他不禁一愣,“怎么忽然觉得有些冷?”
李泽闻言,轻笑一声,她重新闭上眼睛说道:“接着说生产力的事吧。”
唐子宸一边按摩一边解释道:“生产力是具有劳动能力的人,同生产资料结合构成的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能给社会创造出多少财富价值。就比如一个农民一年能耕种收割二百斤粮食,那他的生产力就是二百斤粮食。”
“朕所管辖之地,百姓家中五人,耕作百亩田地,整年下来,所得粮食不过六十三斤。”李泽猛地起身,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忧虑和不满。
“哦,这只是一个例子,只是用来说明问题而已。”唐子宸轻声安抚,轻轻地将他按回座位,示意她保持冷静,不要干扰治疗过程,“在这个时代,生产力的低下是普遍现象,我们必须面对现实。”
“咳!”李泽轻轻咳嗽了一声,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地瞥了唐子宸一眼。
“我想说的是,我们这里,存在大量的劳动力浪费现象。”唐子宸含笑的无奈纠正道:“很多人并不从事生产活动,这导致了劳动力的浪费。而且,过于严苛的法律,如抄家灭族等,也造成了劳动力的大量流失。特别是考虑到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并不发达,孩子们容易夭折,底层民众的寿命也相对较短,世家贵族占据了大量的劳动力资源,这使得我们的生产力难以提高。”
唐子宸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陛下,楚王与燕王虽犯下滔天大罪,但其家眷多为妇孺老弱,不谙世事。若依律株连九族,诚然可显皇家威严,却也将使数以千计的无辜者受难,无异于自损国家根基。此等人口,若善加利用,便是开垦边疆、兴修水利的宝贵力量,转祸为福,何乐而不为?”
李泽听完唐子宸的话后,眼眸微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仿佛周遭的喧嚣都被她隔绝于心门外,她的面容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更加深邃。唐子宸见状,便也不再言语,只是手上按摩的动作更加轻柔细腻。
时间悄然流逝,唐子宸留意到李泽的脸庞逐渐松弛,线条柔和得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风,呼吸也变得悠长而均匀,显然她已经进入了梦乡。她的睡颜,宁静而安详,仿佛所有的重负在这一刻得到了暂时的解脱。
这时,唐子宸缓缓收回了手,目光温柔地落在她娇小却坚毅的身形上。她那单薄的身躯在庞大威严的龙座映衬下,显得格外渺小,仿佛随时可能被那份沉重的权力吞噬。
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暗自感叹:“她能毫不犹豫地亲手处置了燕王世子李檀,又冷酷地下令影卫终结楚王父子的生命,却在对待那些无辜家眷时流露出一丝慈悲。令她在冰冷的律法与和内心的良知上反复煎熬挣扎。作为史册上首位女性君临天下的帝王,她在展现铁血手腕的同时,亦保留了那份难得的仁慈怜悯,这份矛盾与统一,这正是她复杂而迷人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