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第一时间解释孙悟饭的困惑，那美克星人的大长老在沉默片刻后，向她讲起了另外一段往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那美克星还未发生气候剧变，那时候的我也只不过是这个星球上最为普通的一个，我认识你们地球天神的长辈卡达兹，我和他很熟，我们一起学习龙珠的制作技艺。”

“在那时，我们一族的长老在教导我们时曾说过，我们所学习并掌握的[制作龙珠]的技艺，并非真正地创造出足以诞生奇迹实现愿望的龙珠。我们那美克星人中的龙族提升自己的力量，目的是一步步引导出龙珠原材中不可思议的力量。”

“至于最初龙珠的原材，那是我们的先祖不知在何处获得的，它最初的样子是橙色的碎片，但在加工后会变成宝珠的形状，其中出现星星的形状，并能实现一些愿望。那美克星人中龙族的天赋有高有低，正因此，不同族人制作出来的龙珠，能许下愿望的数量、范围也是不同的。你们地球上的天神，他的天赋恐怕远不止地球龙珠，但他将自己分成了两个个体……”

说到这里，仿佛意识到自己现在说的，距离自己想告诉这孩子的内容已经发散得太远，大长老自己摇了摇头：“抱歉，一不小心讲得太远了，我想说的是，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在灾后制作出的龙珠到底能到什么样的程度，但……”

“我虽不是那力量的缔造者，但从你身上，我感应到了波仑伽的力量，我想，我这样的解释或许能解开你的一些疑惑……”龙珠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正因此，那个愿望才能超越时间空间的限制，为她达成这本不可能的奇迹。

“您的意思是…我是因为愿望。”悟饭声音颤抖，“所以才……”

大长老慈爱而感慨地看着孙悟饭，点了点头：“是祝福，”他更正道，“在你的身上有波仑伽的祝福，虽不知道那是何时许下的愿望，但我想，那代表在那个时空的未来，我的后裔们在遥远的未知的星球上，将他们感谢与祝福送给了你。”

从孙悟饭的记忆中，大长老看到了属于另一个时空中的那美克星的发展：他的子嗣尽数死于弗利萨/贝吉塔之手，最后仅剩下丹迪与内鲁，甚至最后丹迪也会死去，内鲁与比克同化……但同样的，未来几天后从地球而来的赛亚人孙悟空会与弗利萨激战并击败对方，那美克星被气急败坏的弗利萨毁灭，但他死去的子嗣却会因地球龙珠而复生，并最终去往另外的星球存续。

此外，大长老亦“看”到了地球的后续——英雄孙悟空的病逝，人造人的诞生与肆意破坏，以及十几年后，属于眼前这个孩子一个人的战斗与……死亡。

这令他一时百感交集，作为活了太久的那美克星人，大长老曾经历种族濒临灭绝，族人死绝的绝望，又在灾难结束后留在这个星球，一点点地重构希望。在生命的末路又遇上新的，强大的绝望时，他对此无可奈何却也已经做好了要守望到最后的准备。

可眼前的孩子却与自己不同，她为自己带来了希望，可同时，他也看到了她身上所背负的，更为沉重的未来。

“知晓”未来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

“……所以我说，我为我看到的感到抱歉，但请不要放弃希望。”大长老重复了他先前的话，面对这个外貌是赛亚人与地球人混血的孩子，实际心理年龄已到青年的人，他说不出诸如“你辛苦了”之类安慰的话语，那注定是要由孙悟饭自己走下去的路途，没有什么既定的答案，也不知晓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她已经做了自己的决定，旁人的安慰与怜悯帮不了她。

“不，请不要这么说。”悟饭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她的胸膛激烈起伏着，咬住嘴唇，仿佛只能这样抑制住自己激烈的情绪，顺着她手指的边沿，水滴一滴滴滑落，在地面晕开。

“您已经告诉了我最重要的东西！”她一把狠狠擦去眼泪，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哽咽道：“真的太谢谢你们了…我真的、真的…非常地感谢……！！！”

悟饭既哭且笑着。

在人造人肆虐，比克叔叔他们先后去世，龙珠失去效力后，悟饭和布尔玛是曾经想过去往太空找寻那美克星人搬迁到的新的星球的。

但那样的设想实在太不现实了，浩瀚宇宙没有坐标，就算她们能够制造出飞船，在人造人肆意破坏的当下，也难以获取到足够支撑她们飞行搜寻的燃料，她亦无法联络上界王。

少年时候的冒险与奇迹远去，留给她的只有最寻常又最糟糕的现实。

为此悟饭心中虽然接受了现实，却也会想，如果龙珠还在，如果死者能够复活，那是不是……未来的世界，未来的大家就不必经历那样的噩梦地狱。

没有人会给她答案，她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说服自己接受现实，转而试图靠她自己去拖延扭转，一直到死亡并重生。

直到刚刚，大长老告诉她，她的身上有“波仑伽”的祝福时，那颗已经习惯了现实残酷的心又一次地被温柔的善意所打动。

她不是一个人，无论是未来还是现在，都有人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在诚挚地祝福她。

她是因此才能从未来回到现在的。

其实是有迹可循的不是吗？自她来到那美克星时起，她的气就能无比顺畅地与这个星球交融，成为她行动最佳的保护色——因为在另一个时空中，属于这个星球的龙神已经回应了他人的愿望，祝福了她，这个星球给予了她无声的庇护。

这就已经足够了。

等到悟饭激烈的情绪平复，她与大长老之间要做的就是商议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困境。

“关于你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在我之后也不会有人知晓。”大长老首先承诺，“预知”未来从来不是什么幸运的事，那意味着亲历者在重新面对那条路时的任何选择都要慎重再慎重，任何的改变都可能导致事态一路狂奔向不可预知的结果。

大长老已近生命的尽头，对于这个既定的结局，他毫无恐惧，先前唯一牵挂的也不过是担心自己的族裔是否会受弗利萨等人的折磨，龙珠是否会被恶人利用造成无尽灾祸。既然知晓那美克星的未来留存一线希望，他就不会干涉悟饭做的选择，更不会奢求更多。

“感谢您。”悟饭揉着有点肿的眼睛，心下很是不好意思，明明自己的年龄阅历已经不该被算作孩子，结果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还有不到三天，基纽特种部队就会来到这颗星球。”她说的是当下最为紧要的情况：“届时我和克林叔叔一定会去阻止他们，可问题在于他们会带来战斗力探测器，有那件东西在手，弗利萨就将再次对这个星球进行探索——当他发现哪怕集齐七颗龙珠也无法召唤龙神后。”

除了伪造的四星球外，那美克星龙珠距离许愿还有最后两道保障：召唤龙神波仑伽必须的召唤咒语，这是只有大长老知晓的；以及，向波仑伽许愿只能用那美克星语。

“布尔玛阿姨在尝试分析战斗力探测器的波长原理，进而制作出能屏蔽其信号的仪器，但那还不确定能否成功。”悟饭犹豫着说，这是基于战斗力探测器能单独屏蔽弗利萨这一原理的延伸应用，在悟饭在飞船吃饭时布尔玛跟她提及的，但时间实在是太过短暂，就算是布尔玛也不能确定自己能否完成屏蔽仪的开发。

“但我想，或许让其他人到布尔玛阿姨那里去，生存的机会更大一些。”悟饭诚恳提议。

形势不对时布尔玛可以让飞船直接升空离开那美克星人，这样一来起码短时间内那些那美克星人是安全的。

“我明白了，届时我会以我的气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大长老说：“不过波仑伽神龙的召唤咒语，或许你已经知晓，但还请不要太快地使用它。”

龙珠的许愿务必要慎重，他们都清楚，谁都不希望看到有永生的恶人诞生。

“我会的，可是您那样做的话……还有内鲁先生他……！”悟饭焦急道。

内鲁是除了那个村落的那美克星人以外，唯一没有复活的那美克星人，从始自终，他一直守在大长老的身边，并为了拖延弗利萨而与对方战斗，直到濒死。在那之后，他会与复活并来到那美克星的比克同化。

“内鲁他，我不会干涉他的决定，但同时，你也无需感到悲伤和愧疚。”大长老开口：“我曾经想，最初的那美克星人可能只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他繁衍了其他人，所以我们才有同化的能力，能与同胞合为一体，那不代表我们就此死亡，我们的生命与同胞同在。”他这样对悟饭说。

“如果内鲁最终还是走到了那一步，那也是那个孩子自己的选择。”大长老轻声说，虽然他个人并不希望真的见到那一幕，那意味着内鲁这个孩子接下来要受很多的痛苦折磨。

但……

就像他对悟饭说的，那样的内鲁并没有消失，他的生命将在比克身上得到延续，同时，他的思想情感乃至记忆都将影响那个远离那美克星多年的游子。

那或许亦是不错的结局。

“接下来，就是提升你潜力的事情了。”大长老开口，虽然在他“看”到的未来，眼前的孩子苦恼于自己的弱小，无法打败人造人，但——

“就像我对你的同伴说过的那样，每个人体内都有沉睡的潜力……你的潜力，”大长老思考了一会儿，才慎重地说出了他的评判：“很强大，我会为你引出的。”

虽然他只能引出其中极小的一部分。

他没有说的是，沉睡在孙悟饭体内的近乎于无限的潜力，就算大长老阅人无数也未曾见过有这样可怖潜力的存在，这令他愈发相信了孙悟空能打败弗利萨的未来，早就听闻赛亚人有着无限可能，虽然他未曾亲眼见过赛亚人名为卡卡罗特的对方，但从他孩子的身上，他已经看到了那种可能。

但他无法全部引出悟饭的潜力，超越承受能力的力量会成为负担，会摧毁一个稚嫩孩童的根基。

就算想要拯救那美克星，那美克星人的善良本性依旧做不出去做毁掉孩子未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