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飞的快,天蒙蒙亮时,叶幼青便带着嬴晴落在了水榭的台子上。
接着,她两走窗子翻进屋里,一眼便看到了在床边昏昏欲睡的银杏和李妈妈。
李妈妈年纪大了觉少,又提心吊胆的,一点动静就惊醒过来。
“小姐!”她惊喜道,发觉声音大了又立马捂住嘴,“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徐妈妈还在门外守着呢!在晚点我都不晓得该怎么交代了!”
叶幼青拉开衣箱,边挑着衣服边说道:“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嘛,小点声,别把人吵醒了。”
“唉……”李妈妈小声应了,然后去推醒银杏。
等银杏醒了,叶幼青也找到了两件合适的衣服。
一件青绿色配嬴晴,另一件素白的也符合她病重的形象。
她将衣服递给嬴晴,然后将那白的一裹,便柔柔弱弱的往那床上一歪,活脱脱一副病重憔悴的模样。
嬴晴看的一愣一愣的,随即笑道:“你这模样倒还真有点病西施的感觉,学过啊?”
过于忙碌确实摧残人,更别说叶幼青整夜没合眼,这会儿眼底一片青黑,头发被保护着也不可避免的凌乱了些。
清冷冷的月光照进来,落到床上,轻纱似的床幔微动,她纤细的肩膀在素白单衣的衬托下更加瘦弱。
听着嬴晴开玩笑的话,叶幼青配合的蹙眉,装作虚弱道:“嬴二姐姐这是什么话?我素来身子不好,你何必取笑我?太令我伤心了……”
说罢,她掩面哭泣。
听那声音,哭的还挺像样。
嬴晴忽略掉李妈妈和银杏谴责的目光,一手抱衣服,后退到窗边,然后右手触碰左肩,弯腰说道:“尊敬的叶小姐,我们明日再会。”
“唰!”
蜻蜓般的翅膀张开,轻轻扇动,带着嬴晴飞出窗外。
早在回来的路上,她们两便商量好了嬴晴出现的身份:一个被心地善良的大小姐收容的可怜人。
明日,嬴晴会虚弱的躺在回城的路上,等待叶小姐的救赎。
此时已然接近天亮,叶幼青只小憩一会儿,徐妈妈便来敲门了。
“小姐可醒了?今日早点出发,夫人正等着呢!”
徐妈妈的声音不高不低,足够屋里的人听到,却不会太吵闹。
回答的银杏,她去开了条门缝:“小姐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还睡着,徐妈妈再等会儿吧。”
徐妈妈抬手推门:“这哪里等得?夫人催的急,明日就要定亲,回去了还有许多事呢!”
“可是小姐还没醒呢……”
银杏为难的堵在门口,一边阻止徐妈妈进门,一边朝屋里小声喊着李妈妈来帮忙。
两个人的力气还是抵不过,徐妈妈扶着门框喘气,狐疑道:“你两怎么一直阻拦我接小姐回去?昨日不许我进门看,今早又拦着我。是怕我欺负小姐,还是你们做了什么对不住小姐的事?”
这话吓到了银杏和李妈妈,她们两人连连摆手,异口同声道:“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徐妈妈不信,抓住机会就往里冲,进了门,她三步并两步的跑到床边,掀开床帘一看,只见叶幼青面容惨白的闭目睡着,双手攥着被子,眉头紧蹙,一眼便知她睡的不安稳。
“徐妈妈你看,小姐这些日子一直睡的不好,我心疼小姐,这才和李妈妈拦着你。”银杏走过来,似泣非泣道。
李妈妈也用帕子擦拭眼泪,明显是和银杏一个意思。
明白自己误会了,徐妈妈当即握住银杏和李妈妈的手,带着她们到门外,然后歉意道:“哎呦,是我误会你们,我这张嘴真是该罚,等回去我一定来赔罪!”
银杏与李妈妈对视一眼,又齐齐说道:“哪儿能怪你呢,我们知道徐妈妈这是担心小姐,用不着赔罪。”
徐妈妈拍拍她们的手背,互相推脱一番,然后去厨房了。
回城是吃过早饭才启程,衣服首饰怎么装来的,就怎么装回去,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也丝毫没动。
马车晃悠悠的行驶着,叶幼青靠在一旁休息,银杏在一旁剥着松子,嬴晴和金玉就等着吃。
松子是嬴晴拿来的,说是昨晚上无聊去树上掰了不少。
早上碰瓷成功后,嬴晴因为身体虚弱,便跟着叶幼青坐马车。
银杏本来是在给叶幼青伺候茶水,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专门给嬴晴剥松子的。
至于金玉,那是看不得嬴晴舒坦,硬是要出来抢她的位置。
这会儿两个人正你挤我我挤你,非得争那一亩三分地,旁边偌大个空位看都不看。
银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面对这两人面不改色的剥松子,还顺手将剥好的分了分,一份给对面做彩头,一份留给自家小姐。
“站住!里面是什么人?”
守城的将士拦住马车,雄浑的声音穿透力极强。
车外,徐妈妈拿出代表叶府的腰牌,上前去沟通。
车内的几人则迅速归位。
金玉抓了把松子,然后消失;嬴晴病恹恹的往旁边一靠,袖子拂过脸庞,瞬间面无血色。
虽说知道这两位都是能人异士,银杏骤然面对这场景还是楞了片刻。
回神后,她立马去收桌上的松子壳。
将士撩开车帘往里瞥了眼,见人数对得上便没多问,示意放行,徐妈妈顺势上了马车。
她瞥了眼歪在一旁的嬴晴,说道:“应小姐现在可好些了?等进城后,我们就送您到医馆去,京都的大夫都是有本事的,一定能治好您。”
碰瓷的时候,嬴晴编了个假名字,说自己姓应,是来京都探亲的,但是遇到了劫匪,亲人都死了,自己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嬴晴虚弱的咳嗽道:“咳,多谢叶小姐,多谢徐妈妈,幸好逃出来后遇到了你们,不然我一定会死在那山上的,呜呜呜……”
她哭的真情实感,叶幼青配合的看着她,心疼道:“嬴姐姐你回我家去吧,我父亲是当朝尚书,我正缺一位姐姐呢。”
“小姐!这……”徐妈妈不赞同道。
“我意已决,”叶幼青打断徐妈妈的话,“嬴姐姐这般可怜,母亲会同意的。”
徐妈妈被堵了回来,想说叶夫人不会同意,却也知道叶夫人疼爱女儿,多一个人而已,叶家养的起。
于是她又道:“夫人心善,自然见不得受苦的,可老爷那边不好交代啊。”
叶幼青嗤笑道:“哪里用给父亲交代,母亲同意就行。”
徐妈妈抿嘴不语。
回了叶府,叶夫人正在门口等着。
一见马车停好了,立马带着几个丫鬟围上来:“快,将小姐扶下来!我可怜的儿啊,怎么出去一趟就病倒,下人怎么伺候的!”
银杏先一步下车,听到这话面上不由得苍白了些。
还是李妈妈过来轻轻拍拍她的手背,不做声的安慰她。
叶幼青知道这是银杏她们替自己背了黑锅,立马说道:“母亲这是什么话,就女儿这身子,能安稳回来她们已然是用了大心思,与其说她们,不如说我。”
叶夫人心疼的捧着女儿的脸:“好好好,不说这些了,回来就行,你哥哥昨日便回来了,我这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才把你盼回来,不说伤心的。”
“嗯,听母亲的。”叶幼青乖巧道。
母子两说完了话,徐妈妈适时上前:“夫人,路上我们遇见了应小姐,小姐想留她在府里养伤。”
“小姐想留就留,不用问我。”叶夫人拉着女儿,头也不回的往府里走。
徐妈妈应声,然后指挥丫鬟将应小姐扶下来,然后带着人往客房去。
叶府房间还算多,正好挨着叶幼青的院子就是专门留着安置客人的小院。
这小院门上的牌匾题着“谢芳华”三字,往里走稀疏的种着一排灌木,嬴晴说不上来名字,但看着就清新。
屋檐往外延伸了些许,形成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檐下放置了桌椅。
门窗都紧闭着,一打开就是扑面而来的花香。
往里一看,原来是在桌上放了捧花。
嬴晴对花不熟,只是看着有些像杏花。
小院是有专人打扫的,即使一直没人居住也保持着干净,床铺上的被褥也是半旬一换。
丫鬟们扶着嬴晴躺在床上,进门时徐妈妈吩咐人去唤的府医也过来了。
白胡子大夫伸手搭上嬴晴的脉搏,边缕胡子边思考,又陆续问了几个问题,这才说道:“这位小姐只是劳累过度,身上的伤倒是没大碍,这两三天便不下床了。”
嬴晴躺在床上,轻轻合眼,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还是徐妈妈问了忌口,然后去送走了大夫。
回来后,徐妈妈神色莫名的看着床上的伤患。
“青杏,”她唤来一个梳着两个揪揪的圆脸丫鬟,“你这段时间就跟在应小姐身边,应小姐有什么需求你来找我,莫去打扰小姐。”
青杏微微下蹲:“是。”
徐妈妈走后,装昏的嬴晴又装刚醒,艰难的招招手,嘴里喃喃道:“水……水……”
青杏倒了温水,然后扶着人半坐起来,喂嬴晴喝了半杯,又扶着人睡下去。
嬴晴慈祥的看着青杏忙碌,等人忙好了,她又将人唤过来:“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事的。”
青杏很听话,一点也不为难的出了门,顺便把门带上。
屋内一空,嬴晴立马翻身起来,然后飞奔到桌边,提起茶壶就灌。
她大半天没喝水了,这会儿口渴的厉害,一个茶壶的水喝完了才缓过来。
“活过来了。”她说道。
“现在到京都了,你们下一步要干嘛?”莫斯飞在嬴晴身侧问道。
它是知道金玉的契约者为什么要来的,而嬴晴的行为,它是一点也想不通。
那个叶幼青的哥哥成亲,和嬴晴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找水晶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虽说她们将找水晶的任务安排了下去,但其它精灵去找,终究还是没她们自己出手安全。
嬴晴喝了水,姿势嚣张且豪放的坐在椅子上,一手嗑松子一边说:“幼青带来的消息你知道吧?就那个齐宏。”
莫斯点头,齐宏那事它是知道的。
“齐宏的水晶来自京城,而我们又在淇州看到了暗辉,也就是说,要么京城有一个不弱于暗辉的对手,要么暗辉与京城的人有合作。”嬴晴分析道。
“无论是哪一个,京城都是一定要提前解决的,在京城,它们有可能接触到皇权并得到帮助,这不利于我们寻找水晶。”
不知道是嬴晴说的委婉,还是莫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总之它是没听懂的。
嬴晴无语,然后说了两个字:“人口。”
精灵数量稀少,满打满算也就六只白精灵,而水晶天南海北四处落着,它们飞的再快,也有疏漏的地方。
而皇权可以调动天下百姓,周朝人口达九千万多,朝廷告示一出,悬赏令一发,天下百姓动起来,它们哪里抢的过。
这么一说,莫斯若有所思。
那边在进行教学,叶幼青也在聆听母亲浓重的爱。
叶夫人商贾出生,那一张嘴能言善辩,话是咕噜咕噜的往外冒。
从叶幼青的身体健康,到叶明茂即将成亲还不安分的抱怨,叶幼青觉着在不打断,怕是能说道明日天亮!
“咳!”
叶幼青大喘两口气,然后重重咳嗽一声,继而为难道:“母亲,我去看看哥哥吧,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昨日叶明茂回家,放了行礼,当天下午他就在酒楼里喝多了大放厥词道:那徐三小姐一定貌若无盐、丑陋无比!
这话传的广,不多时就传到了刚下值的叶大人耳朵里,晚上他就请家法打了叶明茂十大板。
实打实的十大板,打的皮开肉绽。
叶夫人也想到了床上躺着的儿子,心梗的摆摆手:“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