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六岁的少年郎，骨骼轮廓尚且稚嫩纤细，却已经裹上一身艳丽红嫁，称得上风情二字。

系统恢复了活泼底色，惊奇道：“男主在城里诶！”

折鹤瞥了一眼已经激活的系统人物界面，轻轻嗯了一声。

系统又道：“你不是说他不在城里吗？”

“我说的是城中没有有先天灵根的孩子，”折鹤轻声道，“而且这话现在我也不会改。”

哪怕系统激活，位面秩序确定了最后那辆彩车上的少年身份就是她要找的天命之子，她也还是那句话。

白燕城里没有有资质的孩子。

系统一愣：“可他明明就是男主……”

“是天命所向，和他现在没有半点修仙资质并不矛盾。”折鹤又说，她与系统交谈时，目光不自觉地在那辆彩车上停驻的稍久了些，车中端坐的少年若有所觉，微微转过头，目光便透过垂下的红纱一起望了过来。

原本那双桃花眼平静如水，旁人透过红纱看去时，还有些少年人掩不住的青涩腼腆——

可折鹤与那双眼对视的瞬间，却分明看见那少年眼含哀戚绝望之色，立刻冲她投来祈求之意。

——求您救我。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以他这般出色模样，可怜兮兮的瞧着谁的时候，大概是很少有人愿意让他失望的。

“他看你了，他真的看你这边了！”系统有点着急，又怕打扰折鹤的思路，只能焦急地控制着音量小声嚷嚷，“他这么看你肯定有问题，我们现在出手吧，很快地，咻的一下子带走就行。”

折鹤没有动，彩车巡城乃是白燕城的山神祭里最重要的一环，但即使是这样规模的庆典，路上也没有瞧见官府打扮的人出来维持秩序，而是另外一群看起来和彩车上的所谓“灵心侍者”装扮风格差不多的人来负责的。

白燕城的百姓对这些人态度很是敬畏，无需大声呵斥，自发自觉地就按着他们的要求，规规矩矩地站在警戒之外的地方。

她与那少年对视时间并未持续太久，彩车不会停下，这边稍慢一步便是许多人涌上前去，将她挤在了后面。

对视被迫打断，折鹤也没急着继续追上去，而是左右瞧了一圈，微微侧身，故作好奇之色：“那车上少年是谁？”

“那是住在南城巷口的小子，姓洛，”与她搭话的是个年轻人，此时正一脸歆羡地瞧着彩车方向，开口解释道：“别看他现在这模样，前几年还是个只会讨饭的乞丐呢……但是该说不说的，长得的确好看，估计山神也是看中了这点，算上今年的山神祭，那小子已经被选中三次了，也是因为这个，本来的小乞丐也算是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唉，也不晓得明年选灵心侍者的时候我能不能也选上，要知道再过几年我就过岁数了……”

折鹤若有所思，简单道了声谢，转身走入人群之中，向着出城的方向走。

祭祀足够隆重，估计白燕城里大部分的人此时都已经在这儿了，折鹤脚步轻盈，站在人山人海之中，任旁人如何挤来挤去，却都是连她腰侧佩剑翘起的一端都没碰到，她抱着手臂和城中百姓一同目送彩车出城，通往浮梦山的那条山路姑且还算是平坦开阔，落叶簌簌，草木葱茏，九架彩车还没来得及全部出城，第一架彩车的影子已经被树影遮掩地七七八八，只余下一点模糊的艳色。

折鹤脚尖一转，已经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彩车队伍的尾巴。

白燕城究竟归谁管辖，她此刻的心里大概已经有了个大致的猜测；如果这所谓山神挑选的灵心侍者的确和那位老人家说的一样，每年都有这样的情况，每年都从城中挑选合适的孩子，但是这些灵心侍者在山上呆了一阵子后就会返回城中，那么的确不会引起城中普通人的恐惧反感。

“白燕城现在实际上的城主应当就是这位山神了。”折鹤轻声道，她的身形轮廓淹没在山路旁侧的草丛树影之间，也不见她如何急促奔走，只稳稳地跟着彩车的速度，同时还有空和系统解释情况，“可能是什么道行高深的大妖或是修炼有成的地仙……人家既然都能做到这个地步，用自己的信众替换掉官府的作用，那白燕城信奉山神的程度应当已经称得上狂热，在那种场合下动手抢人，和对着白燕城宣战也没什么区别。”

系统懵懵懂懂。

“可它们甚至不是人，这样也行吗？”

折鹤语气淡淡：“若是能让全城百姓一直衣食富足，无论是谁都能吃得上上好的白面和新鲜菜蔬，那城主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人非人，也的确不那么重要。”

越往前走，路上的雾气便变得越浓，彩车颜色艳丽鲜艳，在尽是苍翠色的山路上很是突兀显眼，可当这一拢薄雾在山间散开，那本该近在咫尺的几抹艳色痕迹竟也瞧不见在哪儿了。

折鹤脚步一慢，不由得便在路中间停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识海中的系统界面，耐心问道：“有地图吗？”

系统心里一虚，小声道：“……没有。”

折鹤又问：“那有什么方便好用的东西吗？”什么系统商城啊，积分兑换啊，天外开挂风灵月影宗啊……

系统愈发小小声：“这个也是……都没有。”

折鹤轻轻叹口气。

唉，其他人捆绑系统就是狂开金手指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到她这里就只有一只疑似大学刚毕业毫无用处的电子小菜狗。

她这会已经从路边走了出来，干脆就这么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慢悠悠地琢磨着。

这雾倒是有些熟悉，依稀有些他们刚入城那时候的感觉。

……

折鹤忽然轻笑起来。

“你瞧这雾，早不起晚不起，偏偏这时候起，”她毫不犹豫地抬脚向前，又是顺手扯掉了腰上那把朴素长剑垂坠的剑穗，一阵柔风骤起，吹散了灰扑扑的剑身封印，露出赤色如火的狭长剑鞘，她摸了摸自己的佩剑，悠然道：“倒像是冲我来的。”

她声音平和，目光直视前方，系统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宿主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然而雾的尽头处却响起一声柔柔轻笑，雾色浓重，不知何时已经在在叶片上凝出剔透水珠，折鹤腰间佩剑赤霄是用极品离火钢打造，对这种过分潮湿的环境有着天然的反感，剑身发出不满的细微低吟，被主人轻轻按住，这才勉强安静下来。

“白燕城地处偏僻，城中也都是些普通凡人百姓，没有察觉到仙长到来，还请您见谅。”

那年轻男子的笑音渐渐变得清晰了些，折鹤没有动，浓雾之中缓步走出一名白袍男子，气质端方，温润如玉，折鹤目光在对方那双蛇类一般瞳孔细长的眼睛和眼尾银色细鳞上停留许久，半晌没动。

对方不急不恼，只微微一笑，俯身又是回了个礼：“在下乃是浮梦山的护灵山神，仙长若是不介意，称呼在下玉郎便好。”

山神通常并无具现化的形象，古山有灵，大多并不外显，祂们习惯沉默无声，允许生灵自取山果溪水，也允许凡人伐木开矿，靠山而生。

眼前男子一副理所当然的主人家态度，却不太符合印象里的山神形象。

显然是妖，身上却没有令人反感的浓郁妖气。

“想来仙长是疑惑为何浮梦山的山神是我吧？跟着彩车前来，应当是担心那些被选为‘灵心侍者’的孩子们。”自称玉郎的男人神色自若，他抬袖掩着唇角笑意，区别他那副君子如玉的端正美貌，行动间另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柔娇媚之气，又对着折鹤温声道：“仙长若是担心那些孩子，大可直接进来，亲眼瞧瞧情况。”

系统不敢打扰，忧心忡忡小声道：“你要去吗？”

折鹤想了想，也用系统的语气声音大小，回：“目前为止，这天底下还没有什么地方我不敢去的。”

系统倒吸一口冷气，小声尖叫：“你不要乱莽啊！你原著里就是个炮灰，男主升个级就能把你打赢了……对面是个什么玩意我们都不知道，这才才刚刚找到人你别一个骚操作就提前噶在这儿了！”

折鹤温声安慰：“你不要慌，我既然答应了你完成任务就肯定能做到最后一步，这种单人副本问题不大的，而且剧情才刚开始肯定不会有剧本杀，你都说了我会输给男主，那换一种思路，就是我除了输给男主以外，不会输给任何人。”

系统完全放不下心，因为原著初次打脸的时候男主洛行舟修为也不算很高，对比后面毁天灭地简直就是个新手村刚毕业的菜鸡，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它的宿主也不是特别强，它纠结来纠结去，代码险些都要打结成死机乱码，还没想到要怎么阻止宿主的过度装逼导致提前作死，折鹤已经坦荡荡的迈出一步，直接冲着那所谓的浮梦山山神走了过去。

“……”

系统沉默一瞬，随即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