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曲折蜿蜒,下山比上山还要费心力,小少爷悠哉悠哉,闻年无奈地好生护着这小祖宗,在外人看来,好一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侣。
方纵意旁敲侧击:“闻年,你刚才在古树下祈的什么愿啊?”
“跟你一样。”
“你怎么知道跟我一样?”方纵意气死了这个不上当的家伙。
“因为我会读心术,可以读到小少爷的心。”闻年懒洋洋没个正形。
方纵意冷笑:“那你读一下我现在的心在想什么?”
闻年低头掐一把他的小脸,说道:“骂的太脏,不好说出口。”
“滚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穿过石径小路,山间冷风扑面而来,萧瑟之中,天地寂静。
不经意间一瞥,二人同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闻年顿住脚步,当场愣在原地,攥住方纵意的手紧了紧。
前方一对夫妻领着自己的女儿在人群中,女人优雅地挽住丈夫的胳膊,身旁的女儿笑眼盈盈不知在说什么笑话,引得夫妻两人忍俊不禁。
寒风吹过,女人替自己的女儿围紧毛绒绒的纯白色围巾,随后丈夫揉揉女儿的头顶,牵着她继续下山。
很幸福的一家三口,可是此时此刻却显得尤为刺眼。
那个气质高雅的女人方纵意见过,是闻年的亲生母亲,她紧紧挽住的是自己的新丈夫,而他们的女儿他也见过,正是闻年的那个学妹。
没想到这一家三口会在这里旅游,这世界可真小。
闻年愣了片刻便移开目光,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本来加快的步伐逐渐放缓,估计是怕走快了会跟他们撞上。
忽然间,冬日的风变得格外寒冷,刮在脸上生疼。
好凉,闻年的手好凉。
方纵意拉住对方的手来到自己唇畔,哈了两口热气,一双圆滚亮晶晶的茶色眼睛认真望着他,轻声问:“闻年,今年来我家过年吧。”
闻年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与慌乱,想要抽回手:“这样不方便吧。”
“我家就两个人而已,我老爸又不陪我玩,过年都无聊死了,你来陪陪我嘛。”方纵意抱住闻年的胳膊不撒手,大有一种不答应我就不走了的气势在。
闻年还在犹豫。
方纵意软的不行来硬的,直接威胁说:“你不来我就去傅殊家过年,反正自己在家里也没意思。”
“不许随便往别人家里跑。”闻年终于松动,“那我考虑一下吧。”
“不要考虑了嘛,我都主动邀请你了。”方纵意蹭着他的肩膀,熟练地撒娇,“来嘛来嘛。”
“好啦,答应你。”闻年哪里受得了方纵意的软磨硬泡,伸手搂住不老实的小少爷,呵出一口白气,忍不住调侃,“某位小少爷真是越来越粘人了。”
方纵意在心里反驳,还不是怕你一个人过年不开心啊。
闻年自然看得懂方纵意的良苦用心,牵住他的手低声说:“小意,你一定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好久没听你这么叫我了。”方纵意有点羞赧。
想起这个称呼的由来,两个人会心一笑,合约刚签订时说的那些肉麻到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话,如今再听居然觉得很甜蜜。
时间匆匆,由夏入冬,转眼他们已相识如此之久。
“你若是不喜欢这个称呼的话,我可以喊别的。”
方纵意才没有不喜欢,问:“那喊什么呀?”
闻年低头附在他耳畔说了句什么,方纵意羞得直眨巴眼,脸颊霎时间浮起一层绯红如霞的红晕,双手捂住直发烫。
拽住围巾遮住下半张脸,方纵意嗔道:“你可别在外面这么喊……”
“不在外面,在里面的时候喊?”闻年勾起唇角。
闻言,方纵意瞪大眼睛,一脚踢了过去,嘴里念叨:“下流!”
随后跑开。
挨了一脚的闻年放声大笑,不紧不慢追上去。
山路漫漫,就此二人打闹着下了山。
……
除夕那日,天飘细雪,微凉雪花随风落眼睫,稍稍眨动,雪珠融湿睫毛。闻年仰起头,望着白茫茫的天空,深吸一口气,提着年礼来到方家的祖宅门口。
方家祖祖辈辈经商,从艰苦年代发家致富,历史悠久,从一开始的小本生意到现在苏海市首屈一指的家族企业,历经无数岁月,纵然财力雄厚,祖宅却从未迁移过。
某位小少爷等的着急,一看见闻年的身影就冲了出来,欢欢喜喜扑到闻年身上,埋怨嚷嚷:“你好慢呀,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我?”
闻年搂住他的腰,额头贴住他的:“小少爷,你现在越来越不矜持了。”
“再说一遍?”方纵意鼓起脸颊。
闻年连忙低头:“我错啦。”
“就只认错?”
“想死你了。”闻年笑着说。
“这还差不多。”
二人一同进门,穿过庭院长廊,方纵意在耳旁叽叽喳喳说自己这几日在家有多无聊,欢快的声音把深冬的寂寥冲淡,闻年脸上不自觉挂上温暖笑容。
先是见过家里唯一的长辈老方董,闻年本就是那种在长辈面前讨喜的孩子,再加上方咨喆跟闻年的父亲有过生意往来,相处自然更亲近些。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闻年就已经跟方咨喆有说有笑唠家常了。
方纵意大为震惊,虽然见识过闻年交朋友有多夸张,但是跟长辈居然也能这么快混熟,纯属是天赋吧。
这种社交能力能不能分他一半啊,感觉闻年学设计可惜了,除了面对甲方都没有发挥他这种天赋的机会。
方纵意心想,看来担心闻年和他老爸能否合得来完全是多虑,岂止是合得来,简直是一拍即合。
最可恶的是他老爸居然给闻年讲自己小时候的黑历史,还有干过的那些糗事。
真过分。
到底他还是不是亲儿子呀。
“喂喂喂,你俩别忘了我这个当事人还在呢。”方纵意忍不住开腔,“欺负人嘛……”
“还有还有,这是我男朋友!我请来家里的,老爸你总霸占着不放算怎么回事,赶紧把人还给我!”
方咨喆长叹一声儿大不中留啊。
“行,你们小两口玩去吧。”方咨喆望了望庭院,“外面雪大了,注意保暖。”
“好嘞。”
方纵意拽着闻年去庭院赏雪。
天空鹅毛大雪纷飞,二人站在廊下看庭院枝头覆盖银雪,瑟风袭来,雪花迫不及待抖落树梢,落了满地,很快积起一层厚厚的纯白雪衣。
廊下透风,方纵意趁着风刮过寻借口往闻年怀里钻,闻年单手将人揽住,凑在他耳畔笑:“你也不怕伯父瞧见。”
“瞧见又如何,我自己的男朋友想抱就抱。”
喜欢这种理直气壮的感觉。
雪稍霁,二人迈出长廊来到庭院中央,细碎的雪踩在脚底软软绵绵,不知是谁先搓了个雪球,他们就在庭院里打起了雪仗。
小时候孩子们都喜欢在雪地里玩耍,跟小伙伴一起打雪仗,方纵意小时候没什么一起玩闹的人,傅殊又不喜欢这种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活动,所以他几乎没有玩过什么雪地里的小游戏,顶多自己堆个雪人。
他们在庭院追逐。
唇角高高扬起,脚步越来越快,突然有人在身后拦腰抱住他,冰凉的指尖倏地钻进他脖颈,冻得人一哆嗦。
“闻年!”方纵意瞬间炸毛,“你的手太凉了!”
闻年颇为不要脸的拉住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心口,眨眨眼说:“可是我对你的心火热呀。”
“神经病!”方纵意扭头追着他打,闻年不客气地用雪球砸回去。
雪球砸在身上很快炸开,飞舞的雪花碎片在眼前绽放,飘飘洒洒,美不胜收。
对面的少年眼眸明亮,笑容灼灼,那一瞬间,方纵意觉得自己身上缺失的什么东西好像悄无声息回来了。
喜欢天上雪,喜欢眼前人。
……
二人闹累以后,坐在雪地里堆雪人,大雪球顶小雪球,配上砂糖橘做的眼睛和胡萝卜鼻子,方小少爷甚至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雪人戴上。
闻年笑道:“你要把雪人热化啊?”
“雪人也要保暖,这叫体贴。”方纵意一本正经。
闻年哼道:“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我?”
方纵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幼不幼稚,跟一个雪人吃哪门子醋。”
“那我不管,我也要。”
方纵意扑到闻年身上,刚堆过雪人的手凉冰冰的,手掌往人脖子上一按,闻年被冰得啧了声。
“不给围巾还故意冻我,小少爷没良心啊。”
方纵意收回手,抬头吻了吻闻年的脖领,皮肤凉凉的,亲上去像在吻一片雪,微凉柔软,还有一点淡淡的白茶香。
闻年瞬间呼吸一滞。
“现在热了没?”方纵意呼吸近在咫尺,声音似是在勾人。
闻年耳垂泛出明显红意,想给眼前这个肆意撩拨的小少爷一个教训,却碍于老方董还在客厅坐着,不能弄出太大动静。
只能用火苗跃动的眼眸紧紧盯住他。
方纵意仗着闻年不敢动他,笑得张扬明媚,得寸进尺趴在他耳朵边蛊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