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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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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黛玉醒来后,因着体弱,刚醒时总是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只摇了铃铛叫丫鬟婆子们过来伺候洗漱。

正要换了寝衣,丹哥忽然道:“姑娘何时戴的观音牌?奴婢竟没见过。”丹哥素来负责收拾这些衣服首饰的,箱笼之中有什么衣饰,她是样样记在心中,但凡有多少总能察觉。

黛玉心漏一拍,低头看去,竟然就是昨夜崇如送的药王观音玉牌。黛玉只得强装镇定,轻咳了一声道:“这是昨日母亲拿来送我的。”

丹哥仍然奇怪:“姑娘是睡前戴上的?晚间洗澡时却未曾发现。”

黛玉便顺着她的话道:“这观音牌不好见水,我便摘下了。”

因昨日黛玉同贾敏在内室里说话,黛玉向母亲撒娇,身边的丫鬟都靠得不近,故而丹哥虽然跟着,未瞧见里头诸事也是正常的很。听到黛玉的话,便点头应下了,想着要将姑娘的饰品单子上加多一件观音牌,随后便只专注为黛玉梳洗。

今日黛玉是要上学的,先去给贾敏请了安,她便去小院子里等先生来教书。她早换下罗衫,走在花园中竟也觉出嫩凉。可见秋声确是起了。

既然秋凉,便仍然在屋中授课。且讲且歇,便过了两个时辰。

香雪伏案批黛玉的课业,便叫小学生自个儿在院子里玩玩,体感秋意,明日写一篇短赋给她,只是千万小心身体。

黛玉自然应是。

小花园中生有紫萸□□,西风解意,只吹来秋花瓣香。黛玉走到花园的亭子里,丹哥便将带的兔毛绒垫铺好了,南客自从屋子里端出茶水放好,笑道:“姑娘,此处赏秋景是再好不过了。”

黛玉点头应是了,便将笔墨纸砚摊开了,欲写一篇赋来。

天边白雁飞过,却有西风送来木犀幽香。黛玉提笔,半晌却写不出字来。清晨之事总回荡在她的脑中,暂且不论她如何能将哥哥送的观音牌带回红楼之中,且就论此事眼下要带来的烦恼。

观音牌自不是阿娘送的,今日算是将丹哥应付过去了,但来日一旦有人提起这事儿,叫阿娘知道了,岂能简单盖过去?黛玉又忆起几月前不慎带回的那套显然带着域外风格的衣裙,心中庆幸是没有被发现,不然真是百口莫辩了。

黛玉不禁两颊含愁,细眉紧蹙,暗然自语道:“我与哥哥相遇之时已非寻常,日后要遇到什么造化也是极有可能的,岂能一直瞒着爹娘。我从前也与他们讲过哥哥的事,倒不如将这些和盘托出,也好叫爹娘心中有底。”但这到底是鬼神之时,林如海跟贾敏能否接受却是个大问题。

黛玉为着这一事踌躇,暗中思忖:“当初爹娘准我搬到粼渌院来,为的只是我的请求。若爹娘知晓我日暮以后独睡在房中便会到哥哥屋中去,岂能放心?”黛玉坐在亭中沉思,片刻,将毛笔也搁下了,无心去写什么短赋,铺好的纸张只有寂寥西风偶尔翻过一页。

看着天色渐暗,丹哥便道:“姑娘,不如到老爷太太房中用饭吧,晚些时候再写。”她拿来披风给黛玉妥帖披好了。南客自然也是点头,道:“徐先生方才走时,便叫姑娘明日上学后再写,姑娘莫要忧心。”

黛玉静默片刻,便到父母屋中去了。

等夜间到崇如屋子里,黛玉才跟崇如说道此事:“我欲与爹娘说此事,却不知要怎么说才好。”

崇如白日里已经琢磨出来,大抵是黛玉贴身的物品皆能来往两界,正想着这能有些什么用途,听闻黛玉此言,便道:“若是妹妹愿意,我今日便写一封书信,由妹妹贴身收着,明日给大人跟夫人看,既省了妹妹解释的功夫,也好叫大人跟夫人瞧见我的诚心。”

黛玉自无不可,只道:“若是如此,恐怕日后我难来与哥哥见面了。”古人云,男女七岁不同席,黛玉虽不到七岁,但林如海跟贾敏若是晓得崇如是个大她不过七八岁的青年男子,定然是十万分之不肯的。

崇如看她愁容可掬,微微一笑,道:“妹妹总说我是得道高人,便叫大人跟夫人认我为白胡子老道罢。”

黛玉心中本已想着办法要瞒过父母,闻此言,笑道:“不过哥哥将自己乔做姐姐,这才叫人放心呢。”

崇如不慌不忙,反给黛玉行了一个稽首礼,口中称道:“道姑给姑娘见礼了。”举止虽然周正得体,但十足是为了给黛玉逗趣,不免使得小姑娘笑出声来。

黛玉笑倦了,才道:“我早与父母讲了,你这个得到高人是个魁梧的道君,哪里冒充得了小娘子。你且就写着吧,只不要我我们如何能够见面便好。”又细细与崇如说了一番自己的打算,十足的谨慎完备。

崇如感黛玉如此信他,心中既升起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宽慰,又有难言的动容。等二人商讨完了,便各自在书房中坐下,皆是奋笔疾书。

黛玉想着窗外新月,篱下□□。

崇如想着周全陈情,心声自白。

二人字字句句皆是真情。

等月上中天之时,黛玉才掩袖打了个哈欠,叫崇如察觉到了,崇如便道:“妹妹若是困了,且先去卧房中坐着休息,我只差将此信封好,不过半刻便也去到。”

黛玉点点头,将桌上写好的短赋推到崇如面前,甜甜一笑:“劳烦哥哥帮我将墨迹吹干,便一同收好,我要带回去给徐先生交作业的。”

崇如哑然失笑,摸摸她的脑袋,道:“行,你去休息吧。”

当夜,崇如便将信纸折好,思索片刻,放入从前祖母送的信封中,用火漆封好。黛玉那篇短赋,他瞧来也觉出桂吹天香秋色冷的意境,心中暗赞一声好,自己誊抄一遍,才折好收在另外的信封之中。

黛玉睡去时,怀中便揣着着两个信封,只等明日有人拆来,窥见两界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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