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灼多了一个树妖学生，最近他有些苦恼如何当一个好老师，再加上试炼大会，不免就有些累。

小树妖什么都不懂，人间常识，读书识字她都不懂，这样肯定不能在人类世界立足。

书房内，墨香若有若无，只有少年与少女相对而坐，耳边是庭院里断断续续的蝉鸣。小石榴的面前摊开的宣纸上几团墨渍晕散，笔尖在纸面百无聊赖地上下移动。

冼灼不厌其烦地纠正她握笔的动作，“放松些，一笔一划慢慢来，不要急。”

小石榴不满地甩开毛笔，”我是石榴树，一棵树为什么要读书习字啊！

“因为读书可以变聪明啊。”

“树是没有脑子的，所以读书对我没有用。”她煞有其事。

“你现在是人，是有脑子的。”

她不管，原地耍赖，“我不要我不要！写字好无聊，读书也不好玩，我要出去，你教我飞。”

冼灼拉她起来，“人类很多东西都是从书上学的，你想成为优秀的人，就要学会读书写字。”

“可我是妖啊。”

他叹气，“是你说要我教你的，这么快就说话不算数了吗？”他表现得有些失望，小石榴不由得愧疚，好像确实是自己要他这么做的。

她重新坐回去，“好嘛好嘛，我学，你别不开心呀。”

他笑出声，“人之初性本善，石榴妖也是这样啊。”

她撇嘴在纸上抄写《三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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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兄小师兄！”

小石榴不用看就知道不敲门就进来的只有真皓——那个性本恶的师弟。

真皓大步走来，刚要打招呼，面上的笑容凝固：“她是谁啊？！”他愤愤不平地指着抄书的小石榴，“小师兄你这里怎么还有女的？”

“好好说话，这是院里化形的小石榴。”冼灼没有抬头，也一样练字。

真皓惊讶，“化形了？你养那么多植株居然碰着化形的，还是石榴树。”

小石榴忍不住了，“你对石榴树有意见吗？”

“她在说话？对我说话？”真皓围着她打转，“我第一次见到师兄养的妖，会说话的。”

哼，这人真没礼貌。

冼灼制止他，免得小石榴又发脾气，“好了，你别围着她了。”

真皓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师兄，明天就是试炼大会了，根据长老的安排还是以往惯例，地点还是雾林，能够依靠自身力量从那边出来就算过。届时我们只要在暗地里监护就好。”

“好。”

“什么是试炼大会？”小石榴停下笔，又把好不容易捡来的注意力扔了。

“就是我们青城山给入门三年的弟子的一次考核。”

“好玩吗？”

真皓翻白眼，“太好玩了，一路上迷雾环绕，恶兽重重，稍不注意就中了陷阱。”

小石榴惊奇，“你喜欢这样的？这是癖好吗？”

真皓额角抽了抽，向冼灼控告：“她是不是不会说话？”

冼灼解释道：“我和他负责此次大会的监护工作，因为有点危险，青城山会派人暗中保护。”

“那我可以去吗？”

真皓回嘴：“你去什么去。”

小石榴才不听他的。

少女目光期许，杏眼要冒出星星了。冼灼忍俊不禁：“你想去就去，不过不能深入雾林。”

“好哒！”

真皓拧眉，“她添乱怎么办？师兄你不会还要随身照顾吧。”

小石榴不乐意，“你都不添乱我怎么会添乱。”她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对妖有偏见，从一开始就瞧不起妖。

“笑话！我是谁？你是谁？”真皓被气笑了，他居然被小树妖挑衅了，“简单来说，我一个能打你十个。”

“好了，”冼灼制止他们，“我会处理好的，小石榴想去玩玩就去，横竖每届这个时候看热闹的人也不少。”

虽说如此，在临行前冼灼还是给了小石榴一个乾坤袋以作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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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的试炼大会三年一次，本意是为了考验弟子三年来的长进。由于声名在外，青城山每年都会有慕名而来的求学弟子旁听学习，顺便参与这个试炼大会。

与其他宗门教派不同，青城山不分内外门，一律平等，也因此门中弟子数量并不多。贵精不贵多的教学理念吸引各大宗门送学子前来，是以青城山虽弟子不丰，但也是热闹。

成百上千的弟子聚集在平台空地，其中只有十之二三的弟子身着青城山弟子服，其他的都是从各宗各派求学的弟子。

“你们谁有门路，听前辈说说雾林里有个啥子哦？”

“这哪说得清，雾林那么大，我们只要沿着边缘穿过就好，但万一从密林深处蹦出个妖兽出门逛逛谁保证得了。”

“那不很危险？”

“怕啥，青城山自会保证我等安全。”

小石榴跟在冼灼身边亦步亦趋，他们自然站在高台打量情况。真皓和冼灼并排站，他们身后还有十几人，其中一个小石榴就认得，是送了好多漂亮衣服的洛薇仙长。

有人问：“冼灼师兄，你身边怎么还跟个姑娘？”

“这是我院里化形不久的孩子，你们别吓着她。”他开玩笑道。

大家都不奇怪，冼灼师兄最喜欢收留无家可归的可怜小妖。而且这还是个刚化形的妖，那就是个孩子啊。

“你吃灵果吗？”他们来了兴致。

洛薇：“人家是树妖，吃什么灵果。”

“你怎么也在？”真皓猛地倒退，他真是怕了洛薇，这娘们心是真的黑啊。

洛薇轻飘飘地一个白眼，鄙夷道：“还是掌教亲传呢。护卫队你来得别人就来不得？”

这两个人凑一起保管吵起来，冼灼分开他们，“此次他们负责协助我们的监护工作。”

小石榴觉得洛薇说得好，同样是掌教亲传，她没看出真皓哪点出众，完全比不上小道士啊。她小步凑到洛薇身边，小声道：“他大概怕你放毒蛇咬他。”

她自以为小声，但在场的哪个听不见？真皓立马推开旁边的人，“你胡说什么？！别造谣啊。”

洛薇冷笑，上前将小石榴护在身后，“真的假的，问问那天有没有弟子听见你的哀嚎就行。”

“好了别吵了。”冼灼不见动怒，只是冷淡地环视下面，“弟子们可都看着呢，如果不想丢了脸，恩怨就不要搬到台面上。”

这话一出，两人都噤声了，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小石榴也不由自主地呆在冼灼身后，略微讨好的揪揪他的袖子。

冼灼无奈地抽回袖子，“好好站好。”

“晗光真人到——”

所有人纷纷抬头瞩目——一人乘着云雾而来，微风旋过，云消雾散，露出她的真容。晗光真人面色冷淡，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天衣，隐隐泛着白光。晗光真人向来富有美名，仙姿佚貌，是各门派出了名的姿容端丽。

“那就是晗光真人啊，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

“我等弟子自是难以目睹真人真容，但普天之下这般容貌的还有第二人？”

小石榴语言匮乏，只能在心底里感叹“好漂亮”。

真人落座后缓缓扫视一圈，冷淡的脸上浮现一抹轻柔弧度，显得她整个人都温和起来，“今次老规矩，能够依靠自身力量五日内从雾林出来便是合格，除却伤害同门，不拘方法手段。各位，将你们三年来的成就一一展示吧。”

她说完，对旁边的冼灼真皓道：“那些弟子就拜托你们了。”

“定不负所托。”

她颔首，继而又问：“你们的师尊近来如何？”

真皓冲冼灼挤眉弄眼。冼灼没搭理他，“师尊一切多好。”

真皓带领他们到达雾林入口，清点好人数后他咳了咳嗓子：“注意你们腰间的铃铛，如果中途放弃就往里输入灵力摇两下，会自动把你们传送出来，如果遇到危险摇三下，会有人去接你们。”

有弟子嘀咕：“这人谁啊？”

“掌教亲传小弟子，真皓师兄。”

他挑眉，“那这人来头大啊。”

“还行吧，他身边那个长得好看的更厉害，人家正儿八经的天之骄子，就入道的那个。”

“你是说那个十几年前就……”

“对对。”

好在人多，没人注意他们，否则真皓听了不得呕死。

“试炼大会，正式开始——”

顿时，底下所有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地往雾林方向蹿，什么御剑啊，御兽啊，空间法阵啊，眼花缭乱。

小石榴看得惊奇：“好像好厉害的样子。”

冼灼见状道：“等你学会识字，你也可以的。”

“又不是所有妖都识字，他们也会飞啊。”她嘟囔。

虽然看台这里有水镜可以洞察弟子状况，但成千上百的弟子哪能一个个去盯，是以只在某几个地点观察。

第一日小石榴兴致勃勃，水镜里各仙门的花招百花缭乱，她看得起劲还会追着冼灼问那是什么，直到看了一天的把戏耐心总算耗尽。

“我们还要待多久？这里好无聊啊。”

冼灼给她一罐子仙露让她抱着喝，“还有四天呢。”

“那个很漂亮的仙人也在吗？”

“晗光真人在天台注视雾林，以防有弟子深入雾林遇险，我等来不及拯救，真人便会出手。”

“我们不可以去天台吗？”

“我不能玩忽职守，必须守在雾林看台。”

小石榴蔫了。她蹲在地上把罐子收乾坤袋里，双手抱头，又忍不住从缝隙里偷看少年的侧脸。那张脸线条柔和，似乎天生笑唇，看起来温润极了。即便当了一天稻草人也没见不耐烦，小石榴就佩服这种耐心超好的人。

她就不行，作为一棵树还没小道士站得住，还是小道士厉害。

“叮当——”

真皓忙站直，“有弟子求助，师兄你守在这里我去就好！”他也很无聊，趁机去雾林转转也比守在这里当稻草人强。

“我也去！”小石榴立马拽住真皓衣摆跳上飞舟。

冼灼还来不及说什么两个人就已经没影了，他无奈传音：“别忘了正事。”

一旁的洛薇忍不住插嘴：“那小树妖看起来修为平平，你不怕她遇上危险？”

冼灼思考一二，随即用轻松的语气道：“无事，她身上有些法宝，倒是怕她惹事了自个不好意思和我说。”

洛薇不由在心里感叹这人真是如传闻般的心善好脾气，这样的体贴放别人身上她会觉得天真，但对象是冼灼她却觉得钦佩——不愧是公认的青城山良心。

但她还是好奇：“一个妖值得你这么费心？”

他目光软和，“万物以灵为长，妖生智已是不易，化而为灵更是艰难。她还是个孩子，在我眼里与人类稚童无疑。刚化形的妖容易受到环境影响，我不想她一无所知而被染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