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过后，再次睁眼。莫往发现自己身处危楼之上。

不同于现代都市的繁弦急管、浮世喧嚣，他来到了黑寂肃穆的世界。

浓厚的黑夜阴沉沉地笼罩四周，古老的深灰色哥特建筑伫立脚下，阴森的石墙高耸。凛冽的风夹杂雪花吹过，远方传来古老浑厚的钟声。

“咚——咚——”

钟声尽，鸦鸟惊。黑压压的鸟群飞过尖顶。

被宏伟的建筑群吸引，莫往有些心潮澎湃。

“莫莫，欢迎来到龙的国度——尼德。”在呼啸的风中，阿尔法自然而然地从背后搂住莫往，在莫往耳边低声轻语。

“玩家曾讨论说，它的国名源自现实传说中的黑龙——尼德霍格，而黑色在这里恰好是邪恶的代表色。这个国度既不服从圣殿，也不崇拜魔物，是个对各方关系都很暧昧的狂妄暴徒。”

阿尔法简单聊了下国家的概况，他轻轻靠着莫莫嗅嗅。在情人旅馆时他就发现了，莫莫身上离近时能闻到一股“香味”。

这个“香味”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香气，更像是猫薄荷这类东西，天生就在勾引着某些特定物种。

纯真且诱惑。

莫莫本人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有趣，难道有魅魔无意间为莫莫下过祝福么？

如果是人类状态下，他一定能够克制住，甚至不一定会察觉到“香味”。即使察觉到了一点吸引力，也多半会归为阴暗的心理作用。

但此刻他是狼人状态。他的鼻子更加灵敏，性格也更加外张，他总能精准抓住这种若有若无的撩拨感，甚至有一种冲动——他不想继续压抑内心了，他想……

他想干什么呢……

这种陌生的焦躁冲动感究竟是什么呢？

兽类的食欲吗？

盯着眼前雪白脖颈，阿尔法伸出狼的獠牙。

“阿尔法。”莫往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阿尔法的欲望戛然而止。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阿尔法气馁地收回尖牙，他乖巧地晃晃尾巴，压制住心中的某种渴望：“嗷，莫莫。”

“别装傻！你把我们传送到哪来了，还有，我的猫呢！”

莫往握过锁链，恶狠狠地指给阿尔法看。

“虽然出场很帅很中二，但这连梯子都没有，几十米高我们怎么下去。”

“莫莫主人，你真是太现实了，一点都不懂浪漫。”阿尔法毫无悔过。

他用手指勾着锁链，不小心碰到莫往的指尖。

“吊桥效应知道吗？紧张刺激的情景，更容易让人心跳加速，从而对对方产生情愫，主人，我这是在给你创造夜袭的机会。”阿尔法的声音清冷而幽怨。

“这种机会你自己留着吧。”莫莫无情挥开阿尔法的手。

他不爽地前走几步，往下一看，腿软，有些恐高。

艹！

莫莫紧紧地抓着锁链，一点点往后撤。他在心里又狠狠给阿尔法记上一笔。

阿尔法没有上前帮忙，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莫往一点点回到他的身边。

刚刚的“香味”确实不是错觉。

他恢复理智后，第一时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栏，状态栏显示他没有被控制，反而常年卡线的精神值有所增长。

竟然是正向的功能性辅助效果。

他仔细感受了下，失眠引起的烦乱也有所缓解，刚刚就像是做了个短暂的精神SPA，一下子断了反而有些难受。

阿尔法遵从自己的内心，大方凑到莫莫身边：“怎么，太高怕了？”

“没有，就是有些冷。”

莫往挺直身板，拒不承认恐高，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他紧了紧自己的外套，这个国家大概率在寒地。雪下的不大，但温度很低。

好在这里是游戏世界，寒冷更像是一种负面状态。以他的冰元素抵御等级，天气并不会对他的身体有什么真正伤害。

“下不去，回旅馆吧，一会儿我家猫咪该着急了。”莫往拉拉手铐建议道。

谁家好人大半夜跑屋顶，吹着冷风寻求浪漫。

自动忽略莫莫的埋怨，阿尔法有些愉悦。莫莫开始主动依靠他了。

“没关系，难得过来，我会带你下去。”阿尔法这次没有自作主张地抱过莫往，他伸出手，将选择的权利交给莫往。

“看到那座黑塔了吗？按照剧情时间，这个国家最小的皇子此刻就被关在里面。白天的黑塔戒备森严，很难混进去，现在正是好机会，你真的不想摸过去问问关于龙的事吗？”

阿尔法蛊惑道。

莫往确实心动了。某种程度上来说，阿尔法比他更像优雅纯恶的魔，阿尔法的很多行为都如同裹着蜜糖的陷阱，令人无法立刻回绝。

就像现在，游戏的线索就出现在眼前，不去看看的话，他今晚一定会不停回忆这件事的。

手搭在阿尔法的胳膊上，莫往下定了决心：“阿尔法，带我过去，你有办法的吧。”

“当然了，你的愿望我会尽力帮你达成，莫莫。”

忍住了上前公主抱的恶劣冲动，懂得循序渐进的阿尔法拉过莫往手。他抓住莫往，突然径直跳下高楼。

在莫往惊恐抗拒的瞬间，阿尔法使用了步伐技能。

看不见的台阶生成在脚下，阿尔法一踩，如同优雅起舞般牵引着莫往，他几步瞬移到黑塔窗前。

“请进，莫莫。”阿尔法轻松穿过黑塔的阵法，他小心翼翼地拉着莫往抓钻进窗户。

阿尔法安静的时候确实很绅士，配上姣好的面容，修长的身材，很容易就让人喜欢上他的服侍感。

不，莫往，要谨记阿尔法是个大混蛋。莫往提醒着自己，他小心踏上窗框。

终于落地了，他的心跳也落地了。莫往才不会承认自己腿软，他跳进走廊上，倚靠在墙边，再一次后悔今天走出魔王堡。

“往上走还是往下？”莫往无力地询问。人都到这了，现在回旅馆显然更不划算。

“往上。”

阿尔法从道具背包里拎出一盏仿古的欧式灯，扭开开关点亮。伴着昏暗的灯光，他耐心等待莫莫缓一会儿。

带新人玩家这件事上，他一定会拿出保姆级的好脾气，如果莫莫能因此离不开他就更好了。

“我走前面，你跟着我。”阿尔法举灯引路。

黑塔内部没有外面看上去那么恢宏，甚至可以说有些破烂。

昏暗的台阶落满灰尘，台阶很高又狭窄，踩上去并不舒服，很容易崴到脚。

苔迹斑斑的墙壁边缘有一些烧灼过的痕迹，时不时爬过几只黑长的虫。

充做走廊地面的木板吱吱嘎嘎，有些地方潮湿腐坏破了洞。如果走路不认真的话，有谁一脚踩空摔下高塔都不意外。

莫往下意识捏紧了锁链，寻找到一些安全感。

他觉得他可以轻松打开手铐，但目前而言没必要。

锁链对阿尔法而言，是防止莫往他逃跑的枷锁。但对莫往而言，锁链同样有效地稳住了阿尔法，避免阿尔法中途玩消失。

“吱嘎——吱嘎——”

陈旧的木质地板响起不堪重负的声音，让人怀疑随时会断裂。昏暗的环境下，莫往靠近阿尔法。

心情各异的两人来到塔的尽头。

阿尔法在一个储物房一样的门前停下。

门上落着厚重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