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

言臻真不是故意来到5层喝光水还要把饮水机电源断掉的。

培训空闲间，他出来找水时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

3层，销售部在这里，那么多人估计喝水挺紧巴，别在这里抢水了。

4层，刚上来就看到了董事长室、总经理室、财务室，快走。

5层，这层好空啊，没有人，也听不到声音。行，尽头处有个孤零零的饮水机，把上面的水壶拿走，再拿两个一次性纸杯。

回3层的时候，言臻隐约听到一声轻咳，他转头看了看，确定这一层是真的空，和3、4层不一样，连点人气儿也没有。

他将这声轻咳归于楼下的某位领导咳嗽传上来，快步离开了这里。

再来还水壶时，言臻突然想到销售部的门都是姜徊酌设计的，稍微有那么点心酸。

穷家富路没错，但该省还是要省的。

于是他又抽了一个纸杯，将饮水机里剩下的半底水都喝完了，顺便断了电源。

这不都要离开了，身后门一声响，那天晚上在电话里听到的嗓音真切地响在耳边：“言臻？”

言臻回头，先是看到姜徊酌手里的水杯。

实不相瞒，他刚才是觉得这层既然没人，水一直放着也是浪费，便灌了一肚子水。

现在看见姜徊酌，无比痛恨刚刚的自己。

管那么多干嘛，公司还能差这点水电钱？

接着姜徊酌问他上午的培训，言臻回想着漆京京给自己看过的产品，其中花花绿绿，他倒是没分清楚什么产品是什么作用。

他深刻意识到猪瘟在整个养猪行业里是不可忽视的难题，于是他十分诚恳地提出建议：“老板，防控非洲猪瘟很有必要。”

说完他就走，实则只走到走廊尽头，探身观察着姜徊酌。

果然，他去接水了。

言臻内心os：没事儿，我一点也不内疚。

到3楼后，这层也已经空了。他回了趟办公室，看见等在里面的漆京京。

“你去哪里啦？”漆京京问。

言臻：“我去接了杯水。”

“哦，”漆京京朝他走过去，“走吧，你今天第一天来，肯定对周围不熟悉，我带你认几个吃饭的地方。”

言臻虚扶着办公室的门，等漆京京出来后关好。

两部电梯，右边那部显示在1层，迟迟不动，左边那部在5层，数字顿了几秒，显示往下。

言臻：“我们走楼梯？”

漆京京“啊”了一声，又说：“好。”

停到3层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姜徊酌瞥了一眼，入目空荡荡。

言臻和漆京京走楼梯下到2层，随意问了一句：“2层是做什么的？”

漆京京说：“2层是人力资源部和行政部，也有一部分的销售。”

“2层也有么，”言臻并没有过多的疑问，只是对漆京京的话附和了一下。

“嗯，”漆京京没再说这个，又介绍道：“其实本来该下午给你讲的，现在可以先说一些。公司一共5层，1层是你看到的那样，前台和接待区。3层是销售部，就是你在的那间办公室。培训室、会议室、样品房、大客户部也都在3层。4层是姜博士和董康温董总的办公室。”

“5层呢？”言臻问。

“5层是研发部，也是姜博士常驻楼层。因为他需要安静嘛，平时大家都不上去的。”

言臻点点头。

他们走到一层，看见姜徊酌刚出公司的背影。

漆京京喃喃了一句：“姜博士今天在公司啊原来。”

言臻想起来那扇门，问：“他需要安静，那5层的门，也是他设计的？”

漆京京转头，竖起大拇指：“可以啊言臻，很聪明。”

言臻：“……”

姜徊酌究竟是怎么设计的门，怎么隔音效果能那么好？

“其实我就是带你认认路，附近都是快餐店，平时可以自己带饭，也可以在这里吃。公司后面走上大概一公里吧，就是白索购物中心，里面什么都有，你一定知道那里。”

公司位置在白索商圈，白索在本市数得上名，这里租金不便宜。

购物中心紧邻烟园北里，公司就在烟园北里之东。

言臻转头，眼神正巧捕捉到姜徊酌的背影。

他正往西边走。

“你想吃什么？”言臻转回视线，问漆京京。

“今天是你入职第一天，不如我们就去白索吧，我请客。”

言臻没拒绝，落在她身后一肩的距离上。

到白索后，漆京京带着他乘坐外部的电梯，直通5楼，选了个环境安仪的餐厅。

进去后，服务员温声细语，端上来茶水和湿毛巾，将点菜平板递给言臻。

言臻没看，将平板又传给漆京京，说：“你对这里肯定熟悉，你来选，我相信你的口味。”

漆京京按照以前的经验点了四个菜，一份汤，拿给言臻看：“你选选还有想要吃的吗？”

“好，”他略看了一圈，又点了两碗餐厅的特色百合粥，“就这些吧。”

他没将平板递给服务员，自己虚拿着，对服务员说：“结账。”

服务员一时僵住：“呃……您给我，我来帮您结账。”

漆京京坐在对面，急道：“言臻，说好了我请客的，你别结。”

言臻朝服务员笑了一下，“结账，扫我的码。”

服务员点头，在平板上点了两下，随后言臻付款。

服务员拿着平板离开后，漆京京语气有些抱歉：“都说了我请，你刚入职还没工资呢，这一顿饭不便宜。”

她是确定了要自己请客的，这个餐厅本身价位就不低，她还有意选了招牌的几道菜，粗略算下来得有小五百。

言臻给她倒了杯温水：“你给了我工作的机会，该是我请你吃一顿饭的。”

漆京京心里对言臻的好感又生了好几个点。

她不太理解，言臻比自己还小两岁，也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却处处都能做到合人心意。

漆京京很喜欢这样的性格。

不论什么时候的言臻，都很从容。

换句话说，他内核很稳。

中午的时间是两个小时，午餐时间不紧张，漆京京给言臻详细讲了讲公司的架构。

姜徊酌是言臻见过的，也是控股最多的大老板，另一位高层叫董康温。

他们两个是至交好友，同是畜牧专业，不过董康温没有读到博士，研发这一领域，他迈不进来。

姜徊酌无意将心思放在公司管理上，公司成立一个月后，他们便达到了默契，一个负责研发，另一个倾向管理。

公司其实算不上多么完善，最初按照董康温的意思，他们不需要租多么大的办公楼，地方够用就行，毕竟是初期，投入太大。

姜徊酌不同意，自己选址，将位置定在了白索商圈内。同样，因为他的坚持，资金方面也由他来承担。

“在公司不需要拘谨，平时你也只能见到销售部、人力资源和行政部的同事，我们之间不分上下级，没那么多说法。除了姜博士和董总。哦对了，还有总经办的段珂。下午我给你看照片认一认脸，见到她最好打个招呼。”

“好。”

“钟老师讲课无趣吗？”漆京京问，“我一直劝他跟上年轻人的潮流，他可犟了，全程自己说。我在门外听过一上午，荣幸地站着睡着了。”

言臻笑道：“钟老师讲课很透彻，听完后受益匪浅。”

漆京京往口中送了勺粥，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

“下午培训是由我来讲，实不相瞒，”漆京京已经完全把他当做朋友，说话一点也不虚着，“下午就是让你了解公司，知道该对谁尊敬。”

言臻配合着点头：“这点你放心。”

吃过饭后他们一起回到公司，刚经过前台，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漆京京没回头，对言臻说：“你先回办公室吧。”

身后声音的主人走过来，“呦”了一声，绕到他们身前，眼神很傲慢，打量着言臻：“刚才看到你们一起吃饭了，漆京京，这是你男朋友啊？”

言臻皱了下眉。

“照顾新人一起吃个饭而已，你脑子里只有这些么？”漆京京一改平日对人的友好态度，语气很僵硬，像是不愿意和面前的人多说一句话。

“一起吃个饭？”那人冷哼道，“谁不知道你去找了他那么多次，还拿上公司的产品求他入职，他就这么招你喜欢？”

“孟川，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你别用自己的思想去想别人行么？”

“你急什么啊漆京京，别打着工作的幌子了，我怎么没见你对别的批次入职的员工这么上心？行政部不也有个新入职么，你怎么不和那个一起吃饭？还不是因为这个合你喜好了，你想利用职位之便勾搭人家呗。”

“你……”

言臻朝前走了一步，站在漆京京身前，挡住了孟川的视野。

随后，他说：“不用解释，他这样的思想，你解释只会消耗自己的时间。”

“新来的，你什么意思！”孟川语气更为不善。

“你听不懂么，”言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这样的思想，我不打算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侧了下脸，说：“我们上楼。”

看着漆京京往电梯的方向走了两步，言臻说：“她的行动、交友，都是自由的，你凭什么管她。”

孟川气急，挥起拳头朝言臻而去。

刚走没两步，左右两边胳膊被人拽住了。

拉住他的人说：“川哥你别这么激动，你没听说啊，这个新来的是姜博士亲自面试要他来的，万一有关系呢。”

“我还有关系呢！”孟川竭力挣脱旁边碍事的人的束缚，“董康温是我姨父，公司是谁在管，不是我姨父吗！姜徊酌什么都不操心，挂着个虚名而已，你们怂不怂，他有什么好怕的！”

言臻闻声转身，迎着孟川的怒火走过去。

他面无表情，站定在孟川面前，抬手。

孟川下意识地哆嗦一下，紧接着，言臻的手落在他的领口。

“你说话最好有分寸，”言臻撩着眼皮，眸光冷漠，声音并不高，“我也坦诚告诉你们，我们没有关系，但来公司确实是因为他，因为他给了我还不错的印象。”

话音落下，言臻捋平了孟川的衣领，转身对漆京京说：“我们走吧。”

他们进了电梯，便没看到刚进公司大门的姜徊酌。

孟川烦躁地甩开手，大声骂了一句。

姜徊酌径直越过他们，进了另一部电梯。

看着上升的数字，姜徊酌回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幕——

言臻对孟川说他和漆京京没关系，但来公司的原因确实是她，因为印象很好。

所以……

言臻入职是带着私心的，他要搞办公室恋情？

另一部电梯里，漆京京皱着眉头：“其实他说几句我也没事，你不该和他起争执的，会给你带来麻烦。”

言臻不在意地朝她笑：“我不怕这些，况且他说的又不对。”

先说漆京京，又说姜徊酌。

哪一个都说的不对啊。

漆京京的人品不是像他污蔑的那样，姜徊酌更不是挂名、什么都不操心。

言臻出了电梯走进销售部，有意停留几秒摸了摸那扇门，心道，姜徊酌连公司的门都要设计，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