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帮我个忙。”有人在他身后用枪顶住了他的腰部。

张景月笑容在一瞬间僵硬。

“帮你什么？”张景月没回头，一动不动。

身后的人往他的牛仔衣袋里塞了一包东西，借着昏暗的灯光在人来人往中用枪顶着他往出口走。

张景月没有反抗，抬眼望向许燃的方向。

许燃在大厅内逡巡几圈后，没看见淹没在人群中的他，于是摸出手机打了他的电话，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身后的陌生男人没经过他的同意就摸了出来关机。

没接通电话，许燃一向面无表情的脸露了一丝凝重。

特别是在看见舞台上蹦着迪扭腰摇得正欢的周鑫鑫的时候，许燃侧身径直走向舞台。

看见他离开，张景月反而松了一口气。

出了摩登红，富丽堂皇的大门前竟停着一排排警车，有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上下来，警灯闪烁不停，有什么东西仿佛一触即发。

张景月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成了人质。

那人把枪藏进袖口，密不透风地抵住他的侧腰，另一只手臂搭上他的肩，与他勾肩搭背做出一副朋友间友好亲密的模样。

有丝丝缕缕难闻的汗味侵入张景月鼻腔，他说：

“可以把手放下去吗？”

“只是做戏而已。”那人道：“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

张景月不再出声，听他的话向右拐去，离摩登红越来越远。

那人压低帽檐抽空回头看了一下后方的警车，感叹道：

“警察真多啊，为了抓我这么一个小喽罗，你们中国警方还真是不遗余力。”

“中国警方？怎么，你不是中国人？”张景月问。

“唔…”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沉吟：“我算半个中国人吧。”

张景月忍不住想转头去看他长相，那人却一把搬正了他的下巴不让他看。

张景月没看到他模样，也没反抗，只是问：“怎么偏偏找我。”

“没什么，就是缘分找到你了，况且，你看起来胆很小，我想，你也是怕吃枪子儿的吧？”

张景月没说话。

男人以为吓到他了，安慰说：“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到了前面那个巷子，我找到了我的人，我自然放你离开。”

摸不清眼前的形势，张景月只好按兵不动，道了一声：“好。”

时已近午夜，月色稀薄，不像酒吧里的嘈杂热闹，整个第五大街清冷寒凉，行人稀少。

男人说的巷子是从第一个路口转进去，没有路灯，里面黑灯瞎火一片。

“帕西塔？帕西塔？”一进巷子，男人就摸黑小声叫唤起来。

叫了几声后，并无一人回应，渐渐的，男人微小的叫唤声中便泄露了一丝情绪，是担忧。

突然，前方窄窄的路中间突然开了两道大灯，灯光直直射向两人，让人睁不开眼。

男人谨慎地一把扼住张景月的脖子，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适应灯光后，张景月看见前方站了一群全副武装，持枪而立的警察。

他从一众警察里，看见了人高马大、身穿警服，气质突出有过一面之缘的江淮。

江淮显然也认出了他，原本站在警车前还算轻松胜券在握的人在一瞬间绷紧了神经，面色凝重起来。

“宋慕缇，你已经被警方包围了！”他们之中为首的警察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只见他举着喇叭对男人唤道：“你的人也已经全部落网，请你马上放下武器，投案自首，警方将为你争取宽大处理！”

“哈哈哈哈，投你妈的狗屁自首，老子犯了什么罪老子知道，左右逃不过一死，不如让我怀里这个小朋友陪我一起吧。”

黑枪死死抵住张景月的太阳穴，宋慕缇将张景月移到自己身前：“你们最好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

一众警察见宋慕缇手里抓了个人质，不敢轻举妄动，只听宋慕缇大喊：“帕西塔在哪里，我要见帕西塔。”

“daddy，我在这里！”一名戴着手铐的十六七岁少女哭着从中年警察的背后走了出来，整个人瑟瑟发抖。

女孩肤色黝黑，束着黑马尾，发丝凌乱，不会说中文，讲的是泰语。

男人见她安全无恙，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张景月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明显平缓下来。

很快，男人像是做了决定一般，对为首的中年警察道：“胡队长，我听说你们中国人最是讲信用了，你们放了我的女儿，她没向任何中国人卖过毒，她只是来中国玩的，你们放了她，让她回泰国，我就跟你们走。”

中年警察闻言目露迟疑，看向身旁的江淮，江淮举着枪对宋慕缇道：“你先放开人质。”

“你们放我女儿过来。”宋慕缇道：“你们放她过来，我立马放人。”

“好，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放人。”

江淮收枪解了女孩子的手铐，拿过喇叭，开始喊：“一、二、三、”

两边一起松手，女孩子慢慢走向宋慕缇，宋慕缇也放开扼住张景月脖子的手，在把张景月推开之前，宋慕缇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你瞧，小兄弟，在中国，劫个人质还是很有用的嘛，谢谢你。”

张景月没说话，沉默着向前走去。

那女孩子慢慢从他对面走来，不大的一张脸上满是恐慌，眼里惊魂未定，看向宋慕缇的时候既惊喜又愧疚。

她希望自己能和父亲一起平安回到泰国。可也愧疚，愧疚的是，她并非像父亲说的那样，仅仅只是想来中国玩，她还瞒着父亲悄悄贩了毒，因为贩毒，还连累了父亲。

而宋慕缇早知自己难逃法网，所以劫持张景月，也只是想为救自己的女儿增加砝码。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之际…

“嘭！”平地突然一声枪响，在寒凉的黑夜里响彻天际。

女孩被人一枪爆头，在张景月的面前直挺挺倒了下去。

她眉心中弹，后脑几乎开花，大量鲜血混着脑浆从地上蔓延出来，张着嘴连遗言都来不及说，就闭上了眼睛。

帕西塔死了，没有任何预兆的。

宋慕缇望着她的尸首，一瞬间还反应不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整个人已变了神色，目眦欲裂，眼眶通红，嘴里喃喃：“不是说中国人最讲信用的吗？不是说中国人最讲信用的吗？为什么？”

他认为是警方开了枪。

宋慕缇难以置信的质问声里，带着哭腔：“一群骗子，你们是一群骗子，无耻的小人，我杀了你们！”

宋慕缇整个人陷入癫狂，随后提枪开始无差别扫射。

一连串枪声突兀响起，张景月弓身躲避子弹，一群警察赶忙拿护盾护住自己。

宋慕缇不是个傻子，即便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左躲右闪，消失在了警察的视野里，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与警方打起了游击战。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但在此之前他要杀死在场的每一个警察，为自己可怜的女儿报仇。

宋慕缇以一人之力负隅顽抗。

十分钟后，他还是倒在了一块石墩后，他胸口、腹部、大腿分别中了一枪，全身血液在迅速流失，再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你是个毒贩。”比其他警察先快一步找到他的张景月站在他身前，陈述事实。

“是，那又如何？”宋慕缇瞪着张景月，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张景月倒是没什么表情，他只是拿着一把匕首蹲下来问：“还记得十年前萧山上的那个少年吗？”

宋慕缇听到此话，最开始还没有反应，疑惑看向他，待盯住他的面貌几秒后，才后知后觉激动起来：

“你，是你！”宋慕缇睁大了眼睛：“你没死？”

张景月抬起匕首，突然“扑哧”一声捅进宋慕缇肩窝，他说：

“想不到吧，我没死，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尖刀破开皮肉直直捅进去，宋慕缇疼得皱眉，张景月没有把刀拔出来，而是在肉里旋转了一圈，他问：

“你们中，还有多少人活着？”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告诉你这个臭小子。”宋慕缇朝他脸上淬了一口血：“反正，比你想象的都要多，哈哈哈。”

闻言张景月手控制不住一个颤抖，耳边听到宋慕缇再次出声：“五十四张扑克牌里少了一个3，还有另外一个3，你们中国警察杀不尽的，就像你们那禁不完的毒，只要有一个吸毒的中国人，我们就有千万种办法把毒品送进来。”

“张景月，张景月是吧，你瞧我还记得你的名字...”宋慕缇哈哈大笑：“也还记得你那些痛苦的叫唤。”

“张景月，午夜梦回，萧山上的往事是不是也会入你梦，啃食你的骨髓，痛苦吗？”

宋慕缇收了笑一脸阴森地盯着他：“今年二十七岁了吧？你觉得你再坚持，又能活多久呢？”

宋慕缇再次仰天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张景月身子开始发抖，他控制着，把手中的匕首狠狠下压，刀刃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膀。

宋慕缇是他的仇人，在警方叫出他名字的那一瞬间，他就认出了他，而在萧山上的那个秘密制毒基地里，筑成了困缚他半生的噩梦，就是在那里，他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试药人，一个无人问津的行尸走肉。

“张景月！”有人在他身后喊他的名字，是江淮。

“你们别过来！”张景月阻止警方上前，是因为他看见宋慕缇手中捏着一颗榴弹。

“我的女儿才十六岁，他们杀了她，张景月，我杀不死他们，不如就拿你给我们陪葬吧！”张景月还来不及把他手中的东西抢过来，宋慕缇就拉开了榴弹的手环。

许燃和周鑫鑫赶到，就看见了这一幕，谁都知道来不及，榴弹被拉开的瞬间，许燃还是奋不顾身扑了上去。

仅仅几秒的时间，“砰！”一声巨响，榴弹就爆炸了。

第24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