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听说了没,据说千金阁要售卖一把由段青山铸造的剑,就在今天。”
“那可是当世最厉害的铸剑师,他已经有五十年没有出山了吧,今日我们也能涨涨见识了。”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哈哈,今日真是撞大运了。”
刚一踏进千金阁,满堂议论声不绝于耳,殷禾站在门口,竖起耳朵不动声色地听着。忽然被云月一把拉到一个角落,大厅里人声鼎沸,挤得密不透风,都希望能够一睹名剑风采。
整个千金阁共分三层,一层摆满了数百张长椅,是供散客消遣观摩的普通席位,从两侧的长梯上去,能看到整排装修雅致的包厢雅座,入口处垂挂着造价高昂的鲛纱,如云似雾一般若影若现。
最顶层是一个以八角亭为中心的平台,以品质极佳的白玉石做基,上面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石台中心放置了一块的留影石,可以从四面八方清晰地看到展示物的样子。
按理说殷禾这种一穷二白的人是不会来千金阁这种地方的,据说这千金阁只有拿到极为罕见珍奇的物品才会开放交易,所以每次千金阁开放交易日那天都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就算没有足够的灵石参与竞拍,也权当开眼界了。
云月一路拉着她,好像十分熟悉这种一掷千金的场合一样,轻车熟路地便带着她一路混了进来。
殷禾在人群里被挤得汗流浃背,便听到挨在她身边同样被挤得要发脾气的云月两眼放光地从人群中探出脑袋:“谢公子,这里,看这里!”
殷禾打眼一望,谢迟刚从门口进来,立即有千金阁的婢女上前迎接,一路引着他往楼上的雅座里走。
他面色疏离寡淡,步履从容,端的是一副仙姿玉骨,松风朗月的姿态,半点没有殷禾急头白脸挤在人群里的狼狈模样。
谢迟闻声看过来,视线不经意间与她相接,黑润的眼眸里忽然闪过一丝微光,露出了一副隔岸观火的闲适姿态。
不知为何,被谢迟用这种看好戏的眼神一瞧,一簇鬼火蹭地一下窜上殷禾的脑门,她扯着云月一路从人群中挤到长梯下方,仰着头笑眯眯道:“好巧啊,谢公子。”
谢迟挑了挑眉,一副废话少说的冷淡样子:“不巧。”
殷禾没有理会他话中的排斥,一手攀住扶栏,身子微微前倾,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既然这么巧,不如我们和谢公子一起?”
谢迟闻言嘴角微翘,却毫不留情地拒绝:“抱歉,殷姑娘,我这个人向来爱独来独往。”
“啊……是这样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殷禾语气遗憾,放开攀住扶栏的手,身体往后退了两步,笑得情意绵绵的样子,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不等谢迟回应,殷禾声音突然拔高:“毕竟我们也是坦诚相见的关系了,堂堂羽山少主,癖好可真是……”
声音在“坦诚相见”四个字上刻意加重,谢迟眉心一跳,那些旖旎的画面像潮水一样重新向他涌来:“闭嘴!”
云月一脸稀奇:“阿禾,原来你和谢公子这么熟啊。“
“不熟!”
殷禾和谢迟的声音同时响起,竟然有种诡异的默契。
只剩云月一脸茫然地望着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癖好啊……”
僵持片刻后,谢迟把手一摊,身体微侧,皮笑肉不笑道:“请吧。”
殷禾欣然颔首:“多谢。”
谢迟往上走了两步,听到殷禾的声音,微微侧首露出半边扇子似的睫毛,不冷不热道:”没有下次。”
终于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挤出来,墙边半开的雕花木窗外送来一阵微风,吹散了空气中的窒闷,带来一阵清新凉爽的气息。
殷禾跟在谢迟身后进了包厢,里面设有一张四方紫檀木桌,四周铺设了供人休息的软榻,触手生温。桌上鎏金香炉燃着一股极为淡雅的清香,案上贴心地备上了新鲜的水果和茶点。
据说千金阁的包厢短短一个时辰便要数万灵石,殷禾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口袋,再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同人不同命。
讹谢迟一笔,大赚!
被讹的人一踏入包厢便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殷禾坐在谢迟对面,看来看去,视线被下方的人群吸引,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真是好大的场面。
此时千金阁中心平台正缓缓下降至悬空的中央高度,留影石上泛出阵阵蓝光,懂行的人一看便知,这是千金阁即将开始竞卖的征兆。
果然,八角亭旁站着一个长须的中年男子,他朝着四方各行一礼:“各位,我乃千金阁的王管事,想必今日来此,都是为了段大师所铸的这把剑。”
话音一落,四周便响起一阵交头接耳的讨论声。
但王管事却笑眯眯地抚了把胡须,话锋一转:“但我们今日还有两样物品售卖,自然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像一滴水进入了沸腾的油锅,底下的人群瞬间炸了锅。
“什么啊,快点啊老板,我们等着看剑呢。”
“可不要拿些奇怪的玩意儿来糊弄我们啊。”
“这胃口吊的,真是会做生意。”
王管事没有管下面如海潮一般的议论声,只见他但笑不语,双手轻拍两下,白玉石桌上便缓缓升起一个长形木匣。
木匣被缓缓打开,冷冽的银光顿时一闪,众人纷纷眯眼一看,是一把刀。
随着木匣被打开,王管事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这便是第一件要竞卖的物品,‘狂澜’。”
“狂澜乃前任金刀门门主的佩刀,也是赫赫有名的神武之一,听说有二十年未曾现世了。”
“不愧是千金阁啊,真让人意想不到。”
底下的声音沸沸扬扬,王管事晃了下亭台上挂着的铃铛,那铃铛虽然看着小巧,但一旦晃动,却犹如一层一层音波往外扩散,瞬间便响彻整个千金阁。
底下的人群也安静下来,王管事脸上带笑,扫视了一圈,才沉声道:“各位,可有出价的?”
“五十万灵石。”声音自殷禾对面的雅间传来,人影被流云似的鲛纱挡住,只觉得那声音微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正当她绞尽脑汁地想着那声音到底在哪里听过时,旁边的云月突然出声:“一百万灵石。”
殷禾差点从软榻上滑下去,扯着云月的袖子,颤声道:“你疯了?这种东西也是咱们能沾的?”
云月却不像平时那样总是一副活泼灵动的模样,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罕见的严肃,脸色苍白,指尖抓着手中的茶杯,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她没有回答殷禾的话,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雅间,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那边的包厢里像是在思考,沉默了半晌,就在众人以为无人再出价时,那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一千万。”
话音一落,满堂寂静。
须臾,被震惊的看客才纷纷回神,被这个包厢里主人的财大气粗震撼到,从来没有人一次性加价十倍的。
纵使‘狂澜’再有名,倒也不值那么多灵石。
云月浑身僵住,连唇间的血色都褪去,殷禾叹道:“一千万灵石,实在太多了,咱们把云清宗卖了也没有这么多灵石。”
说罢,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对面很是富裕的谢公子,眼里含着隐隐的期待。
察觉到殷禾炙热的视线,谢公子只是微微半睁开眸子瞥了她一眼,继续懒洋洋地斜靠在软榻上:“少打我的注意,想都别想。”
好吧,看来赊账也不行了。
王管事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千万灵石,可有人再加价?”
四下无声,片刻后,王管事敲了下送音铃:“一千万灵石,成交,恭喜这位客人。”
王管事将那剑匣一合,便由后方等候的婢女送往了对面的雅间。
云月猛地将手中的茶杯一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她站起身就要往对面走,殷禾刚要起身去拦,却见门口突然出现两名千金阁的侍从。
“请贵客安坐,直到竞拍结束。”话说的很有礼,但拦人的态度十分强硬,云月瞪着对面的方向,一咬牙不甘心地回到了座位上。
谢迟抬起眼皮看了眼身边的动静,声音很冷,听起来十分不近人情:“坐下来,时间到了,自然会让你出去。”
云月罕见地沉默不语,整个人像是失魂落魄一样,连殷禾在耳边问她怎么了也没有反应。
此时中心石台上又泛起了点点蓝光,一个小小的木匣被托举着悬浮在空中,木匣缓缓打开,一阵冲天的红光几乎亮得灼眼,众人纷纷闭上眼睛。
殷禾也被那光刺得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眼睛里有重重倒影,竟是被那光灼得花了眼。
待那阵红光过去之后,王管事的声音适时响起:“此乃本阁的第二件竞拍物品,千机令。”
桌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晃动,只见一直闭目不语的谢迟终于睁开眼睛。
他面色复杂难辨,整个人都立了起来,引起桌面的一阵晃动,仿佛极为触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