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分钟后,谢叙白忽然接到宠物用品店老板的电话。
对方态度诚诚恳恳,歉意地表示店员突然有急事要回老家,问谢叙白是否方便,他们现在就把东西送过去。
东西是回来路上下的单。
考虑到他会和狗子玩一会儿,谢叙白特意叮嘱他们晚两三个小时再送,现在确实有点早。
但没办法,家里没人收货,只能先回去一趟。
挂掉电话,狗子平安似乎意识到他要离开,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看。
谢叙白被看得心软,半蹲的身子前倾:“来个分别仪式,蹭蹭头?”
他闭着眼睛等待。大概十几秒后,才感觉到一个毛绒绒的脑袋迟疑地贴靠上来。
从下巴左边蹭到右边,来来回回,饱含不舍。
“我晚上再来。”谢叙白向它保证。
一直看着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狗子才缓缓收回目光。
‘保护好他。’它朝墙壁阴暗处抬了抬下巴。
几道小影子从中蹿出,追着谢叙白离开的方向而去。
谢叙白的家离小巷有两条交叉马路的距离,走路大概十分钟,不近也不远。
他刚一进小区,就远远看见一辆写着“使命必达”的送货车停在自家楼下。
送货员站在车旁边,边看手机边看楼,似乎等了很久。
居然来得这么快?谢叙白有点诧异,加快脚步赶过去。
就在隔壁楼的树荫中,两个陌生的一男一女正在监视他的到来。
女的穿粉色卫衣,长发高马尾,看着像大学生。男的穿夹克,短发纹理烫,眼神中有股社会青年的混不吝。
见谢叙白出现,卫衣女眼神一亮,露出看见美丽事物的惊慕。
夹克男却手指一动,紧跟着位于谢叙白上方的花盆开始不稳摇晃。
‘你在干什么?!’卫衣女反应过来,立时惊呆。
千钧一发之际,谢叙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步刹停。
原本会砸中他脑袋的花盆,擦过他脸颊摔在地上,“嘭!”的一声,四分五裂,泥土飞溅。
送货小哥听到另一边的动静,赶快跑过来,见状着急地问:“谢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谢叙白看着地上不剩全尸的花盆,掌心后背都是冷汗。
他反应很快,第一时间环顾周遭。
夹克男怕被发现,连忙把头缩了回去,啧一声:“还挺警惕。”
卫衣女说话依旧不敢太大声,朝夹克男怒目相视:‘严哥明明说过他是通关的关键,让我们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能伤害他!’
“这么爱听他的话,怎么,他是你老子啊?”夹克男不屑地嘲弄。
“你!”
夹克男再次打断她的话,很不客气地说:“我想做什么需要你一个新人来多嘴?而且他严岳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比我多两场通关次数而已,还真把自己当老大了?”
说着,他咧开嘴,笑容中透着血腥气:“再他妈多逼逼,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去见阎王。”
卫衣女触及他的眼神,想起那些残暴的传言,顿时一个激灵。
夹克男很满意她的识时务,自顾自地下达命令:“我刚丢了个鉴定术,那男的数值很低,试探过也没特殊能力,估计是个普通人。等过会儿送货员走了,直接潜进去将他掳走。”
卫衣女不敢苟同这所谓的“试探”,又没法忤逆他,于是埋着脑袋敢怒不敢言。
夹克男知道她在腹诽什么,冷笑。
他当然没那么蠢,二楼的花盆可砸不死人。
本想着砸伤谢叙白后,他再出场英雄救美,套线索时也能事半功倍,谁知道被这NPC侥幸躲了过去。
但他可不像严岳那个窝囊货,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一次不行,夹克男立马想来第二遍。
阴暗的念头刚从脑子里划过,忽然夹克男眼神一凝。他在正前方的花坛里发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正晦暗不明地往这边看。
尖牙利爪,毛发炸开,好像是只猫。
……等一下,猫?!
这边的谢叙白正和送货员对接。
他忽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神色一凛,说了句稍等,便朝声源处快速赶去。
还没到拐角,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等看见现场,更是惨不忍睹。墙上地面溅满血,破碎的衣服布料四处都是。
就这个出血量,让人严重怀疑受害者是否还活得下来。
“怎么了谢先生……我的天啊!”跟过来的送货员腿软倒地,吓得全身直哆嗦。
“杀人了,杀人了啊——!”
谢叙白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踉踉跄跄地爬起来,飞快跑没了影,送货车也不要了。
谢叙白:“……”
或许是刚才差点被花盆砸中,已经受过惊吓,他对面前这一幕接受良好,没觉得太惊悚。
谢叙白再次尝试拨打报.警电话,结果可想而知,“您所拨打的用户是空号”。
无奈,他只好先把货车上的东西搬上楼,还好都不重,有电梯。
只是这么来回折腾,也耗费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等谢叙白再回到“凶案现场”的时候,那滩血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地面却暗了一个色调,透着不祥的深红色,好像吞噬了那些血液。
谢叙白默了默,给宠物用品店老板发了条消息,让他派个人来把车开走。
“刚才花盆落下来,有谁拉了我一把,是你们救了我,对不对?”
谢叙白看着空地,周围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回应。
他也不着急,打开几个罐头,放在地上,往前一推:“谢谢你们,这是谢礼。”
然后挪开视线,静静地等待。
五分钟、十分钟……
就在谢叙白腿脚都快僵麻的时候,他听到身后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但他仍然保持着耐心,没有猝然转头去看,更没有贸然接近。
几只小动物进食的动作,也由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逐渐放开手脚,大快朵颐。
很快,等到那几道微小的动静消失,谢叙白方才转过头。
罐头里还有肉,那肉惨白褪色,像冰箱里冻过几年的僵尸肉。
谢叙白什么都没说,自然利索地收拾干净,再问道:“平安没法离开巷子,才拜托你们来保护我,是吗?”
“喵。”角落传来轻轻的猫叫,仿佛在应和他的询问。
“辛苦你们了。”谢叙白说道,“刚才袭击我的人,你们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阴影里探出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是只长相颇正的虎纹狸花猫。
见谢叙白不在意它们的存在,也没被吓着,大着胆子出现,冲青年摇了摇头。
谢叙白终于见到小影子们的真面目,摊开手往前伸,五指微微曲着,像抛进湖面的鱼钩。
小猫对上那双弯起的澄澈眸眼,迟疑地挪着步子。
一步、两步、三步……不多时,它来到谢叙白的手边,被那只温暖的大手一把“钓起”。
掌心抚摸脑袋,骨节分明的手指挠动颊边,小猫顿时舒服地眯起眼。
“咪——”
原来这就是王被摸时的感觉吗?还不赖——
“那人应该还会回来找我,我会给他创造接近我的机会。”谢叙白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人真的出现了,麻烦你们提醒下我。”
“喵嗷。”吃饱喝足的小猫咪满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谢叙白特意找到一家书店,进去逛了逛。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内,空气中漂浮在细微的浮沉。
现在看纸质书的人很少,书店也一如既往的冷清、僻静,很容易注意到周遭不和谐的动静,同时也方便给人搭讪的机会。
没让他等多久,一声压抑着异样的呼声在身边响起。
“呀,帅哥你也喜欢狗狗吗?我也是!”
谢叙白捧着本《宠物狗饲养手册》,看到来人时,有些意外。
他以为自己能引出鬼鬼祟祟的胖男人,真正现身的却是个穿着粉色卫衣的女大学生。
这又是谁?
恰是这个时候,他藏在身后的小手指被猫爪子摸了摸。阴魂们在提醒他,这是昨天的袭击者。
袭击者,但身上没有伤,是同伙吗?
这些袭击者和胖男人有什么关系?
脑中思绪百转,谢叙白脸上却一点没有显露。他好似没有看见卫衣女眼中的忌惮和恐惧,顺口接话:“是啊。”
笑容恰到好处,不热络也不疏离,是面对陌生人的正常反应。
卫衣女努力扬起嘴角,笑得很勉强,和谢叙白对比明显。
“我、我也很喜欢狗狗,之前在这附近看到一条大黑狗,本来想收养它的,可是最近怎么都找不到它,连其他流浪猫狗都不见踪影。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磕磕巴巴地吐出最后一个字,连卫衣女自己都觉得生硬、拙劣。
可青年像是什么也没发现,将书放回书架上,同样苦恼:“没有,我也很纳闷,因为我想养的那只流浪狗也不见了。要知道我之前还购买过很多罐头和狗狗用品。”
“你在找它们,对吗?”谢叙白诚恳地看着卫衣女,“可不可以让我跟你一起找?”
本想从谢叙白身上套线索的卫衣女:“……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