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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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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应恒自以为自己的暗中操作万无一失,讲课时他还特意观察着秦随愈与何国器的反应,但两人的表现皆与平常无异。

秦随愈听得很是认真,甚至还在纸上做着笔记。毕竟黄应恒的课他能听得懂也算是十分不易了。黄应恒讲课很接地气,并不像其他学究那样咬文嚼字,但正是这样的通俗易懂更令人影响深刻。秦随愈夸张地想,若是将他家中的牛带来这里怕是都能听得懂了。

可惜的是,黄应恒的课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有的,且上完一节便少了一节。秦随愈不免感叹时间的流逝,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的无知,那本《北幽列雄传》只能被他放置一旁。

下午下学时,槛窗映照着夕阳的柔光。秦随愈如往常一样将桌上的纸张书本收拾妥当,将毛笔清洗一番之后秦随愈将其重新挂回了笔架。待周围的喧闹声缓缓散去,秦随愈才发觉他的周围似乎少了一些东西。以往这个时候,何卢青喊他的那几声“秦哥”能让他感觉不到冷清。

而现在,何卢青的声音没有传来,冷清的气氛随之而来。

秦随愈抬头,何卢青的座位已经空了。他的视线忽而一转,秦随愈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睁大——他发现了一直在他身旁不易察觉却又实实在在的......人。

何国器是如何把自己周身的气场隐藏得微不可察却又能在一瞬间让人不能忽视,秦随愈并不知晓,也许眼前这人生来便是如此。但他刚才的确被吓着了。何国器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他不待秦随愈开口便将手中的折叠的纸张递到秦随愈眼前。

秦随愈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上课时何国器传来的那张,想到自己在纸上回复的话秦随愈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还不走?”何国器将纸张放在秦随愈的布袋中。

看出了秦随愈脸上的疑惑,何国器又接着说道:“纸上写了东西,你回去再看。”

“我有话跟你说。”

秦随愈利落地将东西都打理好,便与何国器一齐走出了玉志斋的门。

在烛光的映照下,秦随拿起了桌旁的《北幽列雄传》。

望着那残破的书页,秦随愈目光沉沉。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将书放回原位,何国器说的话还停留在他的脑海中。

“我教会你读书识字,但能学到多少全凭你自己。”

何国器说这话时语气平淡:“你意下如何?”

秦随愈当然是点头答应,但看着何国器这副样子,他不免也故作高深地问一句:“是不是黄学究跟你说了什么?”

何国器没答,只道:“要想学就不能懒散。”他的言外之意似乎是,我想教便教,此事与旁人无关。但秦随愈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他将注意力集中在“懒散”这两个字上。

懒散?秦随愈不解。他自从入学后何曾懒散过?虽然听柳慧成与柳元讲课是强撑着的,但也算不上懒散。

想到这里,秦随愈微微叹气。

罢了,既然何国器愿意教,那他便认真学。

良久,秦随愈打开了桌上折叠的纸。纸上,“冬”字被何国器用笔划去,其旁边写着一个端正好看的“懂”,还标注着读音。

不管怎样,秦随愈今晚算是又能识得一个字了。

到了夜晚,县衙便显得颇为冷清。阎侯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茶盏已被他搁置在一旁许久了。他现在才得闲喝上一口,水却已经凉透。阎侯并不在意水的冷与热,且他身上的官服已经三天不曾换洗了。

一旁的下人见茶盏已空,忙欲上前添茶。阎侯抬手制止,只说道:“下去吧,不用留人斥候。”

屋中下人们闻言,都退出了门外。门外亦站着两名官差,其中一位便是杜横。这时,王言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匣子快步走来,正巧撞在杜横身前。杜横并未出言指责,只是看着王言手中的匣子问道:“这是什么?”

王言欲言又止,他心中知晓杜横是阎侯的心腹,自然与他们这些打杂的人不同,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是马圭山柳家村的村长托人送进来的,说是要呈给县尉。”

杜横闻言,眼神泠然:“他们给了你多少钱,竟让你来办这种差事?”

王言连忙摇头否认,说话竟也变得利索了:“这东西是他们硬塞给我的。”

杜横皱眉:“县尉这几日公务缠身,你送这东西进去是连饭碗也不想要了?我劝你把还是东西丢了,免得惹县尉不快。”

王言有些犹豫,但奈何不了杜横在一旁催促。他只好夹着匣子灰溜溜地走了。杜横看着王言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神色严峻。

自从王保长去世的消息人尽皆知后,往阎侯处献礼的人只多不少,保长的位置对乡下人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人人都想争一争——特别是柳家村的那位,一天能送两三回。阎侯自是对这样的琐事头疼不已,他下令只要有人送东西皆要回绝。

而那些被阎侯回绝的礼品究竟有没有被物归原主,到现在还不为人知。杜横寄希望于自己的猜想不会变为现实,不然,外来的公务本就压力不小,若是内里也成了一团乱麻......

阎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他的视线汇集在屋内不起眼的角落,这样的视线因为没有确切的落脚点而显得飘然。

阎侯无暇顾及屋外传来的动静,他脑中还在不停思索着王保长的死因。七天前,王保长的内人传出了王保长暴毙的消息,阎侯先是以自己与王保长有些交情为由派人前去问询,派去的人却回复说什么都没有问出来,王保长的遗体与棺椁也一概不见。

问话时,王保长家中的下人也是支支吾吾,就连王保长内人的神色也不同往常,王保长都死了几天,他家中却是一点办丧事的气氛都没有。王保长的内人对于自有一番说辞,他内人道:“我原先在家中不经事,且相公又死得突然,自然不知该如何料理。”

不管怎么样,王保长死得实在可疑,阎侯不能不管。王保长本名叫王成,阎侯与他虽有交集却并不熟悉。在阎侯印象中,王成身体康健且为人和蔼——说他暴毙的确存疑,仇杀的概率也不大。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说没便没了......王成一死,保长事务便暂时搁置。但阎侯最担心的是,王成的死背后会不会隐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纠葛,就像十年前......

阎侯捏了捏眉心,为了调查王成的死因他已经忙碌了三天,精神上的困倦只能暂时用茶水压制。今日上午,杜横倒是在王家村带回了一些有用的消息,阎侯将杜横告知的信息重新在脑海中梳理一遍。

“大人,向慧这人实在可疑。王成暴毙的消息是她传出来的,我刚去王成家时,她还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后来您再派人去询问时,她明显有所隐瞒,神情也变得镇定不少。”

“王成为人和善,与他结仇的人寥寥无几,王家村的村民们也都受他恩惠......羡慕王成的人倒是不少。”

“我在村中茶肆里听到了一些消息......”

阎侯想到这里,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阎清走了进来。他找了一个离阎侯距离最近的椅子坐着,身上的官服亦是没来得及换下。

阎侯的表情夹杂着些许诧异:“你还没回去?”

“堂兄还在忙,我怎么能抛下堂兄不管?”阎清看着阎侯露出了笑容,屋内的死寂都染上了淡淡的暖意。

今日上午,杜横将他在村中探听到的消息告知阎侯时,阎清也在一旁听着。当阎清听到杜横说出野猫时,他便顿时来了兴致。以至于一整个下午,阎清除了督察户房的工作之外就是在脑中思考野猫与王成死因之间的关系。

阎清对阎侯说出了自己的思考成果:“堂兄,我觉得野猫的叫声很蹊跷。”

“怎么说?”

“野猫在王成家院外嚎叫应该不是巧合,但也不会与神鬼之说有关。”阎清说话时神色认真:“野猫的嗅觉灵敏,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

“那个叫向什么的人——”

阎侯提醒道:“向慧。”

“向慧她传出王成暴毙的消息是在七天前,而村里人说听到野猫的叫声是在十天前。会不会王成十天前就已经死了呢?或者更早也不一定。”

阎侯蹙眉:“你的意思是,野猫是因为闻到了尸体腐烂的气味才会聚集在王成家院外?”

阎清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这只是我的猜想。”

阎侯觉得阎清说的有几分道理,笑道:“你小子行啊,这几年果然长进不少。”

“跟在堂兄身边,自然是耳濡目染。”阎清不好意识地挠挠头,他这才发现脑袋上沉甸甸的,原来是还带着帽子。阎清将乌黑的官帽一把扯下放在膝上,看着阎侯嘻嘻笑道:“若果真如我所言,堂兄便带我去荣尚堂吃一顿如何?”

果然,阎清这人三句话后便会“原形毕露”。阎侯从来不与阎清在吃喝这样的小事上推诿,阎清也知道阎侯素来大方,只有在有原则性的事情上阎侯才会摆出兄长的架子教育他。只见阎侯点头,毫不脱泥带水地说:“行,要真是你说的那样,荣尚堂的菜你随便点。”

王成到底死了多久,只要见到其遗体便可知晓。不仅如此,或许王成的死因也可借此查明。阎清的推断是建立在没有见到遗体的前提下,而现在最大的难点就在于,王成的遗体不能见人——又或者说,有人不让王成的遗体见人。而若是王成确是在十天或者更早前就已经死亡,这无疑又增添了新的疑点。

阎清也想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在得到阎侯的保证后,荣尚堂的碳烤鸭掌给阎清增添了工作的动力,他说:“堂兄,我们明天就把王成的遗体要来。他们若不肯我便下文书,看谁——”

这时,杜横领着一个小官差急忙走进屋内。

小官差抱拳说道:“属下没有在村中找到王春材的下落,村里人都说王春材在一天前就已经失踪了。”

杜横将消息告知后,阎侯便派人去王家村找到王春材。而此时下属却带来王春材失踪的消息......一天前就失踪了?这样巧合的事,像是早有预谋一般。

阎侯眉头紧皱。

杜横打量着阎侯的神色,好一会儿才说道:“王成的儿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按照官员品级来看,杜横刚才说的话实属不敬。王成的儿子是个举人,在外地任了个官职,但其中内情只有阎侯知晓。阎侯本不在意此番礼节规矩,但为了不落人口舌,他还是纠正了杜横的措辞:“是王参军。”

杜横这才改口:“王参军在启程前写了一封书信,由向慧代为转交。这是王成家下人送来的,说是要交给知县。”

阎清从杜横手中接过信封,他将其拆开取出信纸。纸上内容简略,阎清一眼便看得差不多了,叹气道:“还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

“王成的儿子说,他听到王成暴毙很是悲痛,想亲眼见一见父亲的遗容。所以在他到家之前,王成的遗体不能为外人所见。他还希望县衙能尽快抓到凶手,他知道王成是被人害死的。”

阎清将信纸塞回信封,不满地嘀咕着:“这王成的儿子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他爹的遗体别人就看不得了?官当得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阎侯也是无奈摇头,亲爹已经死了这么久,这位王参军却是今日才启程。

还真是个大孝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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