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屏心里正咕哝着,就在这时,黑虎矫健的身姿从门口窜了进来,顺道回了自己的窝里,继而徐晔也背着筐子走了进来,见到前者后怔了下,问:
“姨母,您回来了?”
“是啊,那边没啥事后,就领你妹子回来了。”李银屏看着徐晔,问道,“晔儿,你上山去了?没和你爹下地去?”
徐晔简单回答道:“咱家的地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爹说他自己能干,我就上山去了。”
“那行,这时回来也刚好,一会儿好吃午食,再给你爹送去。”
徐晔应了一声,就拿着筐子进了灶房。丁宝珠坐在灶台边低头在择菜,抬眼见到他,笑道:
“你回来了?还没到吃午食的时候呢。”
“不急,我去山上找了些东西回来,你看看能不能做了。”徐晔展示着自己的筐子,又道,“还有,我发现了不少艾草,所以也给你采回来了。”
“太好了,就算之后不做艾青团了,这些艾草也是有用的,所以要趁着还在长的时候多多采集呢。”
丁宝珠高兴道。她又往筐子里瞧,里面躺着几条已经去了头的蛇尸,还有几只鸟儿,都是捕捉和打下来的,她几乎一看到这两种食材,心里就想到了如何料理,就挑出了那些鸟儿,又取出一条蛇来,说道:
“今天姨母和妹妹们都回来了,适合吃大锅菜,就好好炖一锅也就行了。”
徐晔问:“蛇和鸟?这俩咋炖菜?”
丁宝珠神秘一笑道:
“你不懂,这叫做低配版的‘龙凤羹’!”
“……亏你想得出来。”徐晔摇了摇头,又嘱咐道,“记得把蛇上的脂油给剔下来。”
“放心吧,我明白。”
说完后,徐晔就离开了灶房,全权由丁宝珠去做。
丁宝珠则是给那鸟儿去了毛和内脏,又把蛇剥了皮除了脂油拿去蛇胆,两者又用调料腌制了会儿,便找出了一个大碗,那蛇盘旋着放在碗底,上面置着腌鸟,各个都固定好了,再整体放入了锅中。
她又去寻了一根粗实的硬木柴,这种柴能烧上起码半个时辰,那火势还大,点燃灶膛盖上锅盖,就是猛火慢炖了,只烧了一刻钟,那热腾腾的香味便弥漫在了整个灶房内,更是慢慢飘去了室外。
再快速炒了盘菜和蒸了饭,这一顿午食也就完成了。那碗低配版的龙凤羹出锅后,丁宝珠又在里面添了些盐巴和料酒,这属于是清炖菜色,不多要其他味道来覆盖,独独感受那股新鲜且鲜美的原味。
吃过午食,李银屏装了一份去地里给徐翊送饭,而丁宝珠继续窝在灶房里做要卖的青团。徐晔这时也在灶房里,默默地在给蛇尸剥皮,取下那蛇胆和蛇脂,一会儿还要熬油。
丁宝珠忽然觉得自己和徐晔的关系,那当然是不能用夫妻来形容的,但此刻也有一种奇异的氛围,就像是——
唔……室友?
不过她也不讨厌就是了,甚至还有些习惯。
丁宝珠手上利落地包着青团,看见那被剥下的蛇皮,便问道:
“徐晔,这蛇皮你还要用吗?”
作为猎户,手里打的猎物一定要获得最大化的利益后才会放弃。徐晔缓缓剥下整张蛇皮,却是反问道:
“咋了,你又有啥主意?”
丁宝珠捂唇笑道:“要说这蛇皮,其实也能做了吃,最简单的就是和鸡子炒哦。”
徐晔越听越皱眉,像是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似地不快道:“这是啥菜?不会是你胡诌的吧?再说我们家又不是真没东西吃,吃这干啥?”
“那好好的这些皮,也不能浪费了。”丁宝珠思量了下,又说,“我记得蛇皮和蛇胆一样也是有药性的,可以煎成汤药,也可以做成药膳,咱们就先把这些给晒干了,到时候一并拿出去,先找邱大夫看看,他不要再拿去镇上试试卖。”
“行,但要先凑到一罐子蛇油再说。”
做好了青团,丁宝珠就接着与酒酿和饴糖一起拿出去卖。她这咸蛋黄肉珑松青团的名号算是打出去了,而且附近同样卖青团的摊子都是没有这款的。可就算知道了丁宝珠的名头,怕也是轻易复刻不了,毕竟原料里又要咸蛋黄又要肉,有的贩子想要卖,也得心里先斟酌一番,况且清明也很快要结束了。
但丁宝珠偶尔也会招待一些异样的客人,单刀直入地就指名要那蛋黄肉松青团不说,还有意无意地往她筐子里瞅,仿佛非要看出什么门道一般。
于是丁宝珠想着,他们也许是在其他位置上的同行,指不定是有些行人去那些摊子上询问有没有那馅料的了,久而久之就多了几分好奇,也就顺势过来看看。
既然如此,丁宝珠当然是选择卖了,反正钱是她赚的,纵使有人尝出了馅料的做法,这一次清明之争已经结束了,除非他们再做出创新推出新吃食——可其实每个人能做出的味道都是不同的。
这几日是细雨如丝压玉尘,让那柔韧多姿的柳条舞姿婆娑,而下过了这阵春雨,那温度就升上了点。丁宝珠卖青团赚了钱,就准备做些新的吃食再出去卖了。
只是在这之前,她仍旧是卖凉糕,特别是那抹茶红豆馅儿的凉糕,就连徐晔也喜欢吃。
为此她特意找了空档上山一趟,平日里都是徐晔带着黑虎去捕蛇抓鸟,这回她也跟着去。
就是有一段日子没爬山了,丁宝珠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总算是没落到太后面。
这个季节倒是还能找到笋子,而笋子能够做许多好吃的,所以只要发现,丁宝珠就毫不犹豫地全部收入筐中。
尤其是下过雨后,某些特定的环境里又生长出了不少菌菇,她也一并采摘,只可惜在那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过羊肚菌,还是一些比较细松平常的菌菇。
徐晔见她采集得兴致勃勃,嘱咐几句后就和黑虎去捕蛇了。
丁宝珠背着已有了点重量的筐子暂时与徐晔分开走,手里还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枝拨弄着脚边齐踝的杂草,如今气温上升,还真有可能从窠子里窜出蛇来,要是草蛇也就算了,要是毒蛇,这里可没有什么血清能治。
地上要注意,她也时不时就往上方看去,毕竟有些能吃的东西也是可以长在树梢的。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发现有棵树上长着不一样的枝条,那细细的枝条不同于柳树,上面生着嫩绿色的圆圆的叶片,活像是一串串铜钱似的,随着清风摇摆着。
丁宝珠眼前一亮,这不是榆钱儿么?那可是好东西啊!
她连忙放下筐子,挽起袖口就开始爬树,把那一根根榆钱都采摘下来,一捆捆地扔去下方的筐子里,不一会儿就收集了满满一筐。
就在这时,黑虎的身影出现在了筐子旁边,又跟着抬头朝着丁宝珠叫了几声。狗狗向来鼻子灵敏,所以即使她和徐晔走得比较远了,到最后也还是能够找到。
徐晔一手拿着一根像是自制的蛇叉子,一手拿着一根粗细有度的木棍子,往树上看了眼,喊道:
“我说你小心点,别摔了!”
“知道了,我有数!”
丁宝珠应了句,小心翼翼地下了树,还好这树并不算高。
筐子收拾好了,她又背了上来,突然问道:
“徐晔,这山上你知不知道哪里种着松树?”
“松树?那要去再高点的地方了。”徐晔疑惑,“家里还有柴,也用不着补,你找那做啥?”
虽说市上也有卖柴的,但每当家里没有柴了,仍是会选择去自己捡,偶尔还会去砍树,不过这些大多数也是徐晔去干的,他有更多的力气。
“你带我去就成了,我想找个东西,看看有没有。”丁宝珠回答道。
徐晔狐疑地睃了她一眼,到底是带她去了,这里没找到什么蛇,换个地点或许能有。
果然在高处的地界,丁宝珠见到了那一棵棵常青松,而这个时节里,那松树上已经开出了一簇簇浅黄色的球花,那正是她想要寻找的!
丁宝珠乐不可支,上前去采那松球花,连带着那松针和松塔都是摘了一批。徐晔见她这兴致盎然的模样,一时也没去找蛇,只是问道:
“难道这三种东西,都能做吃的?”
“这倒不是。”丁宝珠一一指着解释道,“主要还是这松花和松针,至于那松塔,是可以用来烧火的,正好我们来了,就都拿些回去存着,也省得过几天又要去捡柴了。”
徐晔哼声道:“还是你鬼主意多。”
但不管怎样,丁宝珠依旧是采了许多材料,只把那筐子装到潽出了尖儿,她还嫌不够,正好徐晔的筐子里还很空,后者无奈,只能让出了自己的空档让她多装一点。
不过也是比较好奇那究竟能做出什么吃食的缘故。
丁宝珠见自己找得差不多了,和徐晔商量了下,后者想再去捕蛇,所以就决定自己先回家。
好在那徐家就住在山脚下,她只要下了山,不远就能见到屋顶了。
推开门一瞧,那李银屏和徐莹徐芝也在院里忙着,地上铺着一大片深绿色的野菜。
“咦,大嫂回来啦?”俩姐妹一看到丁宝珠就喊了出来。
丁宝珠点点头,问道:
“这些野菜是……?”
“今天我们和娘外出挖野菜去了,好多婶子也一起去呢。”徐芝说道。
“那正好,我和徐晔上山也找到了不少,看来也足够我们一家子吃上一段时日了。”
丁宝珠一边说着,一边放下筐子,就将那些笋子蘑菇给取了出来。
李银屏瞅了一眼,用指甲掐去野菜上面细小的花骨朵,说:
“这些菜再不吃就开花了,所以要先吃这些,你那些晚点吃也行。”
“好,那我就去处理一下,这样放的时间能更长。”
她也不多说什么,重新拿着东西回了灶房。徐莹望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道:
“娘,你看大嫂也是听你的话嘛,你何必老是对她咄咄逼人的,以后都少说几句吧。”
李银屏甩了甩手,把那些花骨朵都扔了,哼声道:
“都说小姑子亲大嫂,咋了,她才来多久,又给你啥好处了,你这么向着她?——我逼她?她是新媳妇,我不逼她,她将来反过头辖制我了咋整?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毛都没长齐,少掺和进这种事来。”
徐莹听完,红着脸一声不发,只好低头继续做活了。